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昂的出現(xiàn)像一條鯰魚攪亂了我和顧安安之間那潭本就渾濁的死水。
那次“公園對峙”之后他來的次數(shù)越來越頻繁了。
有時候是借口談工作送文件。
有時候是借著“看望干女兒”的名義帶一一去最高檔的游樂場去吃最貴的兒童餐廳。
他從不刻意地在我面前炫耀什么。
但他的每一次出現(xiàn)他的每一件禮物他那輛锃亮的賓利都在無聲地向我展示著我們之間那道無法逾越的巨大的鴻溝。
而顧安安對他的態(tài)度也越來越……曖昧。
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刻意地和他保持距離。
她會接受他送來的鮮花會坐他的車一起去參加一些我根本沒資格進入的所謂的“上流社會”的酒會。
有一次她回來得特別晚。
我躺在床上一直沒睡著。
開門聲響起她躡手躡腳地走進臥室。
一股濃郁的陌生的男士香水的味道混著酒氣飄了過來。
我知道那是周子昂的味道。
因為前天他來家里的時候身上就是這個味道。
我的心瞬間就沉到了谷底。
她似乎也察覺到了我沒睡。動作頓了一下。
然后她什么也沒說直接走進了浴室。
嘩嘩的水聲響了很久。
等她出來的時候身上已經(jīng)換上了睡衣。那股刺鼻的香水味也被沐浴露的清香所掩蓋。
她躺在了那條“三八線”的另一邊背對著我。
我們就這么在黑暗中沉默著。
誰都沒有先開口。
良久我聽到她用一種極度疲憊的聲音輕輕地說:
“李言我們……談?wù)劙??!?/p>
“好啊?!蔽艺f“你想談什么?”
“你別這樣。”她說“我們好好說?!?/p>
“我就是在好好說?!蔽业穆曇羝届o得像一潭死水。
她嘆了口氣翻過身看著我。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卻能感覺到她那復(fù)雜的掙扎的目光。
“子昂他……今天跟我求婚了?!?/p>
轟——
我感覺我的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炸開了。
求婚?
他對一個有夫之婦求婚?
而她竟然用如此平靜的語氣來跟我陳述這件事?
“所以呢?”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抖“你答應(yīng)了?”
她沒有立刻回答。
這種沉默比直接給我一刀還要殘忍。
“安安”我叫她的名字聲音里帶上了我自己都沒察覺到的一絲乞求“你看著我?!?/p>
“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終于看向了我。
“李言”她說聲音帶著一絲我從未聽過的沙啞和脆弱“你是個好人。真的。你對我對一一都很好?!?/p>
“你把家里照顧得很好。你讓我沒有后顧之憂可以安心地在外面打拼?!?/p>
“我一直都很感激你?!?/p>
感激?
她用了“感激”這個詞。
而不是“愛”。
“可是李言”她繼續(xù)說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錐子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又是這句話。
和周子昂說的一模一樣。
“我以為愛情可以戰(zhàn)勝一切??梢詰?zhàn)勝柴米油鹽可以戰(zhàn)勝現(xiàn)實差距?!?/p>
“可我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我錯了。”
“我每天都在跟最頂尖的客戶打交道。我談?wù)摰氖菐浊f幾個億的案子。我參加的是觥籌交錯的酒會是高端的商業(yè)論壇。”
“而你呢?你跟我談?wù)摰氖墙裉觳耸袌龅牟藘r是一一在幼兒園又跟哪個小朋友打了架?!?/p>
“我不是說你這樣不好。”她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傷人急忙解釋道“只是……我們之間已經(jīng)沒有共同語言了。”
“跟子昂在一起我很放松。我們可以聊專業(yè)聊未來聊很多你聽不懂也給不了我建議的事情。”
“他懂我。而你……”
她沒再說下去。
但我懂了。
我什么都懂了。
是啊。
我能給她什么呢?
一個干凈的家?一桌熱騰騰的飯菜?
這些一個高級保姆也能做到。甚至比我做得更好。
我唯一能給她的那點可憐的卑微的愛。
在她那光鮮亮麗的精英的世界里根本一文不值。
那一晚我沒有再跟她爭吵。
我只是一夜無眠。
第二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樣起床做早餐。
她起床后默默地吃完。
然后她對我說:“李言我搬出去住一段時間吧?!?/p>
“我想我們兩個都需要冷靜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