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刺耳的尖叫打斷了班主任的施法進程。
班主任感覺心臟病都要被嚇出來了。
不只班主任，全班的目光都鎖定在了菲菲的身上，那些眼神，堅定的像要入黨。
班主任回頭，鎖定奡軍。
“奡軍，你給我滾后邊站著去”
奡軍都快瘋了，沒想到引出了這么大的動靜，天地良心，他只是想小小的報復一下。
沒辦法，乖乖的拿起書，扭捏的走到了后面黑板下站定。
那天，奡軍第一次被叫了家長，聽鄰居們閑聊說，那天奡軍家的慘叫聲格外的下飯。
2004年的夏天，帶著蟬鳴和灼人的熱浪，把奡軍和峣菲菲一同卷進了市重點高中的大門。
命運（或者說那該死的分班名單）再次將他們牢牢拴在了一起，高一（三）班。
街坊鄰居們對此早已習以為常，甚至帶著點“果然如此”的了然笑容。
高中生活的節(jié)奏陡然加快，空氣里彌漫的不再是初中時的嬉鬧，而是無形的硝煙和書頁翻動的沙沙聲。
課桌上堆積如山的習題冊取代了昔日的“三八線”，成為新的“楚河漢界”。
然而，這并不能阻止青春期的荷爾蒙在高壓的縫隙里悄然滋長，尤其是對于奡軍和峣菲菲這對“冤家”而言。
高二上學期期中考試的成績單發(fā)下來，像一盆冷水澆在了菲菲頭上。
物理卷子上那個鮮紅刺眼的“78”，讓她的小臉瞬間垮了下來，沮喪得像只被雨淋濕的小貓。
她咬著下唇，盯著那個數(shù)字，仿佛要把它盯穿。
晚自習的鈴聲在沉滯的空氣里響起。
教室里燈火通明，只有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和偶爾翻書的輕響。
菲菲攤開那張物理卷子，對著最后一道大題冥思苦想，草稿紙上畫滿了受力分析圖，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
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把筆一扔，泄氣地趴在了桌子上。
就在她準備自暴自棄時，一張字條被兩根修長的手指推到了她的卷子上。
字條上的字跡龍飛鳳舞，帶著主人特有的不羈：
【喂，這題都不會？笨死算了！受力分析錯了！看這里！】
后面跟著一個極其簡略但一針見血的思路草圖，還附帶一個得意洋洋的豬頭表情。
菲菲猛地抬頭，奡軍正側著身子，一手撐著下巴，一手轉著筆，斜睨著她，嘴角噙著一絲欠揍的、仿佛在說“快求我啊”的笑意。
他剛打完一場酣暢淋漓的籃球，額發(fā)還帶著濕氣，有幾縷不聽話地貼在飽滿的額角，散發(fā)著蓬勃的熱力。
那眼神，亮得驚人，帶著點挑釁，又藏著點不易察覺的……期待？
要是平時，菲菲早就一個白眼翻過去，或者反唇相譏了。
但此刻，看著卷子上那個刺眼的78分，再看看字條上那寥寥幾筆卻仿佛點破迷霧的思路，她心里那點小小的驕傲在現(xiàn)實面前低下了頭。
她深吸一口氣，拿起筆，在那張字條空白的地方，飛快地寫下一行字：
【閉嘴！講！】
然后把字條用力推了回去，動作帶著點惱羞成怒的力道。
奡軍看著她氣鼓鼓又不得不低頭的樣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拿回字條，刷刷幾筆，又推過來：
【叫聲軍哥，包教包會！】
菲菲氣得差點把筆折斷，狠狠瞪了他一眼。
奡軍毫不示弱地挑眉回視，眼神里明明白白寫著“不叫拉倒”。
兩人隔著兩排課桌，用眼神無聲地廝殺。
最終，菲菲敗下陣來，她飛快地掃了一眼四周，確定沒人注意這邊，才拿起筆，在那張字條上寫下了兩個小小的、幾乎要飛起來的字：
【軍哥】
后面還畫了一個代表“怒火”的爆炸符號。
字條傳過去。
奡軍看著那倆憋屈的小字和那個爆炸頭，終于沒忍住，“哈”了出來，在安靜的教室里顯得格外突兀。
