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鮮達”的辦公室就設在學校創(chuàng)業(yè)孵化園的一個隔間里，四張二手辦公桌拼在一起，墻上貼著無人機配送路線圖，角落里堆著還沒拆封的智能取貨柜零件。沈明軒盯著電腦上的訂單數(shù)據(jù)，眉頭微微皺起——上線半個月，日訂單量始終在30單左右徘徊，離盈虧平衡點還差得遠。
“問題出在配送時間上?！标惸屏送蒲坨R，調(diào)出后臺數(shù)據(jù)，“無人機載重超過3公斤就會延遲，現(xiàn)在蔬菜包普遍在4公斤以上，只能靠人工配送，成本太高?！?/p>
林峰蹲在地上調(diào)試無人機，頭也不抬地說：“我試過加固機架，但續(xù)航會縮短，除非換更貴的電池，可我們的啟動資金已經(jīng)花了大半?！?/p>
蘇曉曉拿著采購單進來，臉色不太好看：“菜市場的王老板說，再拖欠貨款就不給供貨了，現(xiàn)在賬上只剩不到八千塊。”
辦公室里的空氣瞬間凝固。創(chuàng)業(yè)的熱情被現(xiàn)實潑了冷水，連墻上的路線圖都顯得有些刺眼。沈明軒揉了揉太陽穴，剛想在心里發(fā)問，腦海里的聲音已經(jīng)主動響起：【癥結不在技術或資金，而在用戶習慣——學生更傾向于傍晚下單，但此時正是食堂人流高峰，取貨柜前排隊超過10分鐘，導致復購率下降至17%。】
“我們得調(diào)整配送時間?！鄙蛎鬈幫蝗婚_口，“把集中配送改成分時段配送，上午10點、下午2點各送一次，避開食堂高峰?！?/p>
“可這樣會增加無人機的起降次數(shù)，損耗更快?！标惸岢龇磳?。
“損耗成本可以攤到配送費里，”沈明軒點開用戶反饋表，“你看，有60%的人說愿意多付1塊錢，換不用排隊的便利?！?/p>
蘇曉曉眼睛一亮：“我爸說過，生鮮生意做的就是‘便利’二字！我這就去改小程序的下單界面?！?/p>
方案定下來后，大家分頭行動，辦公室里又恢復了忙碌的氣息。沈明軒看著林峰蹲在地上的背影，想起天道前幾天的提醒：【林峰父親的小工廠因環(huán)保問題被查封，家里欠了二十萬外債，他最近在偷偷找兼職，影響了改裝進度?！?/p>
他走過去，遞過去一瓶水：“峰哥，你那無人機的電池，我托人問了，有個二手器材市場能拿到七成新的，價格只要新的一半。”
林峰手一頓，抬頭看他：“哪有這么好的事？”
“我高中同學在那兒打工，能拿到內(nèi)部價?！鄙蛎鬈幮α诵Γ跋挛缥遗隳闳タ纯?？”他沒說的是，天道不僅給了市場地址，還精確到哪家店的老板急需資金周轉，愿意低價出貨。
林峰的眼圈有點紅，低下頭繼續(xù)擰螺絲：“謝了，明軒?！?/p>
解決了技術難題，資金缺口卻越來越明顯。蘇曉曉每天催著收回款，可總有幾個宿舍拖著不付，最多的一個欠了三百多塊?！耙晃胰ド祥T要吧？”她攥著賬單，語氣里帶著火氣。
“別去。”沈明軒攔住她，“都是同學，鬧僵了不好。我有辦法?！?/p>
他想起天道說的：【拖欠貨款最多的302宿舍，最近在競選‘文明宿舍’，輔導員每周三下午會突擊檢查衛(wèi)生?！?/p>
周三那天，沈明軒讓蘇曉曉在302下單時備注：“送貨時順便幫忙帶兩袋垃圾下樓，謝謝啦~”。下午輔導員檢查時，看到302宿舍干凈整潔，還聽說他們“熱心幫助創(chuàng)業(yè)團隊”，當場給加了分。晚上，302的欠款就乖乖到賬了，還附了句“不好意思，忘了付款”。
用類似的辦法，欠賬很快收了回來。蘇曉曉看著沈明軒的眼神多了幾分佩服：“你怎么總能想到這么巧的辦法？”
沈明軒笑了笑，沒說話。他知道，這些“巧辦法”不過是天道提供的信息，真正難的，是怎么用得不露痕跡，既解決問題，又不傷人面子。
這天晚上，沈明軒正在圖書館整理書籍，手機突然響了，是陳默打來的：“明軒，老王……老王他要走了?！?/p>
老王是他們雇的兼職，負責給無人機裝貨，手腳麻利，人也老實。沈明軒趕到辦公室時，看到老王正收拾東西，眼圈紅紅的?！拔覂鹤拥牟∮旨又亓耍萌ド虾？床?，這工作……”
“王叔，您別急。”沈明軒讓他坐下，“醫(yī)藥費還差多少？”
