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震動的聲音在深夜顯得格外刺耳。我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機,屏幕上顯示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顏律師,有些案子不該碰。停下調(diào)查,為了你和家人的安全?!?/p>
我瞬間清醒,猛地坐起身。窗簾縫隙透進的路燈在墻上投下細長的光條,我突然覺得那像是一雙窺視的眼睛。
打開床頭燈,我重讀那條短信三遍,手指不自覺地發(fā)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憤怒。居然有人敢威脅我?
我立刻撥通了顏玨的電話。響了七八聲,就在我以為沒人接時,聽筒里傳來顏玨含混不清的聲音:"喂...姐?現(xiàn)在才凌晨四點..."
"你公寓的門窗都鎖好了嗎?"我直接問道。
"啊?"顏玨的聲音清醒了幾分,"出什么事了?"
"我剛收到一條威脅短信。"我下床開始穿外套,"我現(xiàn)在過去你那邊。"
"等等,什么威脅——"我沒等他說完就掛了電話。
二十五分鐘后,我敲響了顏玨的公寓門。門幾乎立刻就開了,顏玨頂著亂糟糟的頭發(fā),穿著印有"別和程序員說話"字樣的睡衣,眼睛卻異常清醒。
"給我看短信。"他伸手。
我把手機遞給他,同時掃視他的公寓——比上次來干凈多了,至少沒有泡面碗堆積成山。
顏玨讀完短信,臉色變得凝重:"林世誠發(fā)現(xiàn)我們在查他了。"
"顯而易見。"我走進公寓,檢查窗戶鎖,"從今天起,你搬去我那里住。"
顏玨瞪大眼睛:"什么?"
"別自作多情,"我翻了個白眼,"只是暫時措施。對方提到了'家人',明顯是在威脅你。"
顏玨皺起眉頭:"那你呢?如果危險,你也應該——"
"我能保護好自己。"我打斷他,"但你...算了,收拾東西,天亮前離開。"
顏玨張了張嘴想反駁,但最終只是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去臥室收拾行李。
趁他收拾的時候,我站在窗前觀察外面的街道。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過,在路口停下,但沒有熄火。我瞇起眼睛,記下車牌號。
"姐,我好了。"顏玨拖著行李箱走出來,肩上還背著電腦包。
我們走消防通道下樓,避開電梯。那輛黑色轎車已經(jīng)不見了,但我還是讓顏玨坐進我的車后,繞了幾條遠路才開回我的公寓。
我的公寓在市中心一棟安保嚴格的高層建筑里。進門后,顏玨好奇地四處打量——這是他第一次來我家。
"哇,姐,你家好...干凈。"他評價道,"像沒人住一樣。"
我懶得理他,徑直走向書房:"你睡客房。浴室在右邊,別用我的毛巾。"
顏玨拖著行李去客房,我則打開電腦開始查那個車牌號。不出所料,是輛套牌車。
第二天早上,我被一陣香味喚醒。跟著味道來到廚房,我看到顏玨正圍著我的圍裙——滑稽的是,圍裙對他來說太小了,像件嬰兒圍嘴——在煎蛋。
"早啊,姐。"他頭也不回地說,"咖啡在桌上,培根馬上好。"
我愣在原地。上一次有人給我做早餐是什么時候?大學?高中?
"你...不用這樣。"我生硬地說,卻已經(jīng)走向咖啡杯。
顏玨把煎蛋盛到盤子里:"得了吧,我知道你冰箱里除了礦泉水就是過期酸奶。作為臨時室友,我有責任改善你的飲食。"
"臨時。"我強調(diào)道,啜了一口咖啡——剛好是我喜歡的濃度。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形成了一種奇怪的同居模式。每天早上,顏玨都會準備早餐;晚上如果我加班,回家總能找到他留的便當。作為交換,我忍受著他把襪子丟在沙發(fā)上、牙膏蓋子永遠不擰緊、以及浴室里那些瓶瓶罐罐的化學武器。
周五晚上,我洗完澡發(fā)現(xiàn)浴室地板上全是水,洗發(fā)水瓶倒在地上,內(nèi)容物灑了一半。
"顏!玨!"我怒吼著沖進客廳。
顏玨正盤腿坐在地毯上打游戲,身邊散落著零食包裝袋和空可樂罐。他抬頭看我,一臉無辜:"咋了?"
