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我這個鄉(xiāng)下女老師,去給“問題學生”家訪。開門的男人穿著軍綠色的背心,
肌肉賁張,汗珠順著他刀削般的下頜線滑落,渾身都是不好惹的荷爾蒙氣息。他叫顧遠征,
是戰(zhàn)功赫赫的鐵血連長,也是我學生的爹。可他看我的眼神,卻像要把我生吞活剝。
當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用那能讓敵人聞風喪膽的聲音喊出我那早已被洪水淹沒的名字時,
我知道,我平靜的生活,完了。這個全軍區(qū)最英武的男人,竟是我那“死去”的丈夫。
01“李老師,你可算來了,我們家小寶快把我愁死了!
”我剛推著那輛除了鈴不響哪兒都響的二八大杠進軍區(qū)大院,顧小寶的鄰居王嬸就迎了上來。
我叫李秀英,是紅星小學的新老師,教語文。顧小寶是我班上的學生,聰明,
但調(diào)皮得能上天。今天,就是我約好家訪的日子。“王嬸好,小寶他……”我話沒說完,
里屋傳來一聲怒吼:“顧小寶,你給我滾出來!”聲音跟平地驚雷似的,震得我耳膜嗡嗡響。
我看到一個穿著軍綠色背心的男人從屋里大步流星地走出來,他很高,肩膀?qū)掗煟?/p>
裸露的胳膊上肌肉虬結(jié),像山巖一樣堅實。汗水浸濕了他的背心,勾勒出力量感十足的輪廓。
他就是顧小寶的爸爸,顧遠征。他手上拎著一根細竹條,臉上結(jié)著冰,
眼神凌厲得像出鞘的刀。顧小寶跟個小泥鰍似的,從他爹身后“嗖”地一下躥到我身后,
緊緊抱著我的腿,探出個小腦袋,可憐巴巴地看著我:“李老師,救命!
”顧遠征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股子煞氣瞬間收斂了些,但依舊壓迫感十足。他眉頭緊鎖,
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直勾勾地盯著我的臉。那不是一種普通的打量,
而是一種混雜著震驚、懷疑和痛苦的復(fù)雜眼神?!澳闶?,小寶的老師?”他的聲音低沉沙啞,
每個字都像從喉嚨里磨出來的。我點點頭,有些局促地扶了扶眼鏡:“顧連長你好,
我是李秀英,小寶的語文老師。今天來是想跟你聊聊小寶在學校的情況?!薄袄睢阌??
”他重復(fù)著我的名字,眼神里的風暴更猛烈了。他往前踏了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間將我籠罩。
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肥皂味,混雜著一股陽剛凜冽的氣息,讓我心頭沒來由地一跳。
這人也太有壓迫感了,不愧是上過戰(zhàn)場的英雄。我心里嘀咕著,努力維持著鎮(zhèn)定:“是的,
我叫李秀秀,怎么了,顧連長?”為了緩解尷尬,我低頭想從小寶手里拿過他的作業(yè)本。
就在這時,顧遠征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掌寬大而滾燙,
布滿了厚厚的槍繭,像一把鐵鉗,牢牢地箍住了我。我嚇了一跳,猛地抬頭。
“你……”“秀英?”他死死盯著我,眼眶赤紅,聲音里帶著無法置信的顫抖,“真的是你?
”我徹底懵了。整個軍區(qū)大院的人都知道,鐵血連長顧遠征的妻子李秀英,
三年前就在一場特大洪水中犧牲了,尸骨無存。他現(xiàn)在對著我這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老師,
喊他亡妻的名字,是什么意思?更讓我心驚的是,當他喊出“秀英”這兩個字時,
我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一陣尖銳的刺痛襲來,
腦海里閃過一些模糊破碎的畫面。滔天的洪水,刺骨的冰冷,還有一個男人絕望的呼喊。
“顧連長,你認錯人了。”我掙扎了一下,可他的手紋絲不動,
“我不是你的……”我的話被他粗暴地打斷。他另一只手伸過來,略帶粗糙的指腹,
精準地撫過我右耳后方的一處皮膚。那里,有一顆小小的、紅色的痣。這個位置極其隱蔽,
除了我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梆搿荒R粯?。”他喃喃自語,
眼神里翻涌的情緒幾乎要將我吞噬,“你沒死……你竟然沒死……”我渾身僵硬,
腦子亂成一團。我是三年前被鄰村的馬大哥從河里救上來的,醒來后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村里人都說我是外地逃難的,無家可歸。是馬大哥一家收留了我,給我上了戶口,
取名李秀英。難道……我不是孤兒?我的過去,和眼前這個男人有關(guān)?顧小寶也仰著臉,
看看他爸爸,又看看我,大眼睛里全是困惑?!胺砰_我們李老師!”他忽然鼓起勇氣,
用小拳頭捶打著顧遠征的大腿,“你不許欺負她!”孩子的喊聲讓我回過神來。
我深吸一口氣,用力甩開他的手,后退了兩大步,與他保持距離?!邦欉B長,請你自重!