老王嘆了口氣：“醫(yī)生說要做骨髓移植，押金就要三十萬，我們家砸鍋賣鐵也湊不齊啊?！?/p>
辦公室里沒人說話。三十萬，對他們這個剛起步的小團隊來說，簡直是天文數(shù)字。
“要不……我們先預支他三個月工資？”蘇曉曉小聲提議。
“那也才幾千塊，頂什么用？”林峰皺著眉。
沈明軒看著老王佝僂的背影，想起天道之前的話：【老王兒子患的是罕見型再生障礙性貧血，全國能做這種手術的醫(yī)生不超過五個，其中上海瑞金醫(yī)院的周教授下周會來北城參加學術會議，他有個病人剛好匹配到相同的骨髓，可讓老王兒子插隊做配型?！?/p>
“王叔，您別辭職。”沈明軒突然開口，“我有辦法讓您兒子盡快做手術。”
他讓老王準備好病歷，第二天一早就帶著去了周教授下榻的酒店。學術會議的間隙，沈明軒攔住周教授：“周教授，我知道您明天上午有空，能不能麻煩您看看這個病例？患者家屬實在走投無路了?！?/p>
周教授本來想拒絕，可看到沈明軒手里的病歷，突然愣住了：“這孩子的癥狀……跟我正在研究的病例很像。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有空的？”
“我查了會議日程，猜您可能會有時間?！鄙蛎鬈幇胝姘爰俚卣f。
周教授看了病歷，又詳細問了老王兒子的情況，最終點了點頭：“讓他下周一來上海吧，我給他加個號，看看能不能安排配型?！?/p>
老王在一旁聽得直掉眼淚，拉著沈明軒的手一個勁地說謝謝。沈明軒拍了拍他的胳膊：“王叔，您安心帶孩子去看病，這里的活我們先找人替，等您回來?！?/p>
老王走后，陳默看著沈明軒，突然說：“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沈明軒心里一緊，笑了笑：“運氣好而已?！?/p>
“不是運氣。”陳默推了推眼鏡，“上次我算法出錯，你能準確說出是哪一行代碼有問題；林峰家的事，你比我們誰都清楚；現(xiàn)在連周教授的行程都知道……明軒，你到底是什么人？”
辦公室里的目光都集中在沈明軒身上，帶著好奇，也帶著一絲探究。沈明軒的心跳開始加速，他知道，再完美的借口也瞞不過這些朝夕相處的伙伴。
就在這時，蘇曉曉突然拍了下手：“管他是什么人！反正他幫了我們這么多，這就夠了！”
林峰也點頭：“對，明軒肯定不會害我們?！?/p>
陳默看著沈明軒，眼神慢慢柔和下來：“抱歉，我不該問的。”
沈明軒松了口氣，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突然明白，天道給的信息再精準，也比不上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所謂人情練達，不只是用信息拿捏人心，更是在關鍵時刻，愿意相信彼此，愿意伸出援手。
幾天后，老王打來電話，說兒子配型成功，手術安排在下個月。他在電話里哭得像個孩子：“明軒，你是我們家的恩人??！”
沈明軒掛了電話，看著窗外的陽光，嘴角忍不住上揚。分時段配送的方案效果顯著，日訂單量突破了200單，賬上開始有了盈余。更重要的是，這個原本由“問題戶”組成的團隊，越來越像一家人了。
“明軒，啟明創(chuàng)投的王總約我們下周見面！”蘇曉曉拿著手機跑進來，臉上笑開了花。
沈明軒點點頭，心里清楚，這只是開始。天道告訴他，王總會提出一個誘人的條件：投資50萬，占股40%。而他要做的，是在資本和團隊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
辦公室里，陳默在敲代碼，林峰在調(diào)試無人機，蘇曉曉在核對訂單，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們身上，鍍上了一層金邊。沈明軒靠在椅背上，看著這一切，突然覺得，開掛的人生里，最珍貴的不是一路坦途，而是身邊有群愿意陪你一起闖關的人。
他摸了摸太陽穴，沒有刺痛感?；蛟S，當善意大于索取時，氣運也會悄悄回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