周圍幾道目光立刻投了過來。他趕緊捂住嘴，把笑聲憋了回去，眼角眉梢卻全是得逞的燦爛笑意。
他拿起筆，不再逗她，開始在那張字條上飛快地、詳細地寫解題步驟，字跡依舊潦草，卻異常認真。
寫著寫著，他干脆把凳子往后挪了挪，身體微微前傾，幾乎和菲菲的桌子挨在了一起，用極低的氣聲開始講解：
“你看，這里，滑輪不是省力，關鍵是分析繩子的張力方向……”
菲菲也湊近了些，認真地聽著，偶爾小聲提問。
兩人頭挨著頭，氣息幾乎交融在習題冊上方那一小片燈光下。
他帶著一絲臭臭的汗味混合著淡淡的洗衣粉氣息，味道奇異地交織在一起。
他講題的思路清晰又跳躍，點破菲菲的思維盲區(qū)。
“懂了嗎？”
他講完最后一步，抬起頭，目光撞進菲菲同樣抬起的眼眸里。
距離太近了，近得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瞳孔里映出的、小小的對方。
菲菲的心跳毫無預兆地漏跳了一拍，一股陌生的熱意悄悄爬上耳根。
距離太近了，奡軍沒忍住，鬼使神差在她的俏臉上親了一口。
菲菲的臉迅速變紅，紅的像那丹霞地貌一般的如火似焰。
愣了片刻，她迅速埋頭，恨不得把腦袋塞進課桌。
奡軍干笑兩聲，小聲到
“那個…額…那個還不快謝謝軍哥”
然后快速搬著自己的桌子回到自己的原始坐標。
“……謝、謝、你！”
菲菲咬著牙，一字一頓，抓起一本厚厚的習題冊作勢要砸他。
奡軍敏捷地往后一躲，露出一口白牙，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
剛才曖昧的氣氛瞬間被打破，又回到了熟悉的、打打鬧鬧的頻道。
但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在剛才那短暫的交匯里，有什么東西，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漾開的漣漪，久久未能平息。
晚自習的燈光依舊明亮，沙沙的書寫聲依舊在繼續(xù)，但兩顆年輕的心，卻在書山題海的縫隙里，第一次清晰地聽到了對方不同尋常的鼓動。
高二下學期，他向她告白了。
告白的方式很簡單，放學的路上，他忽然拉住她的手，問道：
“做我女朋友吧”。
她沒有說話，默默看了他兩眼：
“等本姑娘哪天心情好了就答應你”
“Yes，沒拒絕，心可以放肚子里了”。
市高中籃球聯(lián)賽的戰(zhàn)火點燃了沉寂的校園。
作為校隊主力小前鋒，奡軍像一匹脫韁的野豬，在球場上橫沖直撞。
每一次帶球突破、急停跳投，都引得場邊妖艷騷貨一陣陣尖叫（這是菲菲的內心想法）。
汗水浸透了他火紅的球衣，緊貼在賁張的肌肉線條上，短發(fā)隨著奔跑跳躍飛揚，渾身散發(fā)著一種原始的、野性的力量感。
半決賽對陣老對手實驗中學，比賽進入了白熱化的最后兩分鐘。
比分膠著，78：79?？諝夥路鹉塘?，每一次球鞋摩擦地板發(fā)出的刺耳聲響都牽動著所有人的神經。
奡軍所在的隊伍握有球權，時間僅剩最后18秒。
“奡軍！接球！”
控衛(wèi)在重重包夾中，一個險之又險的擊地傳球，籃球如同炮彈般穿過人縫，精準地送到了三分線外一步的奡軍手中！
整個球館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紅色的7號身上。
實驗中學的防守隊員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立刻有兩人兇悍地撲了上來，高舉的手臂幾乎封死了所有的投籃角度！
時間一秒一秒無情流逝：10秒…9秒…
場邊，穿著校服、擠在最前排的峣菲菲，感覺自己緊張得快要窒息了。
