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與林琛是京市出了名的冤家夫妻。
他嫌我不知廉恥,用盡手段逼他娶我。
我恨他夜夜為白月卿守身如玉,對我冷若冰霜。
結(jié)婚八年,他對我說的最多的就是讓我滾。
洪水來襲,一向?qū)ξ覑赫Z相向的林琛卻把救生艇的最后一個位置讓給我。
他朝我吼道:
“別回頭,快走!
“宋來秋,我不欠你了,來世我只想和月卿在一起。”
我想要去救他,卻被人死死壓住,最后只能眼睜睜看著林琛被洪水吞沒。
打撈隊姍姍來遲,我看著他泡爛的尸體,手中還緊緊握著白月清的玉佩,怎么掰都掰不開。
后來,我變賣所有家產(chǎn)捐給災(zāi)區(qū),跳樓殉情。
再睜眼,我竟又回到林琛中藥那晚。
1.
看到林琛泡爛的尸體時,我又氣又怒,發(fā)誓一定要去地獄讓林琛好看。
問他為什么不經(jīng)我的允許就做出那樣的決定。
所以再次見到林琛時,我手比思想更快地甩了他一巴掌。
林琛被這一巴掌扇得有些恢復(fù)理智,他的眼神從迷離變得清明了幾分。
「宋來秋,你瘋了!」
「你才瘋了呢,林琛,我恨死你了!」
我瞪著他,眼中蓄滿了淚水。
他還想再罵,可在對上我猩紅哀傷的雙眼時,他難得地噎住了。
眼里寫滿了困惑。
但藥效一浪接著一浪襲來,他頂不住地朝我伸出手,想要抱住我。
我卻猛然驚醒般推開他。
不,我不能讓前世的悲劇重演。
前世,林伯母壽宴上,林琛中了催情的藥。
而我因為找不到他人闖進了他的房間,稀里糊涂和他成了好事。
還被趕來的眾人看個正著,成了眾人眼中不知廉恥的女人。
林琛從此厭惡我,認(rèn)定是我給他下的藥。
我每一次解釋,他都覺得是撒謊。
而如今再面對這樣的他,我毫不猶豫跌跌撞撞地往門口跑。
這一世,我不想再被他誤會,也不想再和他成為怨偶。
剛走到走廊,就撞見了往這邊走的白月卿。
「你來得正好,林琛叫你。」
她一臉狐疑不定:「你搞什么鬼?」
我努力裝出一副焦急的樣子,語速飛快地說:
「他真的不太好,他好像很難受,你快進去看看吧?!?/p>
說完,我便逃也似的離開了。
身后,白月卿急促的腳步聲和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我扶著墻,心臟傳來陣陣刺痛感。
重生一次,我以為自己可以平靜地面對這一切。
卻還是感覺很難過。
恍惚下樓時,撞見林伯母,她擔(dān)憂地問我怎么了,臉色這么差,還沒找到林琛嗎?
我輕笑說:「沒事,可能最近有點累了。」
「一會兒就回去休息吧,小琛不在也沒關(guān)系,一會兒阿姨就宣布你和小琛要訂婚的消息?!?/p>
「我們來秋長大了,可不能便宜其他人?!?/p>
她神情溫柔,我卻想起她前世在林琛靈堂對我又打又罵的場景。
神情哀戚和痛苦:「我后悔?。∥液蠡谧屝¤∪⒘四氵@個害人精?!?/p>
「我林家哪里對不起你,你居然拋下他!」
我想,這一世,不會再出現(xiàn)這樣的場景了吧。
我垂下頭說:「林伯母,我不想嫁給林琛,我只當(dāng)他是哥哥?!?/p>
她表情詫異:「怎么可能,來秋是不是小琛惹你生氣了?」
住在林家的這些年,任誰都看得出,我對林琛越發(fā)炙熱的愛意。
我搖頭:「伯母,我真的不想嫁給林琛,我打算下個月出國留學(xué)?!?/p>
林伯母嘆氣,似乎看出我的堅決。
她拍拍我的手說:「當(dāng)不成兒媳,你也是我們家的小女兒,可不能和伯母生分了?!?/p>
我忍不住落淚抱住她。
我八歲家里出了意外,是林家千里之外來領(lǐng)養(yǎng)我,給年幼無助的我一個家。
「伯母,謝謝你們這些年對我的好。」
「但是我和林琛真的不合適,我們只會互相傷害?!?/p>
林伯母輕撫著我的背,聲音柔和:
「傻孩子,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怎么會不合適呢?是不是小琛那孩子說了什么重話?」
我想起前世林琛厭惡的眼神。
「伯母,有些人注定是有緣無分的。」
我從她懷里退出來,認(rèn)真地看著她。
「我不想因為勉強的婚姻,最后連這個家都回不來了?!?/p>
我說是實話。
前世婚后,林琛幾乎不回家,林家父母想兒子也只能去公司堵他。
林伯母眼眶濕潤,最終還是妥協(xié):
「好,來秋,伯母尊重你的選擇。你想出國就出國吧,林家永遠是你的家。」
我感激地點頭。
逃離林琛,是我重生后的第一個目標(biāo)。
這一世,我只想和他做熟悉的陌生人。
2.