”我挺直脊梁,語氣冷了下來,“我不知道你說的什么,如果你今天不方便,
家訪我可以改天再來?!闭f完,我拉著顧小寶的手,轉(zhuǎn)身就想走。這個地方,這個男人,
都讓我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慌和心悸。“站??!”顧遠征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
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他幾步就攔在我面前,高大的身軀像一堵墻。“在我沒搞清楚之前,
你哪兒也不許去?!?2“顧連長,你這是什么意思?非法拘禁?”我心里又慌又氣,
但作為老師的職業(yè)素養(yǎng)讓我不能失態(tài)。我將顧小寶護在身后,仰頭直視著他。不得不說,
這個男人壓迫感太強了。他明明沒做什么,但那雙深邃的眼睛就像X光,
能把人從里到外看個通透。“非法拘禁?”顧遠征似乎被我的話氣笑了,他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如果我是你男人,把你留下來談?wù)勑模菜惴阜ǎ?/p>
”他這話說得又霸道又委屈,周圍看熱鬧的鄰居們頓時竊竊私語起來。
“這女老師跟顧連長媳婦長得真像啊……”“是啊,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不會真是秀英嫂子吧?當年不是說沒找著人嗎?”這些議論像針一樣扎進我的耳朵。
我腦子里更亂了。顧遠征不再理會旁人,他蹲下身,與自己的兒子平視,
聲音放柔了許多:“小寶,你告訴爸爸,你喜歡李老師嗎?”顧小寶看看我,又看看他爸,
重重地點了點頭:“喜歡!李老師是學校里最好的老師,她會給我們講故事,
還會給我們糖吃?!薄澳恰阌X得李老師,像不像媽媽?”顧遠征問出這句話時,
聲音里帶著緊張。我心頭一緊。只見顧小寶歪著頭,認真地打量著我,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滿是純真??戳税肷危珠_嘴笑了,露出兩顆小虎牙:“像!
李老師身上的味道,跟媽媽照片上的味道一樣,香香的?!蓖詿o忌,卻最是致命。
顧遠征的眼圈瞬間就紅了。他猛地站起來,高大的身軀微微顫抖。我能感覺到,
他在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一個在戰(zhàn)場上流血不流淚的硬漢,此刻卻因為兒子的一句話,
險些失態(tài)?!袄罾蠋煟覜]有惡意?!彼钗豢跉猓ψ屪约旱恼Z氣聽起來平穩(wěn)一些,
“我只是……想請你配合我做個調(diào)查。這不僅關(guān)系到我,也關(guān)系到你,更關(guān)系到小寶。
”他的眼神真誠又帶著懇求,讓我無法拒絕。我的身世一直是個謎,
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的人生將徹底打敗。“好。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說,“我跟你去。”“去哪兒?”我問?!安筷犪t(yī)院。
”顧遠征言簡意賅,“還有,去我家,看看你是不是……還認得。
”他的家就在這棟樓的三樓。推開門的一瞬間,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撲面而來。房間不大,
兩室一廳,收拾得異常整潔干凈,所有東西都擺放得有棱有角,帶著軍人特有的嚴謹。
客廳的墻上,掛著一張黑白結(jié)婚照。照片上的男人英武挺拔,眉眼鋒利,
正是年輕幾分的顧遠征。而他身邊笑靨如花的女人……我如遭雷擊,呆立在原地。那張臉,
分明就是我。只是照片里的我,梳著兩條粗黑的麻花辮,笑容明媚燦爛,
眼神里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和對身邊男人的愛意?!跋肫饋砹藛幔?/p>
