我替心上人蕭慕辰浴血拼殺,腳踩三十具尸體。他抱著我,心疼得眼圈泛紅:“阿昭,
別再這樣了,我想護你一生?!蔽倚帕恕N覟樗掌鹄C春刀,洗手作羹湯,
等他許我的盛世婚禮??晌也贿^剛從鬼門關(guān)回來,就聽見他和旁人談笑?!耙话押糜玫牡叮?/p>
自然要時時擦拭。”“不過是一介武夫,擋箭牌而已?!毕乱幻?,
他口中“最干凈”的林小姐出現(xiàn),我們那枚用命換來的定情信物,就掛在她胸前。好。
既然我是刀,那我就讓他看看,這把刀是怎么親手捅穿他謀逆大夢的。
01刀鋒入骨的劇痛傳來時,我甚至沒有眨眼。密道里血腥氣濃得化不開,
我腳下已經(jīng)踩著三十具尸體,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正爭先恐后地往外冒著血。可我不能退,
身后就是蕭慕辰。他是當(dāng)朝五皇子,是我的天,我的命。直到最后一個刺客倒下,
我緊繃的神經(jīng)才驟然一松,整個人脫力地跪倒在地,繡春刀“哐當(dāng)”一聲掉在血泊里。
一雙溫暖的手臂將我從背后擁住,熟悉的氣息將我包裹?!鞍⒄?!
”蕭慕辰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驚惶和后怕。他將我扶到一旁干凈的石階上,
拿出隨身的金瘡藥,小心翼翼地為我處理傷口。他的手指修長,本是握筆作畫的手,
此刻卻沾滿我的血,笨拙又溫柔?!八弧彼幏蹫⒃谏羁梢姽堑膫谏希?/p>
我疼得倒抽一口冷氣。他立刻停下動作,眼圈都紅了:“阿昭,別再這樣了。
我不想你在風(fēng)雨里拼殺,我想護你一生周全?!彼穆曇衾`綣溫柔,像一根羽毛,
輕輕搔刮著我的心。我看著他滿是心疼的眼,心底涌起一陣暖流,仿佛身上的傷都不疼了。
我靠在他懷里,貪婪地汲取著這份獨屬于我的溫柔。這痛,似曾相識。三年前,
也是為了救他,一根淬了毒的銀針扎進(jìn)我的心口,只差半寸,我便會當(dāng)場斃命。
我昏迷了三天三夜,醒來時,看到的就是蕭慕辰布滿血絲的眼睛。他一個大男人,
哭得像個孩子,死死抓著我的手,求我不要離開他。后來,那根險些要了我命的銀針,
被他請京中最好的工匠打造成了一個小巧的墜子,用紅繩穿著,貼身戴在他胸口。
他告訴我:“阿昭,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我要讓它時時刻刻提醒我,
你是我用命換來的一生所愛?!比陙恚@枚墜子他從未離身。
而我也心甘情愿地脫下飛魚服,收起繡春刀,為他洗手作羹湯,
做他身邊最不起眼卻最忠誠的影子。他說,等他登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就會給我一個天下最風(fēng)光的婚禮。我信了。處理好傷口,蕭慕辰扶我回房休息,
自己則去了前廳招待那些聞訊趕來的公子哥們。我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索性起身,
想去看看他。剛走到雅間的雕花木門外,就聽到里面?zhèn)鱽硪魂嚭逍??!拔宓钕拢?/p>
您對那白昭也太好了吧?一個錦衣衛(wèi)出身的女人,不過是您手里的一把刀,用得著這么寶貝?
”我推門的手,僵在半空。心,猛地一沉。我聽見蕭慕辰輕笑一聲,
那聲音里帶著我從未聽過的散漫與涼?。骸耙话押糜玫牡叮匀灰獣r時擦拭,免得鈍了,
關(guān)鍵時刻會誤事?!薄肮?,殿下說的是!不過是一介武夫,擋箭牌而已,咱們懂,都懂!
”擋箭牌……原來,我舍生忘死的保護,在他眼里,不過是一把刀的本分。
我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手腳冰涼。里面的人還在繼續(xù)調(diào)笑:“說起來,
殿下何時把林家那位詩薇小姐娶進(jìn)門啊?那才是真正的金枝玉葉,配得上您?!碧岬搅衷娹保?/p>
蕭慕辰的聲音瞬間溫柔了幾個度,是我無比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語氣。
“詩薇……她不一樣?!彼D了頓,聲音里滿是珍視與向往,“她是我見過,
這世間最干凈的女子?!弊罡蓛舻呐印业皖^看了看自己身上還未干透的血跡,
聞著那股濃重的血腥味,忽然想笑。是啊,我替他殺人,為他擋刀,手上沾滿鮮血,
里里外外都臟透了。又怎么比得上他口中那位“干凈”的林小姐?三年的柔情蜜意,
海誓山盟,原來全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我站在門外,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聽著里面的人如何將我的真心踩在腳下,肆意取笑。我沒有哭,也沒有沖進(jìn)去質(zhì)問。
我只是默默地退了回去,從懷里取出一個極小的竹哨,
吹出了一段只有東廠司內(nèi)部才懂的密語。一只信鴿悄無聲息地落在我窗前。我寫下一行字,
綁在信鴿腿上,看著它消失在夜色中。紙條上寫著:“我是葉昭,將于兩日后歸隊!