接下來的宴會沒再出現(xiàn)什么事故,派去找林琛的人我都攔下來了。
就在我以為這一晚會這樣平靜地結(jié)束時,樓上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驚叫。
「??!林琛!林琛你怎么了!快來人??!醫(yī)生!」
是白月卿的聲音。
林伯母正送走最后的客人,聽到動靜往樓上沖,我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林琛的房門大開著。
白月卿跌坐在門口,一身白色的晚禮服被扯得凌亂,露出大片雪白的肩頸。
她看到林伯母,像是看到了救星,連滾帶爬地?fù)溥^去:
「伯母,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林琛他突然就......」
她的話說得顛三倒四,眼神卻不著痕跡地掃過我,帶著一絲隱秘的挑釁和得意。
林伯母已經(jīng)顧不上她,匆匆沖進了房間。
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水聲,林琛整個人浸泡在冰冷的浴缸里,身上的西裝都沒脫。
他的臉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雙眼緊閉,已然失去了意識。
我站在原地,指尖泛起一陣涼意。
前世,是我衣衫不整地被他壓在身下,在眾人鄙夷的目光中,被釘死在恥辱柱上。
而這一世,他竟然寧愿把自己泡在冰水里折磨到昏迷,也不愿意碰白月卿一下。
我忽然就想通了。
是了,白月卿是他捧在手心、遙不可及的白月光。
他怎么舍得用這種骯臟的方式玷污她?
他可以毫不猶豫地毀了我,卻要拼死護住她的清白。
一股尖銳的酸澀感猛地從我心底涌上來,沖得我喉嚨發(fā)苦,眼眶發(fā)脹。
還好,我早就認(rèn)清。
林伯母慌忙叫來家庭醫(yī)生,折騰了大半夜,林琛才悠悠轉(zhuǎn)醒。
醒來的林琛第一件事就是找我談話。
「我知道你也回來了?!?/p>
我心頭一震,表面卻保持鎮(zhèn)定:「你在說什么?」
「別裝了,宋來秋。你比前世還要惡毒,不僅給我下藥,還想要毀了月卿?!?/p>
我看著他眼中的復(fù)雜,知道他也重生了。
但他還是堅持是我下藥。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涌的情緒:
「我沒有,你可以去查?!?/p>
他厭惡地看我一眼:「有必要嗎?」
他輕描淡寫的幾個字,我緊繃的神經(jīng)一下子就斷了。
「為什么沒有必要?」
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眼淚奪眶而出。
「難道我活該被冤枉嗎?為什么我說了那么多次,你都不肯信我一次!」
我沖到他面前,雙手死死抓住他的衣領(lǐng):
「林琛,你為什么不肯信我一次呢?」
我執(zhí)著地看著他,看著這個從小護著我、發(fā)誓一輩子守護我的大哥哥。
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把所有的信任和偏愛都給了另一個人?
我的淚水滴落在他手背上,滾燙。
他的眼神似乎有了一絲松動。
房門突然被推開,白月卿慌慌張張地沖了進來。
「來秋,你在做什么!」
她撲過來護在林琛面前。
「你要是對我不滿,你沖我來就好了,別動阿琛!」
林琛立刻將她護在懷里,眼中的動容瞬間被對白月卿的憐惜取代:
「月卿,我沒事,你別擔(dān)心?!?/p>
他轉(zhuǎn)頭冷漠地看著我:
「宋來秋,我不管真相是什么,也懶得去追究?!?/p>
「但是我不會娶你的,從今天起,你最好安分點?!?/p>
白月卿聽到「真相」兩個字時,眼中閃過一瞬間的慌張。
但聽到林琛說不會娶我,臉上又露出了掩飾不住的竊喜。
我卻滿臉失望地看著他。
他終究變了,執(zhí)著過去的人只有我。
我退后一步,聲音里帶著決絕:
「你放心,我嫁給和尚都不會嫁給你的。」
3.
