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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記）
我收到了張小雪的回復(fù)。
她沒有正面回答我，沒有告訴我這張照片的主人到底是不是她的朋友。
她岔開了話題，說了句有些莫名奇妙的話。
她說：“你有覺得自己的皮……不舒服嗎？”
皮？
什么皮？
皮膚的皮嗎？
不舒服？
為什么不舒服？
我看不懂，也理解不了，問她什么意思，這一次她又失聯(lián)了。
……
該怎么說呢，我現(xiàn)在的皮膚就像是……土地，對，土地。
每次新的部位長出來，舊的部位就開始萎縮枯萎，這個時候，只要拿“新土”稍稍一埋，土地上就全是新鮮茁壯的漂亮植被。
我躲在廁所里，從下午忙碌到半夜，反復(fù)從我身上尋找著“新土”，而后一點點填補在我的臉上。
完美，好看，要再完美一點，要再好看一點，就像那些網(wǎng)紅一樣。
不，要比那些網(wǎng)紅還要好看。
好看到所有人提起“程陽”這個名字，第一反應(yīng)就是我。
……
我停下了動作，映在手機里的這張臉，完美得不似真人。
我滿意地咧開了嘴，而后把攥在手心的口罩泄憤般地砸向垃圾桶。
“嘶——”
撕裂的疼痛感從我手臂上傳來，我低下頭，這才發(fā)現(xiàn)右手胳膊上的皮，不知何時已然被我剝了個精光。
血液順著撕裂的細小傷口不斷涌出，早已將我的胳膊和身上的紅色外套牢牢粘在了一起。
我咬著牙，強忍著疼痛將外套脫了下來。
暗紅色的血染在了亮紅色的外套，看起來無比扎眼。
不過好在這只是個防曬外套，這種材質(zhì)應(yīng)該挺好洗的吧？
等等，好像這不是重點……
我的目光緩緩移到胳膊上。
剝得太厲害，這條胳膊已經(jīng)被撕到見不得人的程度。
不能再選這么明顯的地方了。
不過……
我又看了眼映在手機上的臉，打開前置拍了兩張，又打開后置拍了兩張。
真好看啊，這么完美的臉，我想以后也用不到其他地方的皮了吧。
“叮咚——”
手機又傳來消息，我打開頁面，卻發(fā)現(xiàn)張小雪又發(fā)來了消息：“你好忙啊，等你一天了都沒見你回消息?！?/p>
我抿了抿嘴，回了句：“抱歉，我不知道回什么?！?/p>
我這么說，估計對面會把我拉黑刪除吧。
我實在不擅長和女生聊天，情商低外加長得也一般，整個學(xué)生時代我就沒什么女人緣。
雖然我現(xiàn)在很想讓自己的情商跟著外表一起蛻變，但怎么說呢，外表再怎么變化，我還是我。
沉默、陰郁、不善言辭。
關(guān)鍵時刻一句漂亮話也不會說。
算了。
我嘆了口氣，剛準備把手機塞進口袋，卻見張小雪的新消息又發(fā)了過來：
“哼，算你誠實，原諒你了?！?/p>
啊？
我不可思議地盯著這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這才確定不是做夢。
原來，原來這個世界對帥哥這么寬容嗎？
我咬了咬牙，試探性地把自己剛拍的照片發(fā)了過去：“我剛拍的，怎么樣？”
“拍的不怎樣?！?/p>
我的心繃緊了一下。
不好看嗎？
是鼻子太高，還是嘴角的弧度太銳利？
不然我再撕點皮遮遮……
“人倒是硬帥?！睆埿⊙┑南⒂职l(fā)了過來：“下次我給你拍吧，你這拍照手法把你的臉都給浪費了?！?/p>
我松了口氣，緊繃的神經(jīng)一下子放松了下來。
這世界對好看的人真是寬容。
要是以前我說這種話，早被悄無聲息地拉黑了。
從來不會有人主動幫我找補，更不會有人夸贊我“誠實”。
我捏緊手機，心口涌上一股異樣，說不上開心也說不上不開心，就像是聽見一起打游戲的好朋友被選入電競隊一樣，一邊為他高興，一邊又有些不太高興。
我晃了晃腦袋，關(guān)閉了對話框，決定不去想這些。而后又打開了社交賬號，看著新出現(xiàn)的幾個惡評：
“只露個眼怎么就能看出來帥的？”
“只露眼是不是只有眼能看？（捂嘴笑）”
……
我咬著牙把剛剛拍的兩張全臉照片發(fā)了上去，想了想我又特地加了個“無p”的標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