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函像塊燒紅的鐵，燙得我手指發(fā)顫。我把它攤在餐桌上，林小雨站在我對面，臉色比紙還白。
"他動作比我們想的快。"我聲音干澀。
王莉在電話里說這是場硬仗。張瑞通過國際律師直接在中國法院提起訴訟，主張林小雨"非法帶離未成年子女出境"，要求立即將朵朵遣返回美國并由他取得完全監(jiān)護權(quán)。
"他怎么能這樣？"林小雨的手指劃過那些冰冷的法律術(shù)語，"朵朵是我的女兒..."
"根據(jù)《海牙公約》，跨國子女誘拐案通常會傾向?qū)⒑⒆铀突卦幼?我復述著王莉的話，"但如果我們能證明張瑞不適合撫養(yǎng)..."
廚房傳來碗碟碰撞聲。我們同時轉(zhuǎn)頭，看見朵朵踮著腳在夠櫥柜里的麥片盒。
"寶貝，餓了嗎？"林小雨瞬間換上溫柔的語氣，仿佛剛才那個瀕臨崩潰的女人不是她。
"嗯。"朵朵抱著麥片盒，目光在我和桌上的文件之間游移，"那是什么？"
"大人的無聊文件。"我迅速把律師函翻面，"來，叔叔給你倒牛奶。"
朵朵爬上餐椅，小腳懸空晃蕩。我倒了牛奶，又給她切了香蕉。林小雨趁機把文件塞進抽屜，但手指還在發(fā)抖。
"媽媽，你不吃嗎？"朵朵問，嘴角沾著牛奶印。
"媽媽不餓。"林小雨摸摸她的頭，"吃完我們?nèi)ス珗@好不好？"
"周然叔叔也去嗎？"
"當然。"我沖她眨眨眼，"我們比賽誰先滑到滑梯底下。"
朵朵歡呼起來，暫時忘記了剛才的疑惑。但我知道這種轉(zhuǎn)移注意力的方法用不了多久。五歲的孩子已經(jīng)能敏銳感知氣氛變化，尤其是朵朵這樣聰明的孩子。
等朵朵吃完，林小雨帶她去換衣服。我撥通王莉的電話。
"情況比想象的復雜。"王莉開門見山，"張瑞提供了證據(jù)，證明他一直在支付朵朵的撫養(yǎng)費，并且林小雨確實未經(jīng)他同意就帶孩子離境。"
"但他出軌在先！而且他們的婚姻已經(jīng)破裂了。"
"法庭看的是法律事實，不是情感道德。"王莉嘆氣，"好消息是，中國法院通常傾向于將撫養(yǎng)權(quán)判給母親，尤其是年幼孩子。但..."
"但什么？"
"張瑞聲稱林小雨精神不穩(wěn)定，不適合撫養(yǎng)孩子。他提供了她在美國看心理醫(yī)生的記錄。"
我握緊電話："什么時候的事？"
"產(chǎn)后抑郁，很常見。但被他渲染成'長期精神問題'。"王莉頓了頓，"周然，你得讓林小雨做好心理準備，這場官司會很難看。"
掛斷電話，我走到陽臺深呼吸。四月的北京，空氣中飄著柳絮。從我的十五樓看下去，行人如蟻。林小雨和朵朵就像誤入巨人國的拇指姑娘，而張瑞就是那個要把她們抓回去的癩蛤蟆。
"周然？"林小雨輕輕走到我身邊，"朵朵在換衣服...律師怎么說？"
我轉(zhuǎn)述了王莉的話，省略了關(guān)于精神問題的部分。但林小雨太了解我了。
"還有呢？"她直視我的眼睛，"他攻擊我什么了？"
我只好告訴她。
"產(chǎn)后抑郁..."她苦笑，"那是因為發(fā)現(xiàn)張瑞出軌那天，我抱著朵朵在雪地里走了三小時...鄰居報警了。"
我的心揪成一團："為什么不離開他？"
"我試過。"她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每次一提離婚，他就威脅要曝光朵朵的身世，或者收回經(jīng)濟支持...我沒有工作簽證，周然，離開他我們母女會流落街頭。"
我抱住她，感覺她在顫抖："現(xiàn)在你有我了。"
她靠在我肩上，呼吸急促："我不能失去朵朵...她是我的一切..."
