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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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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開除了。因為拒絕加班。人事經(jīng)理王莉把離職證明拍在桌上。她的紅指甲油剝落了一塊。

“花辭樹,你清高?!彼沧煨Γ叭块T都在沖刺上市,就你到點下班?”我沒接那張紙。

玻璃墻外,格子間里黑壓壓的人頭還埋著。晚上八點,寫字樓燈火通明。

“勞動法規(guī)定——”“規(guī)定?”王莉打斷我,指甲敲著桌面,“眾鑫集團的文化是奉獻!

懂嗎?沒有奉獻精神的員工,”她拖長調(diào)子,“不配分享上市紅利。”我看著她新做的眉毛。

紋得太深,像兩條僵硬的毛毛蟲?!芭??!蔽覐澭?,撿起腳邊的帆布包。拉鏈壞了,

露出半截保溫杯。杯子是前年部門發(fā)的,印著“眾鑫是我家”?!澳愕臇|西,

”王莉下巴朝墻角一點,“保安會清理?!奔埾淅镏挥幸慌杈G蘿。葉子發(fā)黃,卷著邊。

我抱著它,穿過工位長廊。鍵盤敲擊聲停了片刻,無數(shù)道目光粘在我背上。沒人說話。

只有打印機在嗡嗡地吐紙。電梯鏡子映出我的臉。眼下兩團青黑。頭發(fā)扎得潦草。

廉價西裝外套蹭了點灰。綠蘿耷拉著腦袋。“叮。”一樓到了。我把綠蘿放在垃圾桶蓋上。

它需要陽光。寫字樓大廳光潔冰冷,保安警惕地盯著我懷里的紙箱。玻璃門外,

城市霓虹閃爍。晚風帶著汽車尾氣的味道灌進來。我摸出手機。屏幕裂了道縫。

微信工作群還在跳。@所有人:明早八點,會議室A,上市路演彩排,全員著正裝。

行政張姐補充:王總說,彩排后直接通宵,早餐公司訂。指尖懸在屏幕上。幾秒后,

我點了退出群聊。手機震了一下。一條新信息浮上來。媽:樹啊,你爸咳得厲害,

藥快吃完了。城中村的握手樓擠在一起。電線在半空扭成亂麻。我的單間在頂樓,

鐵皮房頂被曬了一天,蒸籠似的。一張床,一張掉漆的折疊桌。墻皮斑駁,水漬像地圖。

我拉開抽屜。幾張紅票子,一張銀行卡。余額短信上個月就來了:4271.63。

房租一千五,明天交。手機又震。房東的微信頭像在閃:花小姐,下季度房租該轉(zhuǎn)了哦。

我盯著“4271.63”。爸的止咳藥,一盒三百二。

樓下大排檔的油煙味混著炒菜聲飄上來。鍋鏟刮著鐵鍋,哐當哐當。有人在劃拳,笑聲刺耳。

我坐到床上。折疊床嘎吱響。桌上有半包方便面,調(diào)料包鼓脹著。窗外,

對面樓晾衣桿掛滿衣服,像萬國旗。一件褪色的紅內(nèi)褲在風里晃蕩。手機屏幕亮了。

王莉的名字跳出來。我劃開?!稗o樹啊,”她的聲音裹著假惺惺的糖,“剛才是姐沖動。

公司上市在即,正是用人的時候。你業(yè)務能力強,王總其實很看重你?!彼D了一下,

壓低聲音,“這樣,你回來,今晚的加班費按三倍算。姐再幫你申請個優(yōu)秀員工提名,

上市后有股權(quán)激勵的!”背景音里有人喊:“王經(jīng)理!王總催方案!”“聽見沒?多忙!

”王莉語氣急促,“趕緊回來吧,打車費報銷!年輕人,別為一時意氣耽誤前程!

”我聽著電話那頭的嘈雜。打印機聲,鍵盤聲,模糊的呵斥聲。“王經(jīng)理,”我開口,

嗓子有點啞,“我爸咳得厲害,我得回老家一趟?!彪娫捘穷^靜了半秒?!盎ㄞo樹!

