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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彼得堡的冬天冷得刺骨，但列賓美術(shù)學(xué)院的教學(xué)樓里卻暖意融融。
蘇沐禾抱著畫板，穿過長長的走廊。
來俄羅斯三個月了，她終于慢慢適應(yīng)了這里的生活——上課、畫畫、偶爾去涅瓦河邊散步。
今天，她想去雕塑系的教學(xué)樓看看，列賓美院的雕塑系很有名，據(jù)說從這里畢業(yè)的學(xué)生，作品能賣到天價。
蘇沐禾對雕塑不算精通，但她喜歡看別人做雕塑，那種專注的樣子總能讓她想起父親修復(fù)文物時的神情。
她走到一樓，透過窗戶，看見一個亞洲面孔的男人正低頭雕著一座微縮建筑——是徽州的馬頭墻。
蘇沐禾愣住了。
那青瓦白墻的輪廓，翹起的檐角，還有墻下那條用黏土捏出來的小河，都太熟悉了。
她八歲那年，外婆還在世，她去徽州住了一個夏天。
她總愛跑到村口的小河邊玩，有一次不小心滑進水里，差點淹死，是一個小男孩把她撈上來的，后來外婆去世，她再也沒去過徽州。
可現(xiàn)在，這座微縮的徽州建筑，就這么出現(xiàn)在俄羅斯的雕塑教室里。
蘇沐禾不自覺地走近窗戶，臉幾乎貼在玻璃上，男人似乎察覺到有人，抬起頭，隔著窗戶和她對視。
他愣了一下，隨即笑了，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進去，蘇沐禾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你好，”男人用中文說，“你是新來的學(xué)生？”
蘇沐禾點點頭：“油畫系的，剛來半個月?！?/p>
“難怪沒見過你?！蹦腥瞬亮瞬潦稚系酿ね粒斐鍪?，“林觀池，雕塑系的。”
蘇沐禾和他握了握手：“蘇沐禾?！?/p>
她的目光又落回那座微縮建筑上。
“你喜歡？”林觀池問。
“嗯，”蘇沐禾輕聲說，“很像徽州的房子。”
林觀池眼睛一亮：“你去過徽州？”
“小時候去過，住過一個夏天?！?/p>
“哪個村子？”
“青溪村?！?/p>
林觀池突然笑了：“巧了，我雕的就是青溪村?！?/p>
蘇沐禾怔住：“你去過？”
“我姑姑家在那兒，小時候暑假常去?！绷钟^池指了指雕塑旁邊的小河，“這是村口那條河，我小時候總在這兒釣魚?！?/p>
蘇沐禾盯著那條“河”，心跳突然加快。
“你......是不是救過一個掉進河里的小女孩？”她問。
林觀池愣了一下，仔細打量她，突然瞪大眼睛：“是你？！”
蘇沐禾點點頭，忍不住笑了：“是我。”
林觀池一拍腦袋：“我就說怎么覺得你有點眼熟！你那時候才這么高——”他比劃了一下，“哭得鼻涕泡都出來了，我還以為你要把我衣服蹭臟了?！?/p>
蘇沐禾臉一紅：“誰讓你救完人還教訓(xùn)我，說再玩水就告訴我外婆?！?/p>
“那你后來還去嗎？”
“不去了，”蘇沐禾聲音低了些，”外婆第二年就去世了?！?/p>
林觀池笑容斂了斂：“抱歉?！?/p>
“沒事，”蘇沐禾搖搖頭，指了指他的雕塑，“你怎么會想到雕這個？”
“想家了唄?！绷钟^池拿起刻刀，輕輕修了修屋檐的細節(jié)，“俄羅斯再好，也不是家。有時候做夢都能夢見青溪村的早晨，霧還沒散，河水涼涼的......”
蘇沐禾看著他的側(cè)臉，突然覺得心里某個地方被輕輕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