她的手心全是冷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也感覺不到疼。
她看著奡軍被兩人死死夾住，運球的空間被壓縮到極限，心提到了嗓子眼。
“投??！奡軍！投啊！”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
這聲呼喊像點燃了引信。
菲菲只覺得一股熱血猛地沖上頭頂，所有的矜持、顧慮都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她猛地跳了起來，用盡全身的力氣，發(fā)出了一聲她自己都從未聽過的、近乎嘶啞的吶喊，聲音穿透了整個球館的喧囂：
“奡軍~~?。?！投進了~~我就當你女朋友~~！！！”
那聲音，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和少女最熾熱的期盼，像一道驚雷劈開了凝固的空氣！
被死死包夾的奡軍，在聽到這聲嘶喊的瞬間，身體猛地一震！
他甚至來不及分辨聲音的來源，只覺得一股滾燙的力量從心臟炸開，瞬間涌遍四肢百?。?/p>
眼前那兩個高大的防守隊員仿佛變成了慢動作，他看到了縫隙！
一個極其微小的、轉瞬即逝的投籃縫隙！
沒有半分猶豫！在最后3秒的讀秒聲中，奡軍悍然起跳！
身體在空中強行擰轉，帶著一種近乎蠻橫的滯空感，硬生生在兩人即將合攏的手臂縫隙間，找到了那零點幾秒的空檔！
手腕一抖，指尖撥球！
橘紅色的籃球，劃出一道帶著強烈旋轉的、近乎決絕的高拋物線，在全場屏息的注視下，越過防守隊員拼命封蓋的指尖，朝著籃筐飛去！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嘟~~！”
終場哨音刺耳地響起！
“唰！”
籃球空心入網，心情如同天籟！
球進了！壓哨三分！
“啊~~！?。 ?/p>
整個球館瞬間爆炸！
歡呼聲、尖叫聲、跺腳聲匯聚成震耳欲聾的聲浪，幾乎要掀翻屋頂！
奡軍重重地落在地上，慣性讓他踉蹌了兩步才站穩(wěn)。
他沒有像隊友那樣瘋狂慶祝，而是猛地轉過身，銳利如鷹隼般的目光，穿透沸騰的人群，精準地鎖定了場邊那個剛剛喊出驚天動地宣言的身影。
峣菲菲還保持著跳起吶喊的姿勢，小臉因為激動和用力過猛而漲得通紅，胸口劇烈起伏著。
眼睛里卻閃爍著比球館頂燈還要璀璨的光芒，帶著一種豁出去后的、濕漉漉的勇敢和期待，直直地回望著他。
四目相對，周遭的一切喧囂仿佛瞬間被按下了靜音鍵。
世界只剩下彼此劇烈的心跳和眼神中洶涌澎湃、再也無法掩飾的情感洪流。
奡軍咧開嘴，汗水順著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滾落，他露出了一個無比張揚、無比燦爛、帶著勝利者絕對霸氣的笑容。
他抬起手，指向場邊的菲菲，用口型清晰地、不容置疑地宣告：
“你~~是~~我~~的~~了！”
菲菲看著他指向自己的手指，看著他臉上那囂張又明亮得晃眼的笑容。
聽著耳邊山呼海嘯般的“MVP”吶喊，剛才那股喊劈了嗓子的孤勇瞬間化作了巨大的羞赧和甜蜜。
她猛地捂住自己滾燙的臉頰，卻沒有逃開，只是透過指縫，繼續(xù)望著場中那個如同太陽般耀眼的少年，眼中漾開的笑意，比蜜糖還要甜。
青春的哨音吹響，一場始于幼時墻根下爭搶撥浪鼓的漫長追逐，終于在籃球入網的清脆聲響和一句響徹球館的告白中，塵埃落定。
他們的故事，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里，翻開了嶄新而滾燙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