”王莉的聲音尖起來,“你拎不清輕重?現(xiàn)在什么關頭?上市!懂不懂上市意味著什么?

財務自由!階層跨越!你爸咳嗽重要還是你的前途重要?”“我爸重要?!蔽艺f?!澳悖?/p>

”她吸了口氣,像是強壓怒火,“行,行。你牛?;ㄞo樹,你今天走出這個門,

眾鑫的大門永遠對你關閉!上市成功那天,你別眼紅!”“知道了。”我掛了電話。

屏幕暗下去。映出我的眼睛。沒有眼淚。只是很空。樓下大排檔的炒菜聲停了。

老板在吼:“收桌子啦!最后一桌!”我躺下去。鐵架床冰涼的觸感硌著背。

天花板上有一圈水漬,像只模糊的眼睛。天沒亮,我就去了汽車站。最早的班車,五點半。

車廂里一股陳年汗味和泡面味。塑料座椅裂了口,露出臟兮兮的海綿。我抱著帆布包,

靠著車窗。玻璃冰涼。外面還是黑的,路燈拖著昏黃的光暈。車開了。

城市的高樓大廈一點點矮下去,縮成灰蒙蒙的剪影。高速路牌閃過:距離老家清水鎮(zhèn),

287公里。媽在鎮(zhèn)上的汽車站等我。幾年不見,她頭發(fā)白了大半,背也佝僂了??吹轿?,

她小跑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氣很大?!皹浒 彼廴α⒖碳t了,上下打量我,

“瘦了!城里吃得不好?”“挺好的?!蔽覕D出笑,接過她手里的布袋子,沉甸甸的。

“爸怎么樣?”“咳!整宿整宿咳!”媽的聲音帶了哭腔,拽著我往家走,“藥貴得嚇人!

你寄回來的錢,大半都買藥了!咳得厲害時,氣都喘不上……”她絮絮叨叨,

粗糙的手緊緊攥著我。老家的房子還是老樣子。磚墻斑駁,院里的老槐樹葉子落光了。

爸躺在床上,蓋著厚厚的舊棉被。他瘦得脫了形,顴骨高高凸起,臉色蠟黃??匆娢遥?/p>

他渾濁的眼睛亮了一下,掙扎著想坐起來?!皹洹貋砹耍俊甭曇羲粏〉孟衿骑L箱?!鞍郑?/p>

”我趕緊按住他。他的手枯瘦,冰涼。被子下的身體輕飄飄的。

“回來……好……”他喘著氣,每說一個字都費勁,“工作……別耽誤……”“不耽誤。

”我喉嚨發(fā)緊,“請假了?!眿尪藖硪煌牒诤鹾醯闹兴帲兜罌_鼻。爸皺著眉,

小口小口地喝,喝幾口就歇一下,胸口劇烈起伏。屋里彌漫著藥味和一種衰敗的氣息。

“醫(yī)生怎么說?”我問媽。媽坐在床邊的小板凳上,搓著手?!胺紊系睦厦 尾涣恕?/p>

只能養(yǎng)著?!彼龂@氣,“藥不能停。鎮(zhèn)上新開了家診所,掛水貴,

一次就一百多……那個進口藥,”她聲音低下去,“一盒三百二,

頂十天……不吃就咳得背過氣去?!彼а?,滿是愁苦地看著我:“樹,

你那工作……錢還撐得住嗎?”“撐得住?!蔽艺f,心口像壓了塊石頭。卡里那四千多,

是這個月的房租和爸的命。手機在口袋里安靜如石。沒有新信息。眾鑫的上市鐘聲,

敲不到這間彌漫藥味的舊屋子。爸喝完藥,昏昏沉沉睡了。媽在廚房熬粥,柴火灶噼啪作響。

我走出低矮的堂屋。冬日的陽光慘白,沒什么溫度。院墻根下堆著劈好的木柴。

幾只蘆花雞在土里刨食。鄰居李嬸端著個簸箕進來。“喲!大學生回來了?”她嗓門洪亮,

簸箕里是曬干的蘿卜絲?!澳銒屇钸赌愫脦滋炝?!”她湊近,壓低聲音,“樹啊,

你爸這病……得花大錢吧?你在城里大公司,一個月掙多少?”“還行?!蔽液龖?/p>

“要我說,”李嬸把簸箕放下,拍打著身上的灰,“你在外頭掙再多,不如回來!

