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裴清晏接到時臉上大片大片的通紅,疼得渾身顫抖,蜷縮在馬車的角落,罕見地始終一言不發(fā)。
鄭婉卿特意拿的剛沸的茶水潑我臉,就是沖著將我毀容去的。
我大概能猜到她的心思。
的確是她放棄裴清晏選擇別人在先沒錯,但她從沒想過裴清晏身邊會出現(xiàn)別的女人。
從小她就習慣了裴清晏獨一無二的偏愛,即使嫁作他人婦,她也依然遇事就找到裴清晏,而他也默默幫她擺平著所有大事小事。
本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結果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我。
明眼人都知道我不過是她的替代品,但鄭婉卿依然不喜,她不喜歡裴清晏身邊有別的女人,即使是她的替身。
她也不喜歡我這個替代品,竟比她還美麗。
她更不喜歡,別人拿我這個鄉(xiāng)野出身的低賤之人來和她相提并論,丟盡了她的顏面。
我剛踏進她屋里時,說我與她有緣分的那人,應當是她的對頭,話里拿我暗暗嘲諷她。
鄭婉卿本就看我不順眼,被人譏諷,更加不愉,她當然不會對付同樣是世家貴女的對頭,而是扯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直接潑了我一碗熱茶。
左右不過是個出身鄉(xiāng)野的外室,她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
也許她還想看到我被燙得滿地打滾哀嚎的丑態(tài),可惜我咬緊牙關,并沒有失態(tài)半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疼得快暈厥過去,但心底里卻能無比冷靜清晰地,透過只言片語分析他人的心思和局面的。
一邊又嬌氣脆弱,眼淚直冒,無聲地啪嗒啪嗒,惶恐又無措。
雖然沒有以前的記憶了,但我有模糊的印象,我好像從小就很愛美,對自己的臉滿意愛惜得不行,日常臭美又自戀……其實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容顏盡毀,變成個丑八怪。
掉了一路的眼淚,裴清晏就這么看了我一路,神色莫辨,到地方我還在哭,他似乎有些煩躁了,破天荒地朝我一伸手:
「下車?!?/p>
我卻隨著他的靠近,下意識地往后一縮。
裴清晏的手尷尬地頓在原處,微瞇了黑眸,神情越發(fā)莫測。
我從來對他都是喋喋不休到惹人心煩,無時不刻不想粘著他。
從來沒有像如今這般,一路無言,避如蛇蝎過。
最后裴清晏把我拽下馬車,扔給了請來的大夫,告誡我,「李家村貧苦,你如今的榮華富貴,全都因婉兒而得,你心里該有數(shù),別想著怨怪她?!?/p>
也算是大大方方地承認他把我當成鄭婉卿的替代品了,裴清晏捏起我的下巴,垂眼冷漠地打量我臉上紅腫和水皰,像是打量一條生了逆骨的狗。
他按了按通紅的傷處,一陣劇痛中,我看見他淡笑,「好好敷藥就還能治,乖一點……」
「你該慶幸自己沒毀容,畢竟不再像她,就沒有價值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