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回來?！被卮鸶蓛衾?。
第3能力測試場并非華雨想象中的大型訓練場地。入口更像某個特殊實驗室的閘口。門口倚著一個人，，，拿著便攜式光屏懶洋洋地戳戳點點。這就是艾登·弗林，代號“濾網(wǎng)”。
也可能只是根塑料棍，嚇嚇新人用？......華雨看他嘴里叼著一根沒點燃的能量棒狀物體，不由得想道。
他看起來三十出頭，身形比夜鴉高壯一些，穿著一件半舊的深褐色戰(zhàn)術背心，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線條流暢，布滿新舊疤痕，如同藤蔓纏繞。他的臉型棱角分明，胡子拉碴，一雙眼睛卻是驚人的顏色——像是混入金色的琉璃，瞳孔深處似乎有數(shù)據(jù)流般的東西偶爾閃過。這雙眼睛在華雨出現(xiàn)的瞬間就鎖定了他，銳利的目光如同解剖刀般上下刮了一遍，毫不掩飾地評估著骨密度、肌肉纖維狀態(tài)、神經(jīng)反應速度……甚至還帶著點嘲弄。
“喲？又來一個新礦石？”艾登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不算整齊的白牙，聲音帶著痞氣的沙啞。他伸手接過夜鴉拋過去的數(shù)據(jù)芯片，根本沒看，拇指一按就插進自己戰(zhàn)術背心側面的數(shù)據(jù)接口里。他抬起眼皮，掃了一眼夜鴉，那雙異色的瞳孔似乎閃了一下，語氣輕松了些許，但也帶著明顯的不贊同：“頭兒，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這種……”他目光再次落到華雨身上，“礦渣含量似乎超標了?。俊?/p>
華雨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礦渣……還真是毫不留情的評級。 他努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眼神沉靜地與艾登對視，沒有退縮，也沒有挑釁。
夜鴉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規(guī)則之內，我的選擇。測試開始?！?/p>
“嘖，規(guī)則?！卑锹柭柤?，那動作牽動了戰(zhàn)術背心下緊繃的肌肉線條。他對著旁邊的墻壁虛擬面板點了幾下。厚重的隔離門無聲滑開，露出一片燈光昏暗、空間奇特的內部區(qū)域。
華雨的心臟驟然收緊。門內并非開闊場地，而是一片……被精心復制的廢墟場景？倒塌的混凝土結構、扭曲的鋼筋框架、堆積如山的瓦礫、甚至還有幾輛銹跡斑斑、被砸扁的車殼……區(qū)域上方投射著一種極其微弱、不斷變幻色彩的光霧，模擬著某種外界不穩(wěn)定的光線環(huán)境。最令人心悸的，是地面和瓦礫的縫隙間，蔓延覆蓋著厚厚的、如同巨大苔蘚或肉毯般的暗紅色不明菌毯，那菌毯似乎在極其緩慢地蠕動，散發(fā)著淡淡的、如同鐵銹混合腐敗甜膩的氣息，與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