"我們不會輸?shù)摹?我輕撫她的背，"王莉說如果我們能找到張瑞不適合撫養(yǎng)的證據(jù)..."
"他有的是錢請最好的律師。"林小雨抬起頭，眼圈發(fā)紅，"而我...我甚至不是個完美的母親。"
"沒有人是完美的。"我捧起她的臉，"但朵朵愛你，這才是最重要的。"
朵朵穿著紅色連衣裙跑過來："媽媽，我準備好了！"
林小雨迅速擦掉眼淚："真漂亮！來，讓周然叔叔看看。"
"小公主駕到！"我夸張地鞠躬，逗得朵朵咯咯笑。
公園里陽光明媚。朵朵在滑梯上爬上滑下，我和林小雨坐在長椅上假裝輕松，實際上每五分鐘就檢查一次手機，生怕錯過律師的消息。
"周然，"林小雨突然說，"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她的語氣讓我心頭一緊："什么事？"
"我和張瑞...我們的婚姻..."她艱難地尋找著詞匯，"不是真正的婚姻。"
"什么意思？"
"我們...從來沒有過夫妻關(guān)系。"她聲音越來越小，"是形式婚姻。他需要綠卡，我需要...保護。"
我震驚地看著她："所以他一直知道朵朵不是他的孩子？"
"一開始不知道。"她咬著嘴唇，"我告訴他孩子早產(chǎn)...后來他發(fā)現(xiàn)了，但那時已經(jīng)登記了他的名字在出生證上。他同意維持現(xiàn)狀，條件是..."
"條件是什么？"
"我做他名義上的妻子，幫他維持體面形象。"她苦笑，"他在華爾街工作，需要'穩(wěn)定家庭'的標簽。私下里...他有很多女人。"
這解釋了為什么張瑞如此執(zhí)著于奪回朵朵——不是出于父愛，而是為了維持他"好父親"的假象。一個完美的華爾街精英，怎么能是被妻子"拋棄"的失敗者？
"這很重要。"我握住她的手，"如果能證明你們的婚姻是形式婚姻，他對朵朵沒有真正的親子關(guān)系..."
"但他名字在出生證上，法律上他就是父親。"林小雨絕望地說，"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們做親子鑒定，證明你才是生父。"她看著我，"但那需要法庭命令，而張瑞絕不會同意..."
朵朵跑過來打斷我們："媽媽，我想吃冰淇淋！"
"好，寶貝。"林小雨勉強微笑，"周然叔叔帶你去買好不好？媽媽有點累。"
我牽著朵朵去冰淇淋車，腦子里思緒萬千。如果我能證明張瑞知道朵朵不是他的孩子，如果他只是為了面子...
"周然叔叔，"朵朵舔著草莓冰淇淋，"你是我爸爸嗎？"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什么？"
"艾米說每個小朋友都有爸爸。"朵朵天真地看著我，"我的爸爸在美國，但你是我的中國爸爸嗎？"
我蹲下身與她平視："朵朵，爸爸有很多種。有的人是血緣上的爸爸，有的人是用心愛護你的爸爸...重要的是你被很多人愛著，明白嗎？"
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媽媽說你很愛很愛我。"
"是的。"我喉嚨發(fā)緊，"非常非常愛。"
回程路上，朵朵在我和林小雨中間蹦蹦跳跳。突然，她停下來看著我們："艾米還說，爸爸媽媽應(yīng)該住在一起。你們會結(jié)婚嗎？"
林小雨差點被自己的腳絆倒。我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五歲孩子的靈魂發(fā)問。
"寶貝，"林小雨最終說，"大人之間的事情很復雜..."
"就像樂高積木一樣復雜嗎？"
"比那還復雜一點。"我苦笑道。
晚上，等朵朵睡了，我和林小雨坐在客廳研究對策。王莉發(fā)來郵件，列出了我們需要準備的證據(jù)清單：林小雨的撫養(yǎng)能力證明、朵朵在中國的適應(yīng)情況、張瑞的不當行為證據(jù)...