從那天起,我避開林琛的生活軌跡,開始忙留學(xué)的事。
即便這樣,他們的事還是有女傭告訴我。
比如林琛為了娶白月卿不顧病體跪求林母同意,甚至威脅斷親。
林母氣得直接進了醫(yī)院。
再比如白月卿也搬進了家里,兩個人同出同進。
兩個人秀恩愛越來越多,連我的閨蜜都打電話問我白月卿是不是要做我的嫂子了。
我痛快地點頭說:「嗯,是的。」
似乎從那天談話后,我對他的愛意就淡了,現(xiàn)在提起也只是刺痛。
閨蜜氣憤地說:「林琛真是眼瞎,那么一個綠茶婊,他愣是愛得要死要活的?!?/p>
我摩挲著機票,看著還有三天的日期,輕笑說:「隨他們吧,和我無關(guān)?!?/p>
反正前世林琛到死也沒忘記她,如今也算得償所愿。
我本不想節(jié)外生枝,但是白月卿卻主動來找我。
一大早堵在我的門口,邀請我陪她一起試婚紗。
「來秋,你能陪我去試婚紗嗎?」
「你好歹算林琛的妹妹,想讓你做一個參考。」
我放下手中的單詞書,抬眼掃了她一眼。
「沒興趣?!?/p>
她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眶迅速泛紅。
「來秋,你是不是看不上我......」
我懶得配合她演戲,正要開口讓她滾出去,房門卻被人猛地推開。
林琛黑著臉站在門口,眼神里帶警告。
「宋來秋,你能不能別總針對月卿?」
「月卿是好心邀請你,你陪著看一眼,你拿喬什么!」
又是這樣。
不過是拒絕陪白月卿,卻成了我針對她?
我冷冷一笑,目光越過林琛,落在裝腔作勢的白月卿身上。
她眼眶泛紅,雙手絞在一起,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都是我不好,不應(yīng)該麻煩來秋的,我......」
看著白月卿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我答應(yīng)了。
我不想臨走時有什么變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聽到我答應(yīng),白月卿瞬間喜笑顏開,故意用撒嬌的語氣對林琛說:
「阿琛總是說來秋脾氣壞,現(xiàn)在看也沒有嘛?!?/p>
林琛心虛地看我一眼,只見我抿嘴不言,神情淡漠得讓他有些不安。
我卻催促道:「快走吧,不是急著試婚紗嗎?」
林琛我都不想要了,他的看法,我更不在意了。
一路上,白月卿都在和林琛說著婚房的裝修,空氣都是甜蜜的氣氛。
我一言不發(fā)地坐著,透過車窗看著外面飛逝的風(fēng)景。
車子行駛到快到市區(qū)時,白月卿突然說道:
「阿琛,我父母和親戚來這里了,得現(xiàn)在就去接他們呢?!?/p>
林琛體貼地說:「好,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機場。」
白月卿卻為難地咬唇。
「可現(xiàn)在不夠坐啊?!?/p>
她不著痕跡地看向我,眼中閃過一抹得意。
林琛轉(zhuǎn)頭冷淡地對我說:「宋來秋,你先下車,我們一會兒回來接你?!?/p>
我皺眉:「這里還沒到市區(qū),你到市區(qū)再把我放下不行嗎?這里一個人都沒有。」
這里荒郊野外的,一點安全都沒有。
林琛不耐煩地說:「下車,我們直接上高速?!?/p>
見我一直不答應(yīng),林琛直接下車來拽我。
他的動作粗魯?shù)孟裨趯Υ粋€陌生人。
白月卿適時地說:「阿琛不用這樣,我讓我爸媽打車來也行。」
白月卿這看似體貼的話。
在林琛聽來,卻成了我無理取鬧、逼得她不得不退讓的證據(jù)。
他拽著我胳膊的手力道更重,幾乎是把我從車?yán)镉采狭顺鰜怼?/p>
我狼狽地摔在地上,膝蓋在粗糙的柏油路面上劃開一道口子,火辣辣的疼。
血珠立刻就滲了出來,染紅了我的白裙子。
林琛卻看都未看一眼,粗暴地甩上車門。
「你在這里等著,我很快就回來?!?/p>
引擎轟鳴著絕塵而去,濺起的塵土撲了我一臉。
我撐著地面,緩緩站起來,看著那輛黑色的賓利消失在路的盡頭。
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毫無來由地攫住了我。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家里司機的電話,卻得知車在保養(yǎng),得一兩個小時才能來接我。
掛了電話,豆大的雨點毫無征兆地砸了下來。
暴雨傾盆,我渾身濕透,狼狽地跑到路邊,試圖攔下一輛過路車。
就在這時,一輛飛馳而過的轎車在濕滑的路面上猛地打滑。
車頭失控地調(diào)轉(zhuǎn)方向,伴隨著刺耳的輪胎摩擦聲,徑直朝我撞了過來!
我瞳孔驟縮。
另一頭,車內(nèi)的林琛心頭莫名一跳,一股強烈的不安涌了上來。
他看了一眼電閃雷鳴的天空,那個被他丟在路邊的身影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煩躁地拿出手機,下意識就想撥通我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