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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輪滾過地面,發(fā)出轆轆聲響。

沈藥抬頭,看見謝淵坐在輪椅上,面容蒼白俊美,由丘山推著,緩緩而來。

她又驚又喜,謝淵居然又醒了?

只是……他怎么會朝這邊過來?

沈藥不免忐忑,也不知道剛才對話,謝淵聽見了多少?

思忖之余,輪椅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停穩(wěn)。

“王爺來得正好!”

周氏找回了說話的力氣,指著沈藥向謝淵控訴說道,“你瞧瞧,這便是沈家的好女兒!這才過門幾天?見你昏迷不醒,就在背地里藏了個馬奴,大半夜跑過來行茍且之事!”

雖說沒做錯事,但沈藥還是不安。

下意識地看向謝淵,光線微弱,只瞧見他削瘦利落的下頜微微地緊了緊。

“前些時日,她還跑來質問我,說遂川行刺王爺,可是遂川從小最敬重這個表兄,這事兒,王爺您是知道的!他怎么敢冒犯?是這沈氏,滿口謊言,騙走了我的通行腰牌!如此心機深重……”周氏瞇起了眼睛,擲地有聲,“只怕今日都是她全盤算計!她是一心來爭咱們靖王府家業(yè)的!”

沈藥驚了,居然還能這樣賊喊捉賊!

不過說起來,前幾天薛遂川行刺謝淵這個說法,的確是她夸大其詞。

沈藥心里沒底,瞄了一眼謝淵。

畢竟薛遂川是他的表弟,周氏更是他的舅母,他肯定會傾向于……

謝淵修長分明的手指搭在扶手上,敲了敲,不輕不重地開口吩咐:“拖下去?!?/p>

周氏驕傲地翹起了下巴,“聽見沒有?還不快把這個無恥蕩.婦拖下去!”

謝淵身后魁梧守衛(wèi)動身上前,卻并沒有如她想象那樣摁住沈藥,反而是擒住了周氏的雙臂。

周氏愕然抬頭望向謝淵:“這……這是何意?”

謝淵神色平淡:“遂川是行刺了本王?!?/p>

周氏一怔,瞳孔放大,“什么?!”

謝淵又道:“今日王妃要來馬廄,本王早已知曉。”

周氏猛地一怔。

他竟然知道?!

丘山在后邊補充:“王妃動身之前就告訴了我,要來馬廄清點人員與馬匹。若是王妃真是來跟人私會,何必將此事告知我?”

周氏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咬咬牙,掙扎道:“可……可她的確是撇開了所有人,私底下與這馬奴湊在一起……”

沈藥在這個時候嘆了口氣,無奈道:“原本這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p>

周氏一聽,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沈藥去問那少年,“你不僅弄壞了薛公子的毛筆,還喂死了戰(zhàn)馬。欠了靖王府這么多銀子,你打算如何賠償?”

少年訥訥,說不出話。

沈藥好脾氣道:“若是告訴我你的幕后主使是誰,我便不再向你追討銀子?!?/p>

少年渾身一僵,下意識地搖頭,“奴……沒有主使!”

沈藥卻道:“你與太子殿下有三分相像,怎么可能沒有幕后主使?你故意出現(xiàn)在王府,說不準便是要故意讓太子殿下與王爺關系不睦,叫整個王府陷入深淵,萬劫不復!指使你的那人,實在居心叵測?!?/p>

周氏心下一陣慌亂。

偏偏沈藥又看向她,“舅母,你看,這就是我為何要將他帶到?jīng)]人的地方問話了,這種事情,畢竟太嚴肅太敏.感,若是傳出去了,全王府上下都危險?!?/p>

周氏白著臉,不知道該作出什么表情,干巴巴地擠出點訕笑。

謝淵不著痕跡地勾了一下嘴唇。

沈藥又看向少年,“你要是咬死了不說,那么我一個弱女子,能力實在有限?!?/p>

她一副束手無策的樣子,“我就只好把你賣去花樓,每天都讓你接待二十個客人,估摸著半年,或者你努力點,每天接待三十個客人,幾個月,就可以還清欠下的銀子了?!?/p>

少年震驚,“什么?!”

沈藥歪過腦袋,“不是你說的嗎,很會伺候人,伺候二十個、三十個客人,對你來說,豈不是輕輕松松?”

少年臉色慘白,“不……不行……”

他現(xiàn)在年紀上來了,有時候伺候薛浣溪,一天多兩回便有些力不從心。

一天伺候二三十個客人?

他會被榨干的!

沈藥捕捉到他的惶恐之色,揚起了眉毛,“所以,你愿意說出你的幕后主使了?”

少年緊攥著袖子,眉頭鎖起,糾結良久。

眼看著他就要開口,周氏慌張到了極點,突然驚叫一聲:“?。 ?/p>

整個人四仰八叉,倒了下去。

“周舅母昏過去了!”

少年如夢初醒,忙不迭閉上了嘴巴。

沈藥倒是不遺憾,反正他是誰派來的已經(jīng)顯而易見,不是周舅母,就是薛浣溪。

丫鬟婆子們忙著攙扶周舅母。

謝淵不緊不慢,再度開口:“過去本王繁忙,無力操持王府,因此一概事務,暫時托付給了舅母。如今本王已經(jīng)娶妻,王府上各項差事,明日便起盡快交給王妃處置。”

沈藥心口微微一動。

這是要讓她來管家。

周舅母的身子抽搐兩下,昏得更加徹底。

沈藥正在看熱鬧,直到謝淵嗓音響起:“要不搬個椅子,慢慢看?”

語氣里帶著點兒戲謔,她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是很想看……”

謝淵挑了下眉毛,沒有拆穿。

沈藥又自告奮勇:“王爺,我們回去吧?”

謝淵嗯了一聲。

丘山留下處置那少年,周舅母則被送回她的晚香堂。

沈藥上前,推動謝淵的輪椅。

一路無言。

回到院中,沈藥聽到一聲克制的咳嗽。

她低頭,驚覺此刻謝淵的嘴唇竟然沒有半點兒血色,額頭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我去叫太醫(yī)!”

沈藥說完要走。

謝淵卻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等等?!?/p>

沈藥擔憂地望向他,“你的身體……”

“只是強行醒過來,能撐一會兒,但撐不了多久?!敝x淵言簡意賅地解釋。

沈藥點了點頭。

她忽然想到什么,抿了下嘴唇,問:“王爺,您在昏睡的時候,可以聽到別人說話嗎?”

接連好幾個夜晚,沈藥都躺在謝淵身邊嘀嘀咕咕,說這說那,有時候說起了家中父兄,還會掉兩滴眼淚。

她是覺得謝淵會昏迷很久,所以膽大妄為。

沒想到今天謝淵又醒了過來。

她忽然意識到,他的身體似乎好了不少,雖然睜不開眼睛,但可能意識是清晰的。

也就是說,沈藥過去說的那些話,說不定他都聽得見……

那太羞恥了!

謝淵眼皮都沒有抬一下,“聽不見?!?/p>

沈藥將信將疑,“是么……”

謝淵忽然挑了眉毛,反問:“你跟我說過話?”


更新時間:2025-08-05 17: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