"這個可能有用。"我指著電腦屏幕，"張瑞的社交媒體，看這里——他上個月還在和那個情婦約會。如果能證明他生活不檢點..."
"沒用的。"林小雨搖頭，"美國法庭都不在乎這個，中國法庭更不會。"
"那這個呢？"我點開一條舊新聞，"張瑞所在投行去年被指控財務(wù)欺詐...如果他本人也有污點..."
林小雨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等等...我記得...他有一次喝醉說漏嘴，提到他在前公司有'麻煩'..."
我們相視一眼，同時意識到這可能是個突破口。
"我需要回美國一趟。"林小雨堅定地說。
"太危險了！如果張瑞知道你回去..."
"我必須冒險。"她眼中閃著決絕的光，"我的公寓里還留著一些文件...他醉酒后的錄音，威脅我的短信...還有..."
"還有什么？"
"朵朵的出生記錄原件。"她低聲說，"上面...最初寫的是你的名字。"
我如遭雷擊："什么？"
"醫(yī)院最初記錄了你是我配偶。"她解釋道，"后來張瑞強迫我改了...但原始文件可能還在醫(yī)院檔案里。"
我們徹夜制定計劃。林小雨必須秘密返美，盡快收集證據(jù)后回來。我則留在北京照顧朵朵，同時繼續(xù)與律師溝通。
"如果張瑞發(fā)現(xiàn)你回去了..."我憂心忡忡。
"他不會想到我敢回去。"林小雨苦笑，"他一直覺得我是個懦弱的中國女人。"
清晨，我們輕手輕腳地收拾她的行李。林小雨只帶一個小背包，盡量不引人注目。
"最多三天。"她承諾，"我拿到證據(jù)就回來。"
"一定要小心。"我緊緊抱住她，"為了朵朵。"
她點點頭，眼中含淚："告訴她...媽媽出差了。"
朵朵醒來發(fā)現(xiàn)媽媽不在，果然大哭。我抱著她解釋了很久，最后承諾帶她去動物園才勉強安撫住。
"媽媽什么時候回來？"她抽泣著問。
"很快。"我擦掉她的眼淚，"她非常愛你，一定會盡快回來。"
動物園里，朵朵騎在我肩上看得更遠。她指著大象喊："看！像爸爸一樣大！"
周圍幾個家長看過來，我尷尬地笑笑。朵朵似乎已經(jīng)認定我是某種意義上的父親，這讓我既甜蜜又心酸。
"周然爸爸！"她又喊，這次更清晰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朵朵，你叫我什么？"
"周然爸爸。"她天真地重復，"艾米說可以叫繼父爸爸...你是我的繼父嗎？"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轉(zhuǎn)移話題："看！老虎出來了！"
回家路上，朵朵在我車里睡著了。手機震動，是林小雨發(fā)來的消息："已落地。公寓被監(jiān)視，從后門溜進去了。找到部分文件，明天去醫(yī)院。"
我回復："小心。朵朵想你。"
發(fā)完才意識到，我也很想她。
第二天，我?guī)Ф涠淙ビ變簣@。這是她在中國第一次上幼兒園，緊張地抓著我的手不放。
"周然爸爸，你會來接我嗎？"她小聲問。
"當然。"我蹲下來整理她的衣領(lǐng)，"我保證第一個來接你。"
老師微笑著問："您是朵朵的父親嗎？需要填一下家長信息表。"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在"父親"一欄簽下自己的名字。在法律上這可能是冒認，但在心里，我已經(jīng)認定了朵朵是我的女兒。
下午接朵朵時，她興奮地向我展示她的畫："看！這是我們?nèi)遥∵@是媽媽，這是我，這是你！"
畫上的三個人手拉著手，太陽在右上角微笑。我的眼眶發(fā)熱。
回家后，朵朵在客廳看動畫片，我在廚房準備晚餐。突然，我聽見她大聲叫我："周然爸爸！電話！"
我擦干手跑過去，發(fā)現(xiàn)是我的手機在響——王莉來電。
"周然，"王莉的聲音很急，"張瑞剛剛申請了臨時禁令，要求凍結(jié)林小雨的護照，禁止她帶朵朵離境！"
"什么？但她已經(jīng)..."
