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內(nèi),陳默雙手顫抖地捧著熱咖啡。這是馬警官的一處秘密安全屋,昨晚逃離教堂后,林雨晴帶他來到這里。馬警官至今下落不明。
"你覺得他...還活著嗎?"林雨晴蜷縮在沙發(fā)一角,眼睛紅腫。
陳默不知如何回答。親眼目睹了莫先生停止時間的能力后,普通人的生死規(guī)則似乎不再適用。
"我們必須搞清楚莫先生的弱點,"他轉(zhuǎn)移話題,"那些符號、那個儀式場所...一定有方法對抗他。"
林雨晴點點頭,拿出手機:"我拍了照片。"她放大祭壇后方的圓形圖案,"這些符號看起來像某種古老文字。"
陳默湊近查看,突然一陣劇痛襲來,仿佛有人用燒紅的鐵棍捅進他的太陽穴。他痛苦地抱住頭,眼前閃過無數(shù)碎片般的畫面——羊皮紙契約、紅色沙漏、莫先生變換的臉...還有一個從未見過的地下室,墻上掛滿了沙漏,每個下面都貼著人名標簽。
"陳默?陳默!"林雨晴焦急的聲音將他拉回現(xiàn)實。
"我看到了...一個地方,"陳默大口喘氣,"像是莫先生的藏身處,有很多沙漏..."
"你剛才完全沒反應,眼睛翻白,像是..."林雨晴突然頓住,"像是失去了意識。"
陳默摸摸自己的臉,觸手冰涼全是冷汗。這不是第一次了,自從第二次交易后,他經(jīng)常出現(xiàn)短暫的記憶空白。但現(xiàn)在看來,這可能不是簡單的副作用,而是...記憶被吞噬的征兆。
"每次交易后,我都會失去一些記憶,"他低聲承認,"起初只是小事,比如去年生日怎么過的。但現(xiàn)在...有時候會完全斷片。"
林雨晴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我父親失蹤前也是這樣。他開始忘記重要的事情,甚至認不出老朋友。"她翻出筆記本,"我記錄了他的癥狀——先是短期記憶受損,然后是性格變化,最后..."
"最后消失了。"陳默接上她的話,感到一陣寒意。
兩人陷入沉默。窗外雨聲漸起,敲打著玻璃窗。陳默走到窗前,看著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下。他的倒影模糊不清,就像他正在消散的生命。
"我們需要找到那個地下室,"他突然轉(zhuǎn)身,"我看到的畫面很清晰——紅磚墻,木質(zhì)橫梁,像是個老式酒窖。每個沙漏下面都有名字..."
林雨晴迅速在電腦上搜索:"老城區(qū)有幾處保存完好的老酒窖..."她調(diào)出地圖,"最可能的是這里,南巷的老釀造廠地下室。那里上世紀曾是一家私人銀行的金庫所在地。"
陳默查看地圖位置,距離青藤茶館只有兩個街區(qū)。"太巧合了,就在他茶館附近。"
"不是巧合,"林雨晴搖頭,"這些地方都位于城市能量節(jié)點上。我研究過,莫先生的活動范圍一直圍繞著幾個特定地點,都是歷史上發(fā)生過大量交易活動的場所。"
陳默若有所思:"就像他需要某種...交易能量?"
"或者說,時間本身就是一種能量。"林雨晴打開一個古老傳說的網(wǎng)頁,"在很多文化中,時間都被視為可收集、可儲存的物質(zhì)。北歐神話中的諾倫三女神編織命運之線,希臘神話中的克羅諾斯吞噬自己的孩子..."
陳默突然想起什么:"那個容器!你摔碎的時候,莫先生反應很激烈。"
"對!那可能是他儲存時間的關鍵器具。"林雨晴眼睛亮了起來,"如果我們能找到更多關于那種容器的信息..."
"圖書館的古籍部,"陳默站起身,"市立圖書館有專門收藏古老手稿的區(qū)域。"
雨還在下,但兩人已經(jīng)顧不上天氣。驅(qū)車前往圖書館的路上,陳默的頭痛越來越劇烈,視線邊緣開始出現(xiàn)黑點。等紅燈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不記得剛才經(jīng)過了哪些路口。
"你臉色很差,"林雨晴擔憂地看著他,"要不要先去醫(yī)院?"
"沒時間了,"陳默咬牙堅持,"我感覺...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圖書館古籍部安靜得能聽見翻頁的聲音。在一位老管理員的幫助下,他們找到幾本關于古代秘術的珍貴手抄本。其中一本16世紀的《時間之書》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看這個插圖,"林雨晴小聲說,指向一幅精細的鋼筆畫,"像不像教堂里那個圖案?"