"浴室像被洪水襲擊了一樣!還有這客廳——"我指著那些垃圾,"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顏玨看了看四周,居然笑了:"這不算什么,我大學宿舍比這亂十倍。"
"這不是大學宿舍!"我抓起一個空罐子砸向他,他靈活地躲開,"我允許你住進來不是為了讓你把我的公寓變成垃圾場!"
顏玨放下游戲手柄,舉手投降:"好好好,我馬上收拾。"他站起身,突然湊近聞了聞,"咦,姐,你換洗發(fā)水了?這個味道好香。"
我后退一步:"別轉(zhuǎn)移話題!"但耳朵卻不爭氣地熱了起來——我確實用了他的洗發(fā)水,因為我的用完了。
第二天是周六,我難得沒有工作,打算好好享受一個安靜的上午。直到我被客廳里的笑聲吵醒。
推開門,我看到顏玨和一個陌生女孩坐在沙發(fā)上,電視里放著某部喜劇電影。女孩留著俏皮的短發(fā),穿著oversized的T恤,正笑得前仰后合。
"姐!你醒啦!"顏玨看到我,歡快地招手,"這是我大學同學蘇夢,剛好在附近就上來坐坐。蘇夢,這是我姐顏瑾。"
蘇夢站起來,禮貌地伸出手:"顏姐姐好!經(jīng)常聽顏玨提起你。"
我機械地和她握手,大腦還在處理眼前的情況——我的弟弟,在我的公寓,和一個小姑娘,看早場電影?
"你們...怎么進來的?"我問了個蠢問題。
"你給我的鑰匙啊。"顏玨一臉無辜,"蘇夢來找我拿一些技術(shù)資料,我就邀請她上來坐坐。沒想到你在睡覺,我們就把音量調(diào)小了。"
調(diào)小了?我剛才可是被笑聲吵醒的!
蘇夢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顏玨,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顏玨沒說你們是...那個關(guān)系..."
我和顏玨同時石化。
"什么關(guān)系?"我聲音提高了八度。
"就是...情侶關(guān)系?"蘇夢尷尬地比劃著,"你們不是同居了嗎..."
"他是我弟弟!"我?guī)缀跫饨谐鰜怼?/p>
"親弟弟!"顏玨同時喊道。
蘇夢瞪大眼睛:"???可是你們長得一點也不像...而且顏玨說他室友超級兇還潔癖..."
"蘇!夢!"顏玨撲過去捂住她的嘴,但為時已晚。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蘇小姐,顏玨是我親弟弟,暫時住在我這里是因為...工作原因。現(xiàn)在,如果你們不介意,我要喝咖啡了。"
說完,我轉(zhuǎn)身走向廚房,留下兩個年輕人在客廳里尷尬地沉默。
幾分鐘后,蘇夢借口有事先走了。顏玨磨磨蹭蹭地蹭到廚房,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姐...對不起,我不該隨便帶人回來..."
我抿了一口咖啡:"那個蘇夢,是你女朋友?"
"什么?不是!"顏玨的耳朵紅了,"就是普通同學..."
我打量著他通紅的臉,突然意識到——我的弟弟已經(jīng)長大了,會有女孩來家里找他,可能會談戀愛,會結(jié)婚...
這個認知讓我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覺,像是失落,又像是...釋然?
"下次帶人回來提前告訴我。"我最終說道,"還有,客廳收拾干凈。"
"遵命,長官!"顏玨敬了個滑稽的軍禮,如釋重負地跑去收拾。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一條新短信,來自昨天的那個陌生號碼:
「昨天的警告看來沒起作用。別逼我們采取更激烈的措施?!?/p>
我盯著手機,手指收緊。顏玨注意到我的異常,走過來:"怎么了?"
我把手機遞給他。他看完后,臉色變得嚴肅:"姐,我們是不是該報警?"
"沒有實質(zhì)性的威脅,警察不會管的。"我搖搖頭,"但我們需要更小心。"
顏玨突然抓住我的肩膀:"你最近別單獨行動。去哪都告訴我,我陪你。"
我本想反駁說我不需要保護,但看著他認真的眼神,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好。"
那天晚上,我發(fā)現(xiàn)顏玨偷偷在我的包里放了一個小型防狼警報器。我沒拆穿他,只是第二天在他電腦旁放了一罐他最愛喝的能量飲料。
我們就這樣,用自己別扭的方式,關(guān)心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