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在夜幕下重新閃爍起來，卻再也照不進祝微心里那片冰冷的荒原。工作室里死寂一片，只有平板電腦屏幕上，關于陳曼妮“AI換臉門”事件的推送還在不斷跳出，標題一個比一個驚悚，評論區(qū)污言穢語如同沸騰的泥沼。
祝微蜷縮在寬大的設計椅上，指尖冰涼，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發(fā)抖。靳凜那張毫無表情的臉，那雙深不見底的冰冷眼眸，反復在她眼前閃現(xiàn)。這不是結束，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令人窒息的寧靜。下一個會是誰？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啃噬著她的神經(jīng)。
手機屏幕驟然亮起，刺破了昏暗。屏幕上跳動的名字，讓祝微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吳哲！
那個昨晚在包廂里，用律師特有的、冷靜又帶著幾分譏誚的語氣說“靳隊是明白人”、“夫妻間小情趣無傷大雅”的男人！他打電話來做什么？恐慌瞬間攫住了祝微，她盯著那不斷閃爍的名字，像盯著一條吐信的毒蛇，手指僵硬，遲遲不敢按下接聽鍵。
鈴聲固執(zhí)地響了很久，終于停歇。緊接著，一條微信信息迫不及待地彈了出來，發(fā)信人正是吳哲：
【祝微！靳凜在你身邊嗎？十萬火急！讓他接電話！或者立刻回我電話！出大事了！】 文字間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焦灼和恐懼，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從容和算計。
祝微的心猛地一沉。吳哲都慌了！出大事了？靳凜做了什么？！她幾乎是立刻回撥了過去。
電話幾乎是秒被接通。
“祝微？！”吳哲的聲音劈了叉，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嘶啞和顫抖，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靜自持，“靳凜呢？！快！快讓他接電話！他電話為什么打不通？！要出人命了??！”
“他…他在隊里，可能…可能在忙案子……”祝微的聲音也跟著發(fā)顫，被吳哲的失態(tài)徹底嚇住了，“吳哲，到底…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吳哲在電話那頭幾乎是吼了出來，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憤怒而扭曲，“他媽的！靳凜他瘋了！他要弄死我！弄死我們所有人！！”他語無倫次，喘著粗氣，像是在逃命，“我的律所！剛剛！就在剛剛！被市局經(jīng)偵支隊和檢察院的人聯(lián)合抄了！所有電腦、賬本、檔案……全他媽被查封帶走了！帶隊的那個姓王的副支隊長，就是靳凜手底下最鐵桿的一條狗！我親眼看見他出示搜查令時，那眼神，就是他媽靳凜看死人的眼神！”
祝微倒抽一口冷氣，渾身冰涼。查封律所？經(jīng)偵和檢察院聯(lián)合行動？這絕對是雷霆手段！吳哲那間“明哲律師事務所”在本地根基深厚，人脈盤根錯節(jié)，竟然被如此干脆利落地連根拔起？！
“他們…他們憑什么？”祝微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憑什么？！”吳哲發(fā)出一聲絕望又怨毒的冷笑，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說我涉嫌巨額洗錢！說我給境外黑幫提供法律庇護！還他媽說我利用代理案件敲詐勒索當事人！操！全是狗屁！是靳凜！是靳凜在搞鬼！他一定捏造了證據(jù)！他這是要我的命！要讓我身敗名裂，把牢底坐穿?。。 ?/p>
吳哲的聲音里充滿了崩潰的哭腔和滔天的恨意：“祝微！你告訴他！讓他收手！昨晚是我們不對！我們混蛋！我們給你道歉！磕頭認錯都行！讓他高抬貴手！放我一條生路！再這樣下去，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的?。 ?/p>
電話那頭傳來吳哲語無倫次的哀求、咒罵和絕望的哽咽，最后變成一陣忙音——他似乎被強行拖走了，或者是手機被沒收了。
祝微握著手機，僵在原地，如遭雷擊。手機屏幕暗了下去，映出她毫無血色的、驚恐萬分的臉。吳哲那絕望的嘶吼還在她耳邊嗡嗡作響。
洗錢？黑幫？敲詐勒索？無論哪一項坐實，都足以讓吳哲這個風光無限的律所合伙人萬劫不復！靳凜……他竟然真的能做到這一步！如此狠絕，如此不留余地！
“叮咚?！?/p>
又是一條新信息。來自那個沉寂了許久的、備注只有一個“凜”字的微信。
祝微手指顫抖地點開。
沒有文字，只有一張圖片。
圖片的背景，是冰冷肅穆的看守所提審室。一個穿著囚服、戴著手銬、頭發(fā)凌亂、面如死灰的男人，正被兩名表情嚴肅的警察押著，低頭走向鐵門。雖然只是一個側影，但祝微一眼就認出來了——孫浩！那個昨晚用猥瑣目光打量她、起哄最起勁的貿(mào)易公司老板！
圖片下方，附帶著一行簡短冰冷的文字說明，像是一則內(nèi)部通報的截圖：
【犯罪嫌疑人孫浩，涉嫌特大走私國家禁止進出口貨物案、行賄罪，已被依法刑事拘留。案件正在進一步偵辦中?！?/p>
走私？行賄？！孫浩也被抓了？！
祝微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手機“啪嗒”一聲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她扶著桌子，大口喘著氣，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窒息感鋪天蓋地而來。
林娜的“好運”投資？劉明遠的醫(yī)療事故丑聞和吊銷執(zhí)照？陳曼妮的AI艷照門全網(wǎng)社死？吳哲律所被查封、面臨重罪指控？孫浩直接鋃鐺入獄？！
昨晚包廂里，所有參與那場“游戲”、所有對她投以惡意目光、所有起哄拍照的人，無一例外！全部在短短一天之內(nèi)，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精準地、毀滅性地打擊！他們的財富、名譽、事業(yè)、自由……所有他們賴以生存和驕傲的東西，正在被靳凜以最冷酷、最徹底的方式，一一碾碎！
這哪里是報復？這分明是一場精心策劃、冷酷無情的肅清！一場來自深淵的審判！
靳凜……他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布局的？那張照片發(fā)到他手機才多久？他是如何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調(diào)動如此龐大的資源，找到這些人致命的弱點，并給予如此精準、如此毀滅性的打擊？他胸前的警徽，在昨晚那閃光燈亮起的瞬間，就已經(jīng)化作了收割生命的血色鐮刀！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水，瞬間淹沒了祝微的頭頂。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和絕望。靳凜的怒火，根本不是她能承受的。他清算完了那些人，下一個……下一個就該輪到她了！
那個昨晚在測謊儀前，在所有惡意目光的注視下，點了頭的妻子！
她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