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顧臨川站在姜梔面前，眼神近乎乞求。
“給我三天?！彼穆曇羯硢?，“如果三天后你還是不能原諒我……我就放手，永遠(yuǎn)消失在你的生活里?！?/p>
陸衍卿冷冷地盯著他：“你憑什么覺得她會答應(yīng)？”
姜梔沉默了很久，最終抬頭看向顧臨川：“好，三天?！?/p>
陸衍卿猛地攥住她的手腕：“阿榆，你瘋了？”
姜梔輕輕掙脫他的手：“我需要一個了斷?！?/p>
顧臨川的別墅坐落在海邊，白色的建筑在陽光下刺眼得令人眩暈。
姜梔站在門口，指尖微微發(fā)抖。
這里和他們的婚房一模一樣，連門廊旁栽種的玫瑰都分毫不差。
“喜歡嗎？”顧臨川輕聲問，“我找了最好的設(shè)計師，一磚一瓦都按原來的樣子重建?！?/p>
姜梔沒有說話，只是走進(jìn)去，指尖滑過玄關(guān)的相框里面是他們結(jié)婚那天的合照。
接下來的三天，顧臨川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姜梔站在那棟一樣的別墅里，指尖觸碰著墻上的相框。照片里的她穿著婚紗，笑容明媚，而顧臨川摟著她的腰，眼里盛著溫柔。
她盯著照片，卻想不起自己當(dāng)時的心情。
顧臨川端著熱牛奶走進(jìn)來，輕聲說：“你以前睡前總要喝一杯。”
姜梔沒有回頭，一直看著窗外。
“在想什么？”
顧臨川走到她身邊輕聲地詢問。
姜梔轉(zhuǎn)過頭看著他：“在想……如果當(dāng)初我真的死了，你會不會再找一個替身讓她成為我？”
顧臨川的手猛地一顫，有幾滴牛奶灑在地毯上，留下小小的污漬。
姜梔接過顧臨川手中的牛奶，卻沒有喝。
只是將它放在床頭柜上，任由熱氣慢慢消散。
“不喝嗎？”
“不想喝?！?/p>
顧臨川的指尖微微收緊，但最終只是點了點頭，替她掖好被角，然后關(guān)燈離開。
黑暗中，姜梔睜著眼睛，聽著窗外海浪的聲音，一遍又一遍。
顧臨川做了她曾經(jīng)最喜歡的早餐，現(xiàn)磨的豆?jié){，炸的剛好的雞蛋還有三明治。
姜梔坐在餐桌前，機械地拿起叉子，切下一小塊，放進(jìn)嘴里。
味道是對的，甚至比記憶里的還要好。
可她嘗不出味道。
“好吃嗎？”顧臨川滿臉期待地看向姜梔。
姜梔放下叉子：“嗯?！?/p>
就這一個字，再沒多說。
顧臨川的笑容僵在臉上，但他很快調(diào)整好情緒，輕聲說：“今天天氣很好，要不要去花園里坐坐？”
姜梔搖頭：“我想一個人待著。”
顧臨川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最終妥協(xié)：“好，我去書房，你有事就叫我。”
她沒回答，只是起身走向落地窗，看著外面的玫瑰園。
和從前一模一樣，甚至連每一株花的位置都沒變。
可她知道其實都什么都變了，她的心像被挖空了一樣，不是靠這些舊物就能填滿的。
姜梔一整夜沒睡。
她坐在窗邊，看著月亮一點點沉下去，天空泛起灰白。
顧臨川推門進(jìn)來時，她仍保持著那個姿勢，連睫毛都沒動一下。
“你……沒睡？”
顧臨川的聲音有些啞。
姜梔沒回答。
顧臨川走近，想碰她的肩膀，卻在最后一刻停住。
“要不要吃點東西？”
姜梔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顧臨川?！?/p>
“嗯？”
“你記得我們結(jié)婚那天，你說過什么嗎？”
顧臨川怔了怔，隨即低聲回答：“我說……我會永遠(yuǎn)愛你，保護(hù)你，讓你幸福。”
姜梔輕輕笑了：“可你現(xiàn)在做的每一件事，都讓我更痛苦?！?/p>
顧臨川的呼吸一滯，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我只是……想彌補?！?/p>
“你彌補不了?！苯獥d終于轉(zhuǎn)頭看他，眼里沒有恨，只有一片荒蕪的死寂，“你建了一樣房子，一樣的花園，做了一樣的早餐……可你找不回和以前一樣的我?！?/p>
“我已經(jīng)不是那個愛你的姜梔了?！?/p>
顧臨川站在原地，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氣。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可最終，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第三天清晨，陸衍卿出現(xiàn)在別墅門口。
顧臨川擋在門前，眼神冰冷：“她不想見你?！?/p>
陸衍卿冷笑：“你確定這是她的意思？”
兩人對峙時，姜梔從樓上走了下來：“衍卿？”
看見陸衍卿，姜梔的眉梢都舒展了不少。
和顧臨川在一起的三天，她基本上都沒有笑過。
顧臨川立刻轉(zhuǎn)身：“你需要休息?！?/p>
姜梔扶著樓梯扶手，臉色蒼白：“讓他進(jìn)來。”
顧臨川的拳頭攥緊又松開，最終側(cè)身讓開。
陸衍卿快步上樓，握住姜梔的手：“你還好嗎？”
姜梔的指尖冰涼：“帶我走?！?/p>
顧臨川站在樓梯下，聽到這句話時，臉上的表情一點點碎裂。
海邊，顧臨川攔住要離開的姜梔。
“你說過給我三天?！八穆曇舭l(fā)抖，“還差最后三個小時?！?/p>
姜梔抬眸看他，突然覺得好沒意思：
“對我來說，早就結(jié)束了?！?/p>
姜梔抬起顧臨川的手，撫上自己的小腹：
“這里，我和你有過一個孩子，可是因為你她沒了?！?/p>
“我為你幾乎流干了所有的眼淚，所以往后我都不想在為你哭了?！?/p>
“如果你一定不放過我，那就把我囚禁起來，折磨到死吧！“
說著姜梔松開了他的手。
顧臨川的手指還殘留著她的溫度，可那溫度卻像火焰一樣灼燒著他的心。
他的指尖深深掐進(jìn)掌心，可最終，他側(cè)身讓開了路。
姜梔走向陸衍卿的車，一次都沒有回頭。
顧臨川站在別墅門口，看著車子遠(yuǎn)去，直到徹底消失在視野里。
他緩緩蹲下身，捂住臉，肩膀顫抖。
海浪聲依舊，玫瑰依舊，別墅依舊。
可那個會對他笑的人，再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