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將軍府大紅燈籠高高掛,正門大開,然而卻不是為了迎接喜事。
寧婉扶著嬤嬤的手下了轎子,抬頭望了一眼那朱漆大門上金光閃閃的“蕭府”二字,嘴角不由得扯出一絲苦笑。
她知道,自己這一進(jìn)去,便就是入了一座牢籠,終生無法掙脫。
“寧姑娘,請跟我來?!笔捀墓芗颐鏌o表情地引著她,卻往側(cè)門走去。
嬤嬤擔(dān)憂地握了握她的手,低聲說道:“姑娘別往心里去,妾室入門,都是這般規(guī)矩。”
寧婉輕輕的點頭,姣好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
其實她早已料到會如此。
她的父親為了討好大將軍蕭景煜,換取邊疆軍隊的糧草供應(yīng),竟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送來做妾。
堂堂戶部尚書嫡女,如今卻要委身為妾,當(dāng)真是可笑至極!
從側(cè)門進(jìn)去后,是一處偏僻院落。
寧婉不由得皺眉。
這個院子雖然算不上破敗,但看上去卻也簡陋得很,與她在尚書府的閨房天差地別。
“姑娘暫且在這個院子住下,若是有什么需要,吩咐下人便是?!惫芗艺f完,便轉(zhuǎn)身離去,竟連個丫鬟都沒給她留下。
嬤嬤見狀不由得嘆了口氣:“老奴去給姑娘收拾收拾吧?!?/p>
寧婉點了點她,她慢慢環(huán)顧四周,心里倒也不惱。
只見她走到窗前,推開那扇有些陳舊的雕花木窗,這個位置恰好能看到院中一株開得正艷的海棠。
“這里倒是個清凈地方。”她自言自語道。
寧婉在院子里住了三日,都無人問津,似乎蕭府并沒有她這個人一般。
只有嬤嬤每日從大廚房給她端來飯菜,偶爾有幾個小丫鬟路過,也是指指點點,眼中滿是鄙夷。
“聽說了嗎?這位可是戶部尚書家的嫡女呢!”
“嫡女又如何?還不是被送來當(dāng)妾?聽說將軍根本不愿收,是朝廷硬要塞進(jìn)來的?!?/p>
“噓,你小聲點...”
此時的寧婉正坐在窗邊看書,對這些閑言碎語充耳不聞。
她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
自從母親去世,父親續(xù)弦,她在尚書府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去。
所以對她來說,在尚書府還是在將軍府都沒有什么兩樣。
日子就這樣冷清的過了幾日。
這一日寧婉正在院中晾曬她自制的草藥,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
然后緊接著,便是府中鐘鼓齊鳴,人聲鼎沸的聲音。
“將軍凱旋回來了!”外面有人高喊。
寧婉聞言手上動作一頓,但也只有一瞬,隨后她又繼續(xù)擺弄著草藥。
這位蕭將軍,便是她那素未謀面的夫君了。
聽說他戰(zhàn)功赫赫,卻冷酷無情,府中妾室成群,卻無一人能得他真心相待。
寧婉搖了搖頭,她與這蕭將軍哪里會有什么真心呢?
這日寧婉剛用過晚膳,正在燈下翻閱醫(yī)書,就忽然聽到院門被人猛地踹開。
她心頭猛地一跳,抬頭望去,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大步走入。
男子一身玄色錦袍,腰間佩劍,面容如刀削般棱角分明,一雙鷹目銳利如劍,正冷冷地盯著她。
寧婉立刻明白,這便是那位傳說中的蕭大將軍,蕭景煜。
她淡然的放下書卷,從容起身,福了一禮:“妾身見過將軍?!?/p>
蕭景煜瞇起眼睛,將她上下打量一番,冷笑道:“寧尚書的嫡女?朝廷派來監(jiān)視本將軍的眼線?”
寧婉抬眸看他,聲音不卑不亢:“將軍誤會了。妾身不過是父親討好將軍的一件禮物罷了,談何眼線?”
蕭景煜顯然沒料到她會如此回答,愣了一下,隨即冷哼道:“倒是個伶牙俐齒的。本將軍不管你是誰送來的,如今既然入了蕭府,便安分守己,否則——”
他猛地抽出佩劍,劍尖直指寧婉咽喉,“我手中的這把劍,可不長眼?!?/p>
劍鋒寒氣逼人,寧婉卻紋絲不動,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將軍放心,妾身只求一隅安寧,別無他求。”
蕭景煜聞言盯著她看了許久,終于收劍入鞘:“最好如此?!?/p>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大步離去,背影冷硬如鐵。
等他走遠(yuǎn)后,寧婉才長舒一口氣,發(fā)現(xiàn)后背已被冷汗浸濕。
她苦笑著搖頭,看來這將軍府的日子,比想象中還要艱難。
蕭景煜離開后,寧婉站在院中許久未動。
初秋的風(fēng)帶著絲絲涼意,吹散了她鬢角的碎發(fā)。
“姑娘,快進(jìn)屋吧,天涼了?!眿邒咦哌^來,憂心忡忡地說道。
寧婉點點頭,轉(zhuǎn)身回到屋內(nèi)。
燭火搖曳,映照著她略顯蒼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