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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周,我過得異常平靜。

工作暫停,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發(fā)呆。但我不再失眠,也不再做噩夢了。

腦子里反復出現的,不再是編號 734 的血腥畫面,而是裴思源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和她給我擦腳時低下的頭,露出的那一小段白皙的脖頸。

這個發(fā)現讓我很不安。

我感覺自己從一個坑里爬出來,又掉進了另一個坑里。

一個審查員的職業(yè)病開始發(fā)作。

未知,就等于危險。

裴思源對我來說,就是個巨大的未知。

我必須搞清楚她是誰。

我打開單位配發(fā)的內部終端機。這東西連著一個獨立的局域網,與外界物理隔絕。但可以查到所有在編人員的基本信息。

心理干預中心的醫(yī)生,也算我們單位的外聘人員。按理說,應該有檔案。

我在搜索欄里輸入「裴思源」。

按下回車。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查無此人。

我愣住了。

怎么可能?

我又試著輸入她的員工編號,就是她開藥方時簽在下面的那一串數字。

結果一樣:查無此人。

冷汗從我背上冒了出來。

一個不存在的醫(yī)生,在給我做最私密的心理治療。

這他媽是什么恐怖故事?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也許是權限不夠。我的審查員等級是 A3,不算高。有些涉密人員的檔案,我確實查不到。

但一個心理醫(yī)生,需要這么高的保密級別嗎?

我的心沉了下去。

直覺告訴我,這件事不對勁。

我換了個思路。既然內部查不到,那就從外部試試。

單位宿舍嚴禁使用外網設備。我等到半夜,溜出宿舍樓,跑到后山的一個信號盲區(qū)死角。這里有一個狗洞,能鉆出去。

外面的世界,空氣都是不一樣的。帶著潮濕的泥土味和城市的喧囂。

我找了個 24 小時網吧,開了個包間。

昏暗的燈光,黏膩的鍵盤,空氣里彌漫著泡面和香煙的味道。這種熟悉的人間煙火氣,卻讓我感到了久違的安全。

我在搜索引擎里輸入「裴思源心理醫(yī)生」。

出來一大堆結果。有同名同姓的教授,有在別的城市開診所的醫(yī)生,但沒有一個人的照片和信息能和「她」對上。

我又加上了我單位所在地的名字。

結果為零。

一個小時過去了,我一無所獲。她就像個幽靈,只存在于那間白色的治療室里。

我有點煩躁,點了一根煙。

煙霧繚繞中,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沙盤治療那天,她扶起那個醫(yī)生小人的時候,說過一句話。

「有時候,支持不是站在你面前,告訴你該怎么做。而是站在你身后,讓你知道你不是一個人?!?/p>

這句話……有點耳熟。

我把煙按滅,在搜索欄里敲下這行字。

頁面跳轉。

第一個結果,是一篇發(fā)表在七年前的心理學期刊上的論文。

論文的題目是《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的陪伴式沙盤療法探索》。

我點進去。

論文很長,很專業(yè)。我耐著性子往下拉,拉到作者介紹那一欄。

作者:周行知。

下面附著一張黑白的小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戴著眼鏡,斯斯文文。

我認得他。

就是我第二次治療時,從裴思源房間里走出來的那個臉色慘白的男人。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

我繼續(xù)往下看。

論文的最后是致謝部分。

「……最后,我要特別感謝我的導師,裴女士。沒有她的啟發(fā)和引導,就沒有這篇論文的誕生。她教會我,真正的療愈源于理解,而非審判?!?/p>

裴女士。

沒有寫全名。

我盯著那行字,感覺自己抓住了一條線頭。

周行知,是裴思源的學生?或者,他們是同事?

那為什么,周行知看起來像個病人,而裴思源是醫(yī)生?

他們兩個,到底誰在治療誰?

我又搜索「周行知心理醫(yī)生」。

這一次,結果很快出來了。

周行知,國內知名的犯罪心理學專家,尤其擅長處理執(zhí)法人員的心理創(chuàng)傷問題。

但所有的介紹,都截止在三年前。

三年前,他所在的一家私人心理咨詢機構,發(fā)生了一場火災。

報道很簡單,只說火災造成一人死亡,一人重傷。

死者身份不明。

重傷的就是周行知。

他被救出來的時候,全身燒傷面積超過百分之四十,并且吸入了大量有毒濃煙,大腦嚴重受損。

報道的最后一句是:周行知先生目前仍在接受治療,恢復情況不容樂觀。

我關掉網頁,靠在椅子上,感覺后背發(fā)涼。

三年前的一場火災。一個死者,一個重傷的犯罪心理學家。

一個只存在于內部系統(tǒng),查不到任何外部信息的幽靈醫(yī)生。

一個從她房間里走出來的,本該是專家的「病人」。

這些線索串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裴思源。

她到底是誰?

她接近我,到底想干什么?


更新時間:2025-08-06 20:15: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