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從小到大,媽媽都不讓我認(rèn)爸爸。
說爸爸不叫爸爸,而叫大伯。
四歲那年,大伯過生日,我送禮物給他時喊了一聲“爸爸”。
大伯氣得狠狠扇了媽媽一耳光,叫她好好清醒清醒,把她塞進大冰箱。
我扯不動冰箱外的鐵鏈,媽媽逐漸發(fā)不出聲音。
她吃了太多冰,變得跟磚頭一樣硬。
我驚慌失措,趕緊跑去房間找大伯。
“大伯!星星再也不敢喊‘爸爸’了,你快把冰箱打開吧!”
我看到大伯扭頭沖我不耐煩道:
“以后再讓我聽見你喊錯人小心我打你!”
“你媽教壞了你,必須接受懲罰!等她冷靜清楚了再放她出來!”
三天后,大伯和大伯母旅行回家。
“你媽在哪兒?讓她過來給我反?。 ?/p>
我指了指冰箱:
“媽媽吃太多冰,被雪人拉走了?!?/p>
家里沒人冰箱打不開,我餓得兩眼發(fā)花只能去院子吃草。
正大口大口嚼著草葉,奶奶突然推開大門喝止我:“星星別吃!”
她一把拍掉我手里的草,怒斥道:“你媽在哪兒?怎么把你餓成這樣?”
我嚇得哭了出來,抬手指向屋里:“媽媽被鎖進了冰箱?!?/p>
“她在休息,不能打擾她。”
奶奶聽得一臉迷糊,帶著我走進客廳。
她解開冰箱上的鎖鏈拉開柜門,霎時嚇得臉色慘白跌倒在地:“誰!誰把你媽鎖進冰箱的?”
我哇哇大哭:“都怪我......是我不好......喊了大伯一聲爸爸......”
“大伯說......叫媽媽冷靜冷靜再出來......”
我伸手摸了摸媽媽僵硬的臉,抽泣道:“大伯快回來!媽媽已經(jīng)凍成冰塊,她冷靜好多了?!?/p>
奶奶拍打著地面失聲大哭:“孽障!我怎么會生下這種兒子!”
隨后,奶奶撥通了一個電話,親手給我煮了一碗面。
我吃面的時候,一大群人突然沖進家門。
他們打開冰箱,把媽媽放進了黑色袋子里。
“媽媽!”
我見他們要把媽媽帶走,立刻撲了過去:
“不許帶走我媽媽!”
“快把她還給我!”
奶奶趕緊走過來抱起我,說了些我聽不懂的話。
那群黑衣服的人最后還是帶走了媽媽。
媽媽凍得那么硬,他們會不會把媽媽當(dāng)成冰棒吃了?
我從奶奶懷里掙脫出來,跑回媽媽的臥室。
緊緊抱著媽媽最愛的繡花枕頭,嚎啕大哭。
奶奶在外面給人打電話,她開著擴音器,我聽見她哭著罵大伯害死了媽媽。
大伯卻一直在笑:
“媽,我明白您反對我和朵朵在一起?!?/p>
“可朵朵也是您的兒媳婦啊!阿姝害死了朵朵的兒子,我必須補償她才行!”
“您放心吧!我只愛阿姝一個,對朵朵只是歉疚?!?/p>
“我知道自己對不起阿姝,可我這幾年一直在想辦法彌補她。”
“何況朵朵如今已經(jīng)懷孕了,等她生下這個孩子我就跟阿姝復(fù)合。”
“您別聽阿姝的幫她演戲,我已經(jīng)夠煩了!”
奶奶氣得狠狠把水杯砸在地上,大聲咆哮:
“畜生!你怎么不去死!”
電話卻被大伯掛斷,傳來了忙音提示。
奶奶滿臉滄桑地走進臥室,抱起我和繡花枕頭,啞著嗓子問:
“星星,跟奶奶走好不好?”
我使勁搖頭:“我不要!媽媽還會回來嗎?我要留在這里等媽媽!”
奶奶抹了把眼淚,哽咽著說:
“媽媽沒了,她不會再回來?!?/p>
“奶奶帶你去媽媽睡覺的地方,以后每個星期都去看一回媽媽,好不好?”
第三天上午,那群黑衣服的人又回來了。
他們抱著一個檀木盒子,遞給奶奶說是媽媽。
奶奶顫抖著手打開盒子,我看著里頭的灰白色殘渣,忍不住埋怨:
“都怪媽媽吃太多冰!”
“這下好了,被人做成冰棒吃得只剩這么點渣渣!”
奶奶搖頭嘆息:“準(zhǔn)備靈堂吧!等把你媽媽送走,奶奶就帶你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