咱鎮(zhèn)上現(xiàn)在也不差!你看東頭老張家閨女,在縣里開了個米粉店,生意紅火著呢!

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多好!”“米粉店?”我隨口問?!翱刹?!”李嬸來了勁,

“就那種小鋪子,幾張桌子。本錢?。∥兜雷龊昧?,不比城里差!清水鎮(zhèn)趕集人多,

車站邊上,人來人往的!”她指指我家院墻外,“老張家那鋪子,聽說一年能掙這個數(shù)!

”她神秘地伸出兩根手指?!皟扇f?”我猜?!皣K!”李嬸一跺腳,“二十萬!”我愣住了。

“真的假的?”“騙你干啥!”李嬸信誓旦旦,“她家去年蓋的三層小樓!瓷磚貼到頂!

你媽沒跟你說?”她看我一臉不信,撇撇嘴,“人家那手藝,是跟她舅公學的!

她舅公當年在省城大飯店掌過勺!秘方!”媽端著粥鍋出來,聽見了,

插話:“老張家那丫頭是能干。不過秘方不秘方的……聽說就是骨頭湯熬得好。

”“熬湯也是本事!”李嬸搶白,“樹啊,你腦子活,念過大學,回來干點啥不行?守著家,

照應著你爸媽,多好!總比在城里給人打工,看人臉色強!”她意有所指地瞟了我一眼,

“聽說……城里工作也不順心?”媽立刻緊張地看向我。“沒有的事。

”我接過媽手里的粥鍋,滾燙?!袄顙?,謝謝您。我……想想?!崩顙鹩终f了幾句閑話,

端著簸箕走了。小院安靜下來,只有灶膛里柴火的嗶剝聲?!皹洌眿屝⌒囊硪淼貑?,

“工作……真沒事?”“真沒事?!蔽野阎噱伔旁谛∈郎?。熱氣蒸騰。“媽,

老張家那米粉店……真有那么賺錢?”“具體多少不知道,”媽攪著鍋里的粥,

“但生意是真好。趕集日,桌子都擺到街邊上了?!彼龂@口氣,

“不過咱家……哪有錢盤鋪子?本錢都沒有。你爸這病……”我盯著鍋里翻滾的白粥。

米粒上下沉浮。四千多塊。房租。藥費。爸蠟黃的臉。

王莉尖刻的聲音:“前途重要還是你爸重要?”“本錢……”我慢慢說,“我有。

”媽驚訝地看著我?!安欢??!蔽已a充道,“先試試。從小攤做起?!蔽业摹靶偂保?/p>

是一輛二手的三輪車?;ò税賶K,從鎮(zhèn)上的廢品收購站推回來的。銹跡斑斑,

騎起來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又花了三百,買了口深的不銹鋼湯桶,一個簡易煤氣灶,

幾個塑料板凳和小折疊桌。碗筷去批發(fā)市場買的最便宜的。剩下的錢,買了五十斤大米,

幾大塊豬筒骨,干香菇,蝦皮,紫菜,還有一筐雞蛋和小蔥。

卡里余額跳成了:1871.63。媽把她攢的幾百塊私房錢硬塞給我:“拿著!窮家富路!

”攤子支在鎮(zhèn)汽車站斜對面。一棵大樟樹下。這里人流還行,下車的人,趕集的人,

都從這里過。第一天,天蒙蒙亮我就起來了。廚房里,我守著那口大湯桶。

按媽打聽來的“秘方”要點:筒骨冷水下鍋,燒開撇盡血沫。換清水,加拍松的姜塊,

幾滴醋(據(jù)說能幫助鈣質(zhì)析出),大火燒開,再轉(zhuǎn)最小火,蓋上蓋,慢慢熬。

廚房里很快彌漫開濃郁的骨頭香氣。媽進來看了幾次,直說“香”。熬了足有三個鐘頭。

湯色漸漸變成溫潤的乳白。我嘗了一小口,鮮,但總覺得缺點什么。不是鹽。是……厚度?