”顧遠征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帶著希冀。我搖搖頭,又點點頭,腦子亂成了一鍋粥。
我指著照片上女人手腕上戴著的一個玉鐲子,
下意識地問道:“這個鐲子……”“這是我娘傳給我的,我送給了你。
”顧遠征的目光落在我空空如也的手腕上,眼神黯淡下去,“你落水的時候,
它也一起不見了?!彼徽f還好,一說起鐲子,我腦海深處好像有什么東西要沖破枷鎖。
我記得,我好像一直戴著一個鐲子,冰冰涼涼的,很舒服??墒恰ツ膬毫耍?/p>
“你再看看這個?!鳖欉h征從一個上了鎖的抽屜里,拿出一個小木盒子。打開盒子,
里面靜靜地躺著幾縷被紅繩系著的胎毛,還有一本……日記。日記本的封皮是深藍色的,
已經(jīng)有些褪色了。我顫抖著手,翻開了第一頁。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
“1980年10月5日,晴。今天,我和遠征結(jié)婚了。他掀開我蓋頭的時候,
緊張得手都在抖,真可愛。他說,會一輩子對我好?!薄?981年8月15日,雨。
小寶出生了,皺巴巴的,像個小老頭。遠征抱著他,笑得像個傻子。他說,我們一家三口,
以后要永遠在一起。”……一頁一頁翻下去,每一篇日記,都像一把鑰匙,
打開了我塵封的記憶之門。那些幸福的、甜蜜的、溫馨的過往,爭先恐后地涌入我的腦海。
我記起來了。我叫李秀英,是顧遠征的妻子,是顧小寶的媽媽。三年前,我抱著小寶回娘家,
路遇山洪。為了保護孩子,我把他推上了一棵大樹,自己卻被洪水卷走了。我以為我死了,
沒想到,我只是失去了記憶?!靶阌ⅲ俊鳖欉h征看到我淚流滿面,渾身顫抖,
緊張地扶住了我的肩膀?!斑h征……”我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聲音哽咽,
“我想起來了……我是你的秀英啊……”話音剛落,我便被他緊緊地擁入懷中。
這個鋼鐵般的男人,此刻抱著我,哭得像個孩子。他的胸膛滾燙,肩膀劇烈地顫抖著,
一聲聲壓抑的、痛苦的嗚咽,撞擊著我的心臟?!澳銢]死……太好了……”我抱著他,
任由眼淚浸濕他的軍裝。失而復(fù)得的狂喜過后,一個嚴峻的問題擺在了我們面前。
我現(xiàn)在的身份,是鄰村馬家從河里“撿”回來的“李秀英”,戶口、工作,
都與那個村子綁定著。而當初救我的人,馬家的大兒子馬富貴,對外一直宣稱,
我是他“未過門的媳婦”。03“馬富貴?”顧遠征的眉頭擰成了疙瘩,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就是他救了你?”我點點頭,將三年前落水后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當初我被馬富貴從河里撈上來,昏迷了三天三夜,醒來后什么都忘了。馬家人告訴我,
我是外地逃難來的孤女,還說我落水前曾答應(yīng)過,只要他們救了我,就嫁給馬富貴。
我當時腦子一片空白,又無處可去,馬家父母對我又哭又求,我一時心軟,就留了下來。
好在馬富貴還算老實,說要等我養(yǎng)好身體、心甘情愿了再提結(jié)婚的事。這些年,
他倒也沒對我做過什么出格的事。為了報答馬家的恩情,也為了能養(yǎng)活自己,我拼命讀書,
考上了師范,最后分配到縣里的紅星小學當了老師?!昂喼笔呛f八道!
”顧遠征一拳捶在桌子上,桌上的搪瓷杯被震得跳了一下。
他眼里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什么未過門的媳婦?你手上的結(jié)婚戒指呢?我給你戴上的!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無名指,那里空空如也。“我醒來的時候,手上什么都沒有。
”我努力回憶著,“馬富貴的娘說,可能是在水里沖走了。”“不可能!
”顧遠征斬釘截鐵地說,“那個戒指的尺寸是特制的,不使勁往下擼,根本掉不下來!