“歡迎來到‘后花園’，小子?！卑怯檬掷锏哪芰堪酎c了點那片區(qū)域，語氣帶著惡作劇般的輕快，“規(guī)則很簡單：二十分鐘內，從‘出生點’A，摸到‘終點’B。不能觸發(fā)任何‘紅點’，不能被天花板上隨機掉下來的‘驚喜’砸爛，如果看到移動速度超過每秒0.5米的不明物體……恭喜你，那說明你該用最快的速度把它干掉或者被它干掉。哦，對了，”他拍了拍旁邊一個操作臺，“我會在監(jiān)控室里給你加油打氣，順便投放一些小小的……環(huán)境變量，比如制造點噪音啊，模擬個裂隙能量波動啊什么的，好讓氣氛不那么沉悶。當然，保證在你承受范圍內?！?/p>
華雨盯著那片人造的、卻又無比真實的微型廢墟地獄。那些緩緩蠕動的猩紅菌毯在微弱變幻的光線下呈現(xiàn)出令人不安的質感。他知道艾登口中輕松描述的“紅點”和“驚喜”代表什么——那是在外界能瞬間致人死地的陷阱和扭曲實體投射。
偵察兵……原來日常工作就是在這種鬼地方摸爬滾打找刺激？ 他內心瘋狂吐槽，試圖用這種方式壓住心底攀升的寒意。他的目光快速掃過入口到隱約可見的對角那個亮著微弱綠光的“B”點標志。距離不算遠，但在這種環(huán)境中，每一步都如同雷區(qū)跳舞。
深吸一口氣，將肺里那股鐵銹與腐敗的混合氣味強行壓下。穩(wěn)重的表象下，全副心神已高度凝聚，如同拉緊的弓弦。生存本能壓倒了一切雜念。他微微下蹲，重心前移，調整到一個隨時可以爆發(fā)或蜷縮的預備姿態(tài)。他沒有看夜鴉，也沒有再看艾登挑釁的表情，視線如同探針般刺入那片迷離光霧下的廢墟深處。
“知道了。”華雨的聲音出奇地穩(wěn)定，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艾登那雙異色眼眸中閃過一絲玩味，像是發(fā)現(xiàn)一塊礦石內部有微光一閃。他抬手在操作臺一拍。
嗡——
測試場內微弱的光霧陡然變得濃重幾分，空氣中也開始彌漫起一種低沉、如同低頻引擎運轉般的背景噪音。入口處一道微弱的白光一閃，如同在無聲地說：“倒計時開始?！?/p>
華雨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在光霧與陰影的交界處，悄無聲息地滑入了那片猩紅的荊棘廢墟。
測試過程如同在剃刀邊緣行走。華雨的感官被放大到極致。他身體的每個動作都像是經(jīng)過精準計算的慢放：貼著冰冷的金屬扭曲框架滑行時，指尖能感受到焊點細微的凸起；蹬踏瓦礫堆重心轉移的瞬間，腳踝的肌肉緊繃度調整毫厘不爽；當一片粘稠猩紅的菌毯幾乎觸碰到手肘時，身體以極其微小的幅度側翻，像一片被風刮偏的落葉，堪堪避過。
艾登所謂的“環(huán)境變量”接踵而至。模擬裂隙能量的嘶鳴驟然加劇，像指甲刮擦玻璃般在耳膜深處炸響，眼前的光霧瞬間染上令人眩暈的血紅色波紋——華雨猛地閉眼，僅憑前一刻記憶的視覺輪廓和腳下觸感的反饋，身體如同本能般縮進一個半塌的混凝土墻角，在那高頻嘶鳴達到頂峰的零點幾秒前，精準地找到了一個足以避開那能量扭曲波峰的死角。
下一瞬，頭頂傳來沉悶的、像是鋼筋被巨大力量撕裂般的呻吟！一塊扭曲的水泥板帶著鋼筋茬口轟然砸下！落點正是他剛才即將踏出的前一步位置！煙塵混合著菌毯碎裂的惡臭彌漫開。
剛才是巧合？還是本能？ 監(jiān)控室里的艾登瞇起了眼睛，異色瞳孔里數(shù)據(jù)流閃爍的速度加快了一絲。
華雨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他沒有停歇，喘息在劇烈的運動下依舊被刻意壓到最低。他看到了艾登口中的“不明物體”——幾只由菌毯和廢棄金屬糾纏而成的、蜘蛛般的玩意兒，正以一種詭異且無聲的姿態(tài)在廢墟頂棚的陰影里潛行。它們移動的速度遠超艾登說的0.5米每秒。華雨眼神一凝，非但沒有后撤，反而借助一塊斜倒的預制板陰影加速前沖，每一步都踩在被上方掉落的碎石和自身移動軌跡交織成的噪音盲區(qū)里，如同一個穿行在聲波瀑布陰影中的幽靈。就在即將與一只“蜘蛛”擦身而過的剎那，他腳跟在一塊破碎的瓷片上猛力一磕！