回味?我想起李嬸說的“秘方”。舅公?大飯店?我盯著湯面浮著的一層薄薄油花。

忽然想起以前公司樓下有家很火的餛飩店。老板總在湯里撒一小把炸得金黃的干蝦米,

還有碾碎的干貝碎末。那湯底就特別鮮甜。家里沒有干貝。但有蝦皮。我抓了一大把蝦皮,

用小火在鍋里慢慢焙干,焙到顏色金黃,香氣撲鼻。然后用搟面杖碾成粗末。

又抓了一把干香菇,同樣焙干碾碎。把這兩樣東西撒進翻滾的骨湯里。

一股更復雜、更醇厚的鮮香猛地騰起。成了!六點半,我蹬著那輛破三輪,

吱吱呀呀地到了大樟樹下。支好攤,擺好桌凳,掛上昨晚用硬紙板寫的招牌:“花家餛飩”。

字是爸撐著寫的,有點抖,但很工整。湯桶蓋子一掀開。熱氣裹著霸道的濃香,瞬間飄散開。

幾個趕早班車的人吸著鼻子看過來?!百u啥的?”一個裹著軍大衣的大叔湊過來?!梆Q飩。

”我揭開另一個小桶蓋,里面是碼得整整齊齊的餛飩。皮是昨晚和媽一起搟的,薄透。

餡兒是媽剁的豬前腿肉,加了點姜末和蔥白水,攪打上勁?!罢u?”“小碗五塊,八只。

大碗七塊,十二只。加蛋一塊五?!蔽冶M量讓聲音不發(fā)抖。“來個小碗!”大叔坐下,

“嘗嘗鮮!”第一單生意!我麻利地數(shù)了八只餛飩下鍋。清湯滾開,餛飩皮很快變得透明,

透出里頭粉嫩的肉餡,像一只只小元寶浮起來。撈起,倒進碗里,舀上滾燙的濃白骨頭湯,

撒一小撮焙香的蝦皮香菇末,再點幾滴香油,一小把翠綠的蔥花?!澳茫 贝笫鍞嚵藬?,

吹著氣,喝了一口湯。“嚯!”他眼睛一亮,“鮮!”接著舀起一個餛飩?cè)M嘴里,

燙得直哈氣,卻連連點頭:“嗯!嗯!肉餡實在!湯夠味!”他呼嚕呼嚕,幾口就吃完了,

連湯都喝得一滴不剩。“老板,再來個大碗的!加個蛋!”“好嘞!”第一天的生意,

比預想的好。趕車的,下夜班的,早起干活的,被香味吸引過來。小折疊桌坐滿了人。

我包餛飩,煮餛飩,收錢找零,忙得像陀螺。湯桶很快下去一大截。中午,人流少了些。

我靠著三輪車喘口氣。腰酸背痛,但心里是實的。

數(shù)了數(shù)早上的收入:皺巴巴的紙票和叮當響的硬幣,一共七十八塊五毛。成本?骨頭十塊,

肉十五,米面調(diào)料算五塊……凈賺快五十?一天?我攥著那把錢,手心有點汗。風吹在臉上,

樟樹葉沙沙響??諝饫镉心嗤梁痛稛煹奈兜?。下午,我又熬了一桶湯。

趕晚集和放學的人流里,生意又來了。幾個穿著校服的中學生圍著小桌,吃得滿頭汗。

“老板!你家餛飩比縣里‘鮮得來’還好吃!”一個胖小子嚷嚷。“就是!湯賊香!