肯定是他們見財起意,趁你昏迷的時候拿走了!”他的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混沌的思緒。
是啊,馬家那幾年突然就闊綽了起來,不僅蓋了新瓦房,
還給馬富貴買了一輛嶄新的鳳凰牌自行車。他們對外說是馬富貴去南方倒騰賺的錢,
現(xiàn)在想來,漏洞百出?!斑@個馬富貴,心眼子是真臟?!蔽倚睦镆魂嚭笈?。
如果不是這次家訪,我可能一輩子都要被蒙在鼓里,甚至真的嫁給他。“這事兒沒完。
”顧遠征站起身,在屋里踱步,身上的氣場變得凌厲起來,“敢算計到我顧遠征的媳婦頭上,
我看他是活膩了。這事你別管了,我來處理。”看著他為我出頭的樣子,我心里暖洋洋的,
仿佛這三年受的委屈都有了依靠?!鞍职?,媽媽,你們不要吵架。
”顧小寶不知道什么時候湊了過來,一手拉著我,一手拉著顧遠征,小臉上滿是擔憂。
他已經(jīng)改口叫我“媽媽”了。我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把他摟進懷里:“小寶,
對不起……媽媽回來晚了?!薄皨寢尣豢??!毙氂萌夂鹾醯男∈纸o我擦眼淚,
“你回來了就好,小寶以后再也不調(diào)皮了,再也不讓爸爸生氣了?!焙⒆佣碌米屓诵奶?。
我抱著他,心里又酸又軟。顧遠征看著我們母子,眼神也柔和下來。他走過來,
將我們倆一起圈進懷里?!昂昧?,都過去了?!彼统恋穆曇粼谖翌^頂響起,“以后,
我不會再讓你們受一點委屈。”我們一家三口,時隔三年,終于再次緊緊相擁。然而,
溫馨的時刻總是短暫的。第二天,我照常去學校上班,
卻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我。“聽說了嗎?那個李老師,不知廉恥,
去勾搭顧連長?!薄翱刹皇锹?,一個鄉(xiāng)下來的,還想攀高枝兒,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顧連長可是戰(zhàn)斗英雄,他犧牲的愛人也是個好女人,這李老師怎么能跟秀英嫂子比?
”風言風語像刀子一樣,一句句剜著我的心。是王嬸,昨天那個熱情的王嬸,
把我在顧遠征家“過夜”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傳了出去。在她的嘴里,
我成了一個為了攀附權(quán)貴,不惜勾引軍官的放蕩女人。校長辦公室的門,
我敲了三次才被允許進入?!袄钚阌⑼?。”年過半百的張校長推了推老花鏡,表情嚴肅,
“關(guān)于你和顧遠征連長的傳聞,對學校造成了很壞的影響。你知道,軍婚是受法律保護的,
破壞軍婚是重罪?!蔽疫o了拳頭,指甲深陷進肉里?!靶iL,事情不是他們說的那樣。
”我試圖解釋,“我就是顧連長的……”“夠了!”張校長打斷我,
“我不管你跟他是什么關(guān)系?,F(xiàn)在,你立刻給我寫一份檢討,并且暫時停職反省。
等事情調(diào)查清楚了,再決定要不要開除你!”停職?開除?這些詞像重錘一樣砸在我頭上。
這份工作是我靠自己努力得來的,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立足之本。我走出校長辦公室,
感覺天都塌了。同事們對我指指點點,避之不及。我成了學校里的瘟疫。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掉。就在這時,
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在我身邊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
顧遠征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從車上跳了下來。他看到我滿臉淚痕,
眼神瞬間冷得能掉下冰渣子?!罢l欺負你了?”04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千鈞之力,
讓周圍那些看熱鬧的人瞬間噤聲。我看著他,眼淚流得更兇了。所有的委屈、不甘、憤怒,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全都涌了上來。顧遠征什么都沒說,只是脫下自己的軍裝外套,
披在了我身上。他的外套還帶著他的體溫和淡淡的煙草味,像一個堅實的堡壘,
將我與外界的惡意隔絕開來。他拉起我的手,大步流星地朝著校長辦公室走去。
“顧……顧連長?”張校長看到去而復(fù)返的我,以及我身邊煞氣騰騰的顧遠征,
嚇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張校長?!鳖欉h征聲音冰冷,他將我護在身后,
目光如炬地盯著張校長,“我聽說,你要開除我的愛人?”“愛……愛人?”張校長懵了,
他扶了扶眼鏡,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顧連長,你……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這位李老師她……她怎么會是你的愛人?你的愛人李秀英同志,不是已經(jīng)……”“犧牲了,
是嗎?”顧遠征冷笑一聲,從口袋里拿出一份文件,拍在張校長的辦公桌上。
“這是軍區(qū)出具的身份核實證明,還有我們當年的結(jié)婚證明。我愛人李秀英,
三年前因意外失憶,被人蒙騙,今天才找回記憶,回到我的身邊。她是我的合法妻子,
是顧小寶的親生母親。誰再敢污蔑她一句,就是跟我顧遠征過不去,
跟我們整個猛虎連過不去!”他的話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像子彈,
精準地打在每個人的心上。辦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靜。張校長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拿起那份文件,仔仔細細地看了好幾遍,手都在抖。
軍區(qū)的大紅印章,做不了假?!斑@……這真是個天大的誤會!