陳默湊近查看。畫中是一個類似的圓形法陣,中央站著一位黑袍人,手持天平,面前懸浮著一個透明球體,里面有幾縷紅色物質(zhì)。圖下方的古拉丁文注解寫道:"Tempus Colligere"——時間收集者。
"這就是他,"陳默聲音發(fā)緊,"幾個世紀以來一直在做同樣的事。"
他們繼續(xù)翻閱,找到了關于"時間容器"的描述——據(jù)傳由某種特殊水晶制成,能夠儲存純凈的生命能量。但最關鍵的一頁被撕掉了,只留下殘角上的幾個字:"...唯有純銀可破..."
"純銀?"林雨晴皺眉,"像銀器那樣的?"
老管理員恰好經(jīng)過,聽到他們的討論:"純銀在古時候被認為有凈化作用,能對抗黑暗魔法。"他指向另一本書,"這本《中世紀驅(qū)魔實錄》有詳細記載。"
根據(jù)這本書的描述,純銀制品能夠干擾某些超自然存在的能量場,尤其是與"非自然壽命"相關的存在。
"我們需要純銀武器,"離開圖書館時,陳默說,"刀,或者子彈。"
林雨晴點點頭:"我知道有個地方。"
她帶陳默去了城郊的一家古董店。店主是她父親的老友,專門收藏各種古代武器。得知他們的需求后,老人從保險箱里取出一個木盒。
"18世紀西班牙獵魔人使用的純銀匕首,"他小心地取出武器,"刀刃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純銀,專門用來對付超自然生物。"
陳默接過匕首,意外地輕巧,但刀刃鋒利異常,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芒。
"還有這個,"老人又拿出兩枚子彈,"自制純銀彈頭,裝填在普通9mm手槍里使用。不過只有兩發(fā),務必謹慎。"
林雨晴想付錢,老人擺擺手:"就當是為你父親盡最后一份力。那個穿西裝的老怪物...我見過他一次,在三十年前。那時他就長現(xiàn)在這樣。"
這句話讓陳默和林雨晴面面相覷。莫先生的存在時間遠超他們的想象。
回到車上,林雨晴檢查手槍裝填情況:"今晚就去那個地下室?"
陳默剛要回答,突然一陣劇痛襲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強烈。他眼前一黑,整個人向前栽去。朦朧中,他感覺自己被扶住,聽到林雨晴焦急的呼喚,但聲音越來越遠...
他站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四周墻上掛滿了沙漏,每個下面都有名牌。莫先生背對著他,正在將一縷紅色物質(zhì)注入一個空沙漏。沙漏下方的名牌上寫著"陳默"。
"快了,"莫先生自言自語,"再收集最后一部分,容器就能重新充滿。"
陳默想移動,卻發(fā)現(xiàn)自己像幽靈一樣無法觸碰任何東西。他看到房間角落里站著幾個人影,模糊不清,像是半透明的幽靈。其中一個中年男子的輪廓特別清晰,正絕望地拍打著無形的墻壁。
男子轉(zhuǎn)過頭,陳默倒吸一口冷氣——那張臉與林雨晴有七分相似。
"林...志遠?"他嘗試呼喚。
男子似乎聽到了,猛地抬頭,嘴唇開合像是在說什么。陳默集中精力去"聽",斷斷續(xù)續(xù)的字句傳來:"...阻止他...容器...核心...女兒...危險..."
景象突然扭曲,陳默感到自己被拉回現(xiàn)實。他劇烈咳嗽著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安全屋的沙發(fā)上,林雨晴正用濕毛巾敷他的額頭。
"你昏迷了整整一小時,"她松了口氣,"一直在說胡話,提到我父親的名字。"
陳默抓住她的手:"我看到了...你父親還以某種形式存在。他在警告我們,莫先生快要完成某個'容器'..."
林雨晴的眼睛濕潤了:"他還...有意識嗎?"
"我不確定,"陳默誠實地說,"但他認得你,想保護你。"
兩人沉默片刻,各自消化著這個信息。窗外,天色已暗,雨停了,但烏云仍未散去。
"今晚就去那個地下室,"陳默下定決心,"趁我還有...足夠的記憶和意識。"
林雨晴點點頭,取出純銀匕首和手槍:"不管莫先生是什么,我們都要結(jié)束這一切。"
陳默摸摸自己的臉,皮膚松弛得不像三十歲的人。鏡子里的倒影已經(jīng)像個中年人,而這一切才發(fā)生了不到半年。時間,這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正在從他體內(nèi)被抽走。
而今晚,他要直面那個偷走他時間的竊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