”另一個附和。我笑著給他們添了點湯。夕陽把樹影拉得很長。收攤時,清點收入。

早上七十八塊五,下午六十五塊三。一天,一百四十三塊八。我蹬著三輪回家。

破車吱呀吱呀,像在唱歌。路過鎮(zhèn)上的小藥店,我走進去?!爸箍人?,那種進口的?!蔽艺f,

“拿兩盒?!绷偎氖畨K遞出去。心還是抽了一下。但摸著口袋里剩下的錢,還有明天。

我的餛飩攤,在清水鎮(zhèn)站住了腳??康木褪悄强跍?。真材實料,舍得花時間熬。骨頭湯打底,

金黃的蝦皮末和香菇碎是靈魂。餛飩餡兒也實在,七分瘦三分肥的豬前腿肉,手工剁,

攪上勁,包得鼓鼓囊囊?!盎茵Q飩”的名聲漸漸傳開。早上五點半出攤,湯桶蓋子一掀,

那香味就是活招牌。趕早車的工人、上學的孩子、晨練的老人,成了???。

幾張折疊桌總是不夠坐,不少人端著碗,蹲在樟樹根下就呼嚕起來?!靶淅习?,來個大碗!

加蛋!”熟客老張頭嗓門洪亮?!昂绵?!張伯您坐!”我手上不停,

餛飩像小魚一樣滑進滾水?!靶浒?,你這湯里到底放了啥仙丹?

”隔壁賣水果的劉嬸總愛問,“香得我都不想賣橘子了!”“沒啥秘方,”我笑著撈起餛飩,

“就是骨頭熬到時候了?!卞X,一點點攢起來。爸的進口藥沒斷過。他咳嗽輕了些,

偶爾能撐著下床,坐在院里曬曬太陽。媽臉上的愁苦淡了,幫我搟皮、剁餡兒,手腳麻利。

我添置了新家伙什:一個更大更保溫的湯桶,一把結(jié)實的遮陽傘,幾套厚實的塑料碗勺。

卡里的數(shù)字緩慢地增長。四千……六千……八千……雖然離二十萬還遠,

但爸的藥錢、家里的開銷,不再壓得我喘不過氣。日子像樟溪河的水,平緩地流。

直到那天下午。收攤早,我蹬著三輪去菜市場補貨。剛稱好肉,手機響了。一個陌生號碼,

歸屬地是省城。我擦擦手,接起:“喂?”“花辭樹?”一個有點耳熟的男人聲音,

帶著點不確定。“我是。您哪位?”“我,陳鋒?。 睂Ψ秸Z氣熱絡起來,“眾鑫集團,

技術部!坐你斜對面工位那個!記得嗎?”陳鋒?那個戴著厚眼鏡,總是一臉疲憊,

默默加班到最晚的程序員?“陳工?”我有點意外,“記得。有事?”“哎呀,真是你!

”陳鋒的聲音透著興奮,“聽說你回老家了?怎么樣?還好吧?”“挺好。擺個小攤。

”“擺攤?”他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挺好挺好!自由!比我們強多了!”他壓低聲音,

“你是不知道,公司現(xiàn)在……嗨!”“怎么了?”“亂套了!”陳鋒像是憋了很久,

“你走之后,上市壓力更大!王莉那個瘋女人,天天逼我們!通宵是家常便飯!

王總畫的大餅,什么股權(quán)激勵,屁都沒見著!工資還拖著!”“拖欠工資?”我一怔。

眾鑫規(guī)模不小,工資一向準時?!翱刹唬《纪蟼z月了!”陳鋒怨氣沖天,

“問就是上市關鍵期,現(xiàn)金流緊張,讓大家克服克服!靠!房貸車貸誰給我克服?昨天,

財務部的小李,家里孩子生病等錢交住院費,硬闖王總辦公室要錢,你猜怎么著?”“怎么?

”“被保安架出去了!當場開除!”陳鋒的聲音帶著憤怒和恐懼,“王莉還在群里發(fā)通知,

說小李‘嚴重違反公司紀律,破壞上市大局’,讓大家引以為戒!我靠!這他媽是人干的事?

”我沉默地聽著。眼前閃過王莉那張抹著厚粉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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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06 11:1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