”張校長連忙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容,搓著手向我道歉,“秀英同志,啊不,顧夫人!
你看這事鬧的,都怪我沒調(diào)查清楚,你千萬別往心里去。我馬上就去澄清,還你一個清白!
”我看著他變臉比翻書還快的樣子,心里一陣冷笑。這就是現(xiàn)實。之前他們有多鄙夷我,
現(xiàn)在就有多敬畏我。而這一切,都只是因為我身邊站著顧遠征?!暗狼妇筒槐亓恕?/p>
”我冷冷地開口,“我只希望,學校能對那些傳播謠言、惡意中傷我的人,做出嚴肅處理。
”我的目光掃過門外那些探頭探腦的同事。被我看到的人,都心虛地低下了頭?!耙欢?,
一定!”張校長連連點頭哈腰。從校長辦公室出來,外面的天依舊是灰蒙蒙的,
但我的心情卻豁然開朗。顧遠征一直緊緊牽著我的手,掌心的溫度,讓我無比安心。
“就這么算了?”他似乎對這個結(jié)果不太滿意?!安蝗荒兀俊蔽铱粗?,笑了笑,
“難道還真讓他們給我磕頭認錯?遠征,嘴長在別人身上,我們管不住。
只要我們一家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強?!苯?jīng)歷過生死,我比任何人都更懂得珍惜。
顧遠征看著我,眼神里有心疼,也有欣賞?!昂?,都聽你的?!彼嗔巳辔业念^發(fā),“媳婦,
讓你受委屈了?!薄安晃?。”我搖搖頭。只要能回到他和小寶身邊,受再多委屈都值得。
然而,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就結(jié)束。當天下午,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找上了軍區(qū)大院。
是馬富貴。他帶著他們村的幾個壯漢,氣勢洶洶地堵在了顧遠征的家門口,
指名道姓地要我出去?!袄钚阌ⅲ∧憬o我出來!”馬富貴的嗓門很大,吼得整棟樓都聽得見,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女人!我們馬家白養(yǎng)你三年了?說好了要嫁給我,
現(xiàn)在攀上高枝兒了就想跑?門兒都沒有!”05馬富貴的叫囂聲,像一盆臟水,
兜頭蓋臉地潑了過來。我剛從學?;貋恚€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聽到了這刺耳的聲音。
顧遠征臉色一沉,起身就要往外走。我拉住了他:“我出去跟他說清楚?!薄澳悖?/p>
”顧遠征皺眉,“他帶著人來的,明顯是想鬧事。你一個人出去,我不放心。”“放心,
我不是三年前那個什么都不知道的李秀英了。”我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這是我的事,
我要親手了結(jié)。”有些賬,必須自己去算。我打開門,
平靜地看著門外那個滿臉橫肉、氣急敗敗的男人。馬富貴看到我,眼睛都紅了,
上來就要抓我的手:“秀英,你跟我回去!別聽這個當兵的胡說八道,他就是看你長得好看,
想騙你!”我后退一步,避開了他的臟手,眼神冷得像冰。“馬富貴,我叫李秀英,
是顧遠征的妻子,顧小寶的母親。”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我從來沒有答應(yīng)過要嫁給你,以前沒有,現(xiàn)在沒有,以后更不會有?!薄澳愫f!
”馬富貴急了,“當初是你親口答應(yīng)的!我爹娘都能作證!”“是嗎?”我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