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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硯修假裝沒聽見她剛才的電話內(nèi)容,只是平靜地說:“推我回病房吧?!?/p>
夏月殊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快步走過來扶住輪椅:“好呀,沈教授,你累不累?要不要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沈硯修沒接話,只是問:“之前讓你做的課題報告,完成了嗎?”
夏月殊推輪椅的手微微一頓,語氣有些虛:“當(dāng)然完成了!我昨晚熬夜寫的呢?!?/p>
“嗯?!鄙虺幮薜瓚?yīng)了一聲,”那幾件文物的修復(fù)進度呢?”
“都、都挺好的......”夏月殊的聲音越來越小,“就是那個宋代瓷碗的釉色有點難調(diào),我還在嘗試......”
沈硯修皺了皺眉。
那個瓷碗的修復(fù)方案他早就教過她,根本不需要反復(fù)嘗試。但他沒拆穿,只是說:“回去把報告拿給我看看?!?/p>
夏月殊笑了笑:”好呀,我待會兒就去拿。”
回到病房后,夏月殊借口去拿報告,匆匆離開了。
沈硯修靠在床頭,揉了揉太陽穴——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夏月殊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學(xué)生,他曾經(jīng)真心希望她能繼承自己的衣缽,甚至不惜為了她,一次次忽略蘇沐禾的感受,可是他好像真的看錯了人。
手機突然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
“喂,是沈教授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憤怒的男聲,“我是之前委托你們修復(fù)家傳酒盞的趙先生!你們到底是怎么修的?!我剛剛拿到手,發(fā)現(xiàn)釉色完全不對,還有明顯的修補痕跡!這東西是我祖上傳下來的,你們就這么糊弄我?!”
沈硯修心頭一沉:“趙先生,您先別急,我......”
“不急?!我能不急嗎?!”趙先生氣得聲音都在抖,“我花了大價錢,結(jié)果你們給我修成這樣?!我要去告你們研究所!”
電話“啪”地掛斷了。
沈硯修攥著手機,手指微微顫抖——又是夏月殊。
那件酒盞的修復(fù)工作,他明明交代得很清楚,甚至把調(diào)色的配方都寫給了她,結(jié)果她還是搞砸了。
他深吸一口氣,撥通了研究所的電話,接電話的是個實習(xí)生,聲音怯生生的:“喂,沈、沈教授......”
“小陳?”沈硯修皺眉,”怎么是你接電話?其他人呢?”
“夏、夏師姐說今天大家都要做課題報告,她讓我們在會議室趕工......”
“課題報告?”沈硯修聲音冷了下來,“那不是夏月殊負責(zé)的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小陳似乎很猶豫,最終小聲說:“沈教授,其實,夏師姐平時很少自己做報告的,都是讓我們寫,她改個名字就交上去了?!?/p>
沈硯修閉了閉眼:“還有呢?”
小陳支支吾吾:“她還說......如果我們不聽話,就、就跟您告狀,讓您開除我們......”
沈硯修掛斷了電話,他靠在床頭,胸口像是壓了一塊石頭,悶得喘不過氣——他到底教出了一個什么樣的學(xué)生?
夏月殊不僅敷衍工作,還把責(zé)任推給實習(xí)生,甚至拿他的名義威脅別人,而他,居然曾經(jīng)為了這樣的人,傷害了蘇沐禾。
夜幕降臨的時候,病房門被推開,夏月殊抱著一疊文件走進來,笑容燦爛:“沈教授,報告我拿來了!你看看,寫得可認(rèn)真了!”
沈硯修看著她,忽然覺得無比疲憊。
“夏月殊?!彼曇艉艿?,“趙先生的酒盞,是你修的吧?”
夏月殊笑容僵在臉上:“是、是我修的呀,怎么了?”
“他剛才打電話,說修復(fù)得一塌糊涂?!?/p>
夏月殊臉色變了,急忙辯解:“不可能!我明明是按照您教的步驟做的!肯定是他在挑刺......”
“是嗎?”沈硯修翻閱著手中的報告,冷笑一聲,“那你告訴我,課題報告第7頁的數(shù)據(jù),是從哪來的?”
夏月殊一愣,但還是嘴硬:“當(dāng)、當(dāng)然是實驗數(shù)據(jù)啊......”
“實驗數(shù)據(jù)?”沈硯修聲音徹底冷了下來,“第7頁的內(nèi)容,是我三年前發(fā)表過的論文,你連改都懶得改,直接抄上去了?”
夏月殊臉色煞白,手里的文件”啪”地掉在地上:“不是的,沈教授,你聽我解釋......”
“不用解釋了?!鄙虺幮薮驍嗨?,聲音疲憊又失望,“從今天開始,你不用再來研究所了?!?/p>
夏月殊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沈教授!您要開除我?!”
沈硯修沒回答,只是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夏月殊大哭著跑了出去,而沈硯修卻撥通了助理的電話:“查到小禾去哪里了嗎?我過幾天出院,幫我提前買好機票?!?/p>
他曾經(jīng)為了夏月殊,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了蘇沐禾,可是如今他才知道,他為了他所謂的“好學(xué)生”,弄丟了生命中那個最重要、最愛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