"我知道。更糟的是，他聲稱林小雨潛逃回美是為了銷毀證據(jù)。法庭明天開庭審理此案，你必須出席。"
掛斷電話，我立刻打給林小雨，但無人接聽。連續(xù)打了三次，終于接通。
"周然？"她的聲音很輕，"我剛從醫(yī)院出來，拿到了..."
"林小雨，張瑞申請了禁令。"我急切地說，"明天開庭，他可能知道你回去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我...我得改簽機票，盡快回去。"
"不，太危險了。"我壓低聲音，"如果他在機場堵你..."
"那怎么辦？"她聲音發(fā)抖。
"把證據(jù)掃描發(fā)給我，原件寄到王莉辦公室。"我思考著，"你...你得找個地方躲幾天。"
"但我不能離開朵朵太久..."
朵朵突然出現(xiàn)在廚房門口："是媽媽嗎？我要和媽媽說話！"
我猶豫了一下，把電話遞給她。朵朵興奮地對著電話講述她的一天，而我心急如焚。如果張瑞真的在機場設(shè)伏...
晚上，等朵朵睡了，林小雨發(fā)來一封加密郵件。附件里有幾張照片——張瑞醉酒后摔碎的酒瓶，他發(fā)給林小雨的威脅短信截圖，還有...醫(yī)院出生記錄的原始檔案。
我放大那張出生記錄，在"父親"一欄清楚地寫著我的名字：周然。旁邊是林小雨的簽名。后來被人用筆劃掉，改成了張瑞的名字。
"天啊..."我輕聲感嘆。
王莉看到這些后立刻回復："這些很有用，尤其是原始出生記錄。但我們需要原件來證明其真實性。另外，有沒有關(guān)于張瑞暴力傾向的證據(jù)？"
我轉(zhuǎn)達給林小雨。她回復："找找看?，F(xiàn)在住在我朋友家，安全。"
第二天法庭上，我首次見到了張瑞本人。他比照片上更精干，穿著昂貴西裝，一副精英派頭?？吹轿視r，他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你就是周然。"他用帶著口音的中文說，"插足別人家庭的滋味如何？"
我沒理他，徑直走向王莉。庭審過程像場噩夢。張瑞的律師大肆渲染林小雨"潛逃"的行為，聲稱她有"精神問題"和"綁架傾向"。法官看起來傾向于他們的說法。
當王莉出示林小雨傳回的部分證據(jù)時，局勢稍有緩和。尤其是那張原始出生記錄，讓張瑞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這些只是照片，無法證明真實性。"張瑞的律師立刻反駁，"而且即使是真的，我的當事人名字現(xiàn)在在出生證上，他就是法律意義上的父親。"
法官最終裁定：暫時凍結(jié)林小雨的護照，禁止她帶朵朵離境；同時要求她三天內(nèi)回國出庭，否則將考慮臨時將朵朵交由張瑞監(jiān)護。
走出法庭，張瑞攔住我："告訴林小雨，她逃不掉的。朵朵是我的女兒，法律上，道德上，都是。"
"你知道真相。"我冷冷地說，"你只是為了面子。"
他冷笑："在美國法庭上，我贏過比這難打的官司。你們中國人...太感情用事了。"
我恨不得一拳打在他虛偽的臉上，但為了朵朵，我忍住了。
回家路上，我接到林小雨的電話："周然...我找到更關(guān)鍵的證據(jù)了。"
"什么？"
"張瑞的前妻。"她的聲音因興奮而顫抖，"他在美國有過一次短暫婚姻，對方指控他家暴...案件庭外和解了，但記錄還在。"
"這太重要了！王莉說家暴記錄最能影響撫養(yǎng)權(quán)判決。"
"問題是...證據(jù)在他前妻手里，而她住在西雅圖。"林小雨猶豫了，"我可能需要多留幾天..."
"但法庭命令你三天內(nèi)回來。"
"我知道..."她聲音發(fā)緊，"但如果我能拿到那份和解書..."
我們陷入兩難。如果林小雨不按時回來，法庭可能把朵朵交給張瑞；但如果她回來而沒有這份關(guān)鍵證據(jù)，我們可能輸?shù)粽麄€官司。
"我去。"我突然說。
"什么？"
"我請假去美國找那個前妻。"我計算著，"三天內(nèi)往返，來得及在你出庭前帶回證據(jù)。"
"但朵朵..."
