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勉強能看清天花板上交錯的輸液管，它們纏繞成“996”的形狀，

正一滴一滴往他血管里灌著冰冷的液體。“醒了？”護士推著治療車進來，

金屬托盤上的器械碰撞聲尖銳刺耳，“右腿粉碎性骨折，肌肉壞死面積30%，

醫(yī)生說必須截肢。”她翻著病歷本念數(shù)字，像報菜價一樣輕松，“手術(shù)費加康復治療，

先準備20萬。”陳默的喉嚨動了動，發(fā)不出聲音。右腿傳來的劇痛讓他渾身發(fā)抖，

石膏繃帶從大腿纏到腳踝，沉重得像灌了鉛。他想起昨天被撞時，

自己明明嚴格貼著路沿石三十公分騎行，

那是他騎電動車三年來從未打破的規(guī)矩——就像父親從小教他的，“守規(guī)矩才能活長久”。

床頭柜上擺著個掉漆的保溫桶，是母親凌晨坐綠皮火車從老家?guī)淼摹?/p>

他能想象老太太佝僂著背在醫(yī)院走廊排隊的樣子，父親去年中風后半邊身子不利索，

家里的重擔全壓在母親肩上。手機屏幕亮著，二十三條未讀消息全是催債通知，

其中一條來自網(wǎng)貸平臺：“陳默，你弟的助學貸款擔保已逾期，再不還錢就通知學校。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表哥周明晃了進來，手腕上的百達翡麗手表在陽光下閃得人睜不開眼。

他把果籃往床頭柜上一扔，發(fā)出沉悶的響聲：“默子，你可真行啊，

騎個破電動車都能被撞進ICU?！彼沉搜坳惸挠彝?，皺起眉，“截肢？

那以后不就成廢人了？早跟你說別在城里混，回村跟我開貨車多好。

”陳默盯著他腰間的寶馬車鑰匙，突然想起三年前創(chuàng)業(yè)時，

周明說盡風涼話：“就你這窮酸樣還開公司？賠不死你！”后來公司資金鏈斷裂，

他去求周明借五萬周轉(zhuǎn)，對方直接把他拉黑?，F(xiàn)在倒好，來看望病人都帶著股炫耀的勁兒。

“這是五千塊，先拿著?！敝苊鞒槌鲆豁斥n票拍在桌上，“我可告訴你，這錢是借你的，

以后得還。你爸媽那邊我讓我媽送了兩千過去，夠他們活一陣子了?！彼蝗粔旱吐曇?，

“對了，你那公司倒閉時欠我的三萬貨款，啥時候還？我最近手頭也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