”做完這一切,我整理了一下衣衫,掩去所有傷口和情緒,面無表情地推開了雅間的門。
喧鬧的房間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驚訝、輕蔑、看好戲,不一而足。
一個公子哥陰陽怪氣地開口:“喲,這不是白姑娘嗎?傷好了?殿下可真是心疼你啊。
”我沒有理他,徑直走到蕭慕辰面前。他臉上的笑意僵住了,
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但很快又恢復(fù)了那副溫柔多情的樣子:“阿昭,
你怎么起來了?傷口還疼嗎?”我看著他,目光平靜得像一潭死水。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只是環(huán)視了一圈在座的各位公子哥。他們臉上的輕浮和嘲弄,在接觸到我視線的那一刻,
紛紛收斂了回去。空氣中,彌漫開一種名為危險的氣息。而這氣息,源頭是我。
他們或許忘了,在成為蕭慕辰的女人之前,我是葉昭。京都最強的女錦衣衛(wèi),葉昭。
02喧鬧的宴客廳因我的出現(xiàn)而陷入死寂。那些方才還言笑晏晏的公子哥們,
此刻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雞,噤若寒蟬。蕭慕辰臉上的笑意僵了一瞬,
隨即又恢復(fù)了那副溫潤如玉的模樣,只是眼底多了幾分不悅?!鞍⒄眩^來。”他朝我招手,
語氣聽似親昵,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我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他。
就在這時,門口的侍從高聲通報:“林小姐到——”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了過去。
一個身穿水藍(lán)色羅裙的少女怯生生地走了進(jìn)來,她身形纖弱,面容清純,
一雙眼睛像受驚的小鹿,惹人憐愛。是林詩薇。蕭慕辰臉上的表情,
在一瞬間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方才對著我的那點不耐和疏離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幾乎要溢出來的溫柔和緊張。他幾乎是立刻起身,
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將自己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白狐大氅解下,
小心翼翼地披在了林詩薇的肩上?!稗鞭保趺创┑眠@樣單?。恳估镲L(fēng)涼,仔細(xì)凍著了。
”他的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蝴蝶。這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我臉上。
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公子哥大著膽子調(diào)笑道:“五皇子真是好福氣,
有白姑娘這樣的紅顏知己浴血拼殺,又有林小姐這般的美人紅袖添香,羨煞我等??!
”他話音剛落,蕭慕辰猛地回頭,眼神陰鷙得像是要殺人?!伴]上你的狗嘴!”他厲聲呵斥,
隨手抓起桌上的酒杯就砸了過去,“再敢對薇薇胡言亂語,本王割了你的舌頭!
”酒杯在那個公子哥腳邊碎裂,嚇得他酒意全醒,屁滾尿流地跪下求饒。我站在原地,
渾身冰冷。就在一炷香之前,這些人用更污穢的言語羞辱我,
說我是蕭慕辰養(yǎng)的一條會咬人的狗,一個上不得臺面的殺人工具時,
他只是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諸位慎言”。原來,不是他不懂得維護,只是那個人不是我。
我心中最后一絲名為“幻想”的東西,在這一刻,徹底碎成了粉末。我的目光,
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林詩薇的胸前。在那水藍(lán)色的衣襟上,
一根銀色的墜子正隨著她的呼吸微微起伏。那墜子的形狀,我至死都不會忘記。是一根針。
一根三年前刺穿我的肺葉,離我心臟僅有半寸的銀針。后來,蕭慕辰抱著渾身是血的我,
哭得像個孩子。他說,他要把這根差點要了我命的兇器做成墜子,讓他永遠(yuǎn)記得,
我是他用命換來的女人,是他此生唯一的摯愛。那是我們的定情信物。如今,