"讓我表姐照顧她幾天。"我已經(jīng)在思考計劃，"她住在郊區(qū)，很安全。張瑞不知道她的存在。"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周然...你確定嗎？"
"為了朵朵，我什么都愿意做。"我簡單地說。
晚上，我告訴朵朵媽媽很快回來，但叔叔需要出差幾天。
"你也要走？"她的小臉垮下來。
"只有幾天。"我抱緊她，"表姑會帶你去她家玩，她有小狗哦。"
"真的嗎？"朵朵眼睛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來，"你們都會回來吧？"
"我們保證。"我親了親她的額頭，"媽媽和叔叔都最愛朵朵了，永遠不會離開你。"
第二天一早，表姐來接朵朵?？粗齻兊能囻傔h，我的心揪成一團。第一次分離，竟是為了去爭取不分離的權(quán)利。
機場里，我給林小雨發(fā)消息："登機了。把張瑞前妻的聯(lián)系方式給我。"
她回復："小心。她叫凱特·威廉姆斯，這是地址。告訴她...告訴他'藍玫瑰'，這是她和張瑞之間的暗號。"
十三個小時的飛行，我一分鐘也沒睡。腦海里全是朵朵的笑臉，林小雨含淚的眼睛，還有張瑞在法庭上得意的表情。
落地西雅圖是當?shù)貢r間上午。我直接打車去凱特的公寓，一路上心跳如雷。如果她拒絕幫忙怎么辦？如果證據(jù)已經(jīng)不存在了？如果...
凱特·威廉姆斯是個金發(fā)高挑的女性，開門時一臉警惕："你是誰？"
"周然。"我直接說，"藍玫瑰。"
她瞳孔微縮，隨即讓我進門。公寓里簡潔現(xiàn)代，墻上掛著離婚慶賀派對的照片——氣球上寫著"終于自由了"。
"林小雨聯(lián)系你了。"她給我倒了咖啡，"關(guān)于張瑞的家暴記錄。"
"是的。我們正在爭取朵朵的撫養(yǎng)權(quán)..."
"朵朵？"凱特皺眉，"那是他和林小雨的孩子？"
"不，是我的孩子。"我直視她的眼睛，"張瑞知道，但他為了面子..."
"典型的張瑞作風。"凱特冷笑，"我和他結(jié)婚八個月，足夠認清他是什么人。"
她打開保險箱，取出一份文件："這是我的保護令申請和醫(yī)療記錄。他推我下樓梯，導致我手腕骨折。"
文件里有照片，觸目驚心。還有警方報告和醫(yī)院證明。
"為什么庭外和解了？"我問。
"他付了我一大筆錢。"凱特直言不諱，"那時我剛畢業(yè)，需要錢創(chuàng)業(yè)?，F(xiàn)在想來很后悔...那個混蛋應(yīng)該進監(jiān)獄。"
"現(xiàn)在有機會讓他付出代價。"我急切地說，"如果你愿意作證..."
"我考慮一下。"她謹慎地說，"需要和律師談?wù)劇?
我留下聯(lián)系方式，帶著文件復印件離開。時間緊迫，我需要當晚就飛回北京。但剛出公寓樓，手機響了——林小雨。
"周然！"她聲音驚恐，"張瑞知道你去美國了！他...他派人跟蹤我，發(fā)現(xiàn)我們聯(lián)系..."
"什么？那你現(xiàn)在安全嗎？"
"暫時安全，但...周然，他申請了緊急聽證會，明天就要決定朵朵的臨時監(jiān)護權(quán)！"
我看表——已經(jīng)下午四點。即使現(xiàn)在飛回去，也要明天晚上才能到北京。
"我馬上回去。"我咬牙道，"讓王莉盡量拖延時間。"
掛斷電話，我跑向馬路攔車。就在這時，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停在我面前。車門打開，兩個穿西裝的亞裔男子走出來。
"周先生？"其中一個說，"張先生想和你談?wù)劇?
我的心沉到谷底。張瑞的人。他們怎么找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