“啪啦！”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在密閉空間中異常響亮！
幾乎在聲音發(fā)出的瞬間，那只感知到聲音源頭的“蜘蛛”猛地將附肢刺向聲源方向！而華雨早已如同緊繃的彈簧般側向彈出，身體低伏，右手順勢抓起一截散落在地上的銹蝕短鋼筋！手腕一抖，不是投擲，而是利用蹬地的沖力，如同甩鞭般將那截鋼筋尖端狠厲地捅進了“蜘蛛”復眼結構體的間隙！
“嗤！”
一聲極其沉悶的、仿佛戳破氣囊的破裂聲！那“蜘蛛”顫抖了一下，纏繞的結構體瞬間散架，猩紅的菌毯物質像是失去粘性的爛泥一樣癱軟下去。
華雨腳步絲毫未停，順勢翻滾，卸掉沖力的同時，也避開了另一只被動靜吸引的“蜘蛛”無聲彈射而出的螯刺！
整個過程電光火石。監(jiān)控室的艾登挑了挑眉，嘴角咧開一個真正的、帶著驚訝和幾分興奮的弧度：“有點意思啊……這小子是在賭命還是在計算？”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類似的遭遇不斷上演。華雨的體力迅速消耗，小腿肌肉傳來刺痛的警告。他每一次觀察、閃避、甚至那次極為冒險的誘殺，都建立在對環(huán)境細節(jié)近乎苛刻的解讀和對自身反應極限的壓榨上。穩(wěn)重，在這場測試中不再是表象，而是關乎生死的唯一路徑。他強迫自己不去看那該死的倒計時，精神如同繃緊的鋼絲，專注于當下的每一個陰影角落、每一寸腳下的觸感、每一次空氣流動的微妙變化。
當華雨的手指終于觸碰到那個散發(fā)著微弱綠光的冰冷“B點”感應柱時，測試場內的環(huán)境變量瞬間停息，刺耳的提示音尖銳地宣告了結束。他幾乎脫力地靠在柱子上，胸膛劇烈起伏，汗水早已浸透衣背，小腿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眼前猩紅的廢墟景象并未消失，依然如同烙印般刻在視網(wǎng)膜上。他抬起頭，汗水模糊的視線望向入口處正在緩緩滑開的厚重隔離門。
艾登·弗林已經(jīng)靠著門框在等了。他那雙奇異琉璃色的眼眸里，之前的輕蔑和嘲弄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毫不掩飾的興味和一絲復雜難明的探究。他手里拋接著一根新的能量棒（這次似乎是真貨），看著搖搖晃晃走出來的華雨，咧著嘴，語氣依舊帶著那股痞勁，卻少了戲謔，多了份實打實的驚訝：“行啊，礦渣小子。你那幾下……真他媽不像純靠運氣?！?/p>
他沒等華雨回答（華雨現(xiàn)在也沒力氣回），對著手腕上的通訊器沉聲說了一句：“濾網(wǎng)報告：N07關聯(lián)礦石，樣本號……呃，華雨是吧？初篩通過基準線。有效觀察確認。建議轉入訓練序列。”說完，他又瞥了一眼臉色蒼白的華雨，補充道，“不過，你這噸位跟體能……嘖嘖，離真正能用的礦石還差得遠，先去訓練坩堝里回爐重塑吧！”
華雨靠著冰涼的墻壁喘息，聽著艾登的評語，內心無聲地咆哮：礦石？礦渣？坩堝？拜托?。。∵@幫家伙對新人能不能有點基本的稱呼尊重？！ 但同時，那股通關后的虛脫感和“被認可”的巨大沖擊，讓他連吐槽都顯得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