它正安安穩(wěn)穩(wěn)地戴在另一個女人的脖子上。蕭慕辰順著我的視線看去,臉色瞬間變得慌張。
“阿昭,你聽我解釋,”他急切地開口,聲音卻虛得厲害,“薇薇她……她身子弱,
近來總做噩夢,我聽聞這沾過血的兇器能驅(qū)邪,才……才暫時借給她戴兩天?!敝e言。
多么可笑又拙劣的謊言。我看著他,忽然就笑了。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質(zhì)問,
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暗钕拢槐亟忉?。
”我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時辰不早,我有些乏了,先行告退?!闭f完,我轉(zhuǎn)身就走,
背脊挺得筆直。這是我身為錦衣衛(wèi),最后的驕傲。“白昭!”他在身后喊我,
語氣里帶著一絲惱怒。我沒有回頭?;氐轿以谕醺姆块g,我開始收拾東西。
其實也沒什么可收拾的。除了幾件換洗的勁裝,就是我的佩刀和一些金瘡藥。三年來,
我為他出生入死,擋下無數(shù)明槍暗箭,可他從未送過我任何東西。沒有一支珠釵,
沒有一匹布料,甚至沒有一本他隨手看過的書。這個房間,與其說是愛人的居所,
不如說是一個下屬臨時的落腳點。我忽然想起今日是林詩薇的生辰,宴客廳外,
那些堆積如山的賀禮,怕是能將她的院子都填滿。強烈的對比像一把淬了毒的刀,
狠狠扎進(jìn)我的心口。我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在這一刻終于斷裂。我無力地滑坐在地,
將臉埋進(jìn)膝蓋。那些在宴會上強忍的,在回廊里憋住的眼淚,終于決堤。
無聲的淚水浸濕了衣襟,我為我這三年來的愚蠢和笑話,痛哭失聲??蘖瞬恢嗑?,
直到眼淚流干,心也徹底冷了,我才擦干臉,站起身。我不是白昭。我是葉昭,
是京都最強的女錦衣衛(wèi)。我將包袱背上,握緊了腰間的刀。就在我準(zhǔn)備推門離開時,
門外傳來了蕭慕辰的腳步聲。他沒有推門,只是站在門外,用他那慣用的,
能蠱惑人心的溫柔嗓音說道:“阿昭,別鬧了,開門。我錯了還不行嗎?你想要什么,
我都給你。明日我就進(jìn)宮求父皇,讓他下旨,娶你為妃,好不好?”03娶我為妃?
若是在一個時辰前聽到這話,我或許會激動得落淚??涩F(xiàn)在,我只覺得無比諷刺。
我拉開了門。蕭慕辰站在門外,月光勾勒出他俊朗的輪廓,
眼中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焦急和討好。他看見我背上的包袱,眼神一緊,伸手就想來拉我。
我側(cè)身避開?!鞍⒄选彼樕系臏厝峥煲獟觳蛔×?。“殿下不必如此,
”我平靜地看著他,聲音里沒有一絲波瀾,“那墜子,既然林小姐喜歡,送她便是。
”他以為我是在賭氣,連忙解釋:“我說了,只是暫時借給她驅(qū)邪。那東西對你我意義非凡,
我怎會真的送人?等過兩日,我一定拿回來還你?!彼娢疑裆粍樱址跑浟苏Z氣,
試圖用他慣常的話術(shù)來哄我:“別生氣了,你想要什么補償,我都答應(yīng)。是我不好,
讓你受委屈了?!彼徊讲较蛭冶平?,想要將我擁入懷中,用他那虛假的溫情將我再次融化。
就在他的手即將碰到我的肩膀時,一個侍衛(wèi)連滾帶爬地沖了過來,聲音尖銳得劃破了夜空。
“殿下!不好了!林小姐在回府的路上,遇到刺客了!”一瞬間,
蕭慕辰臉上的所有表情都凝固了。那偽裝的溫柔、討好、急切,在聽到“林小姐”三個字時,
瞬間土崩瓦解,被一種發(fā)自肺腑的驚恐和暴怒所取代?!澳阏f什么?!
”他一把揪住侍衛(wèi)的衣領(lǐng),眼球布滿血絲,那模樣,比我剛才在密道里血戰(zhàn)時還要猙獰。
“薇薇在哪兒?她有沒有受傷?”他甚至沒等侍衛(wèi)回答,就一陣風(fēng)似的沖了出去,
那件名貴的白狐大氅在他身后翻飛,像一只倉皇的蝶。從始至終,他沒有再看我一眼。
仿佛我,連同他剛剛許下的“娶你為妃”的承諾,都只是空氣中無足輕重的塵埃。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身體里最后一點溫度也隨之被抽干。
我的手不自覺地?fù)嵘闲乜冢抢?,仿佛又傳來了三年前那根銀針刺入時的劇痛。
那不是什么兇器,而是一件淬了劇毒的暗器。當(dāng)時我為他擋下致命一擊,
那根針穿透我的肺葉,毒素瞬間蔓延。太醫(yī)說,我能活下來,是奇跡。我昏迷了三天三夜,
醒來時,蕭慕辰就守在我的床邊。他抓著我的手,眼淚一顆顆砸在我的手背上,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