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對雙胞胎童養(yǎng)夫。
前世父親問我想要嫁給誰時,我紅著臉選了溫潤如玉的沈延川。
可迎親當天,他被山洪卷走,不剩尸首。
我抱著他黑白遺像結(jié)了陰婚,心甘情愿地為他守了一輩子活寡。
直到九十歲生日那天,他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
“知夏,我時日不多了,不想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我知不該假死騙你,可我和清夢是真心相愛。如有來世,我仍會堅持這個決定,希望你能理解我。”
我看著他兒孫滿堂,崩潰得哭不出聲。
一口氣沒咽下去,便噎死了。
再睜眼,回到父親問我想嫁給誰那天。
1、
我腳步一個踉蹌,一只熟悉的大掌扶住我,略顯擔憂的問:
“知夏,哪里不舒服嗎?”
我眼淚幾乎奪眶而出,又被我生生忍下,我再次見到我殫精竭慮而亡的父親。
“是因為被訂婚的消息沖昏了頭嗎?”
“別擔心,你只需要好好做最美的新娘,剩下的爸幫你搞定?!?/p>
我這才看見父親手邊擺了一摞請柬,上面赫然寫著我和沈延川的名字。
上輩子的恥辱撲面而來,我抱著黑白遺像天天以淚洗面。
他卻求我下輩子放過他,往事種種成了利刃扎的我體無完膚。
我尖叫著撕碎請柬。
“我死也不嫁給他!”
父親臉上有些愕然:
“知夏,你不是從小就跟在延川屁股后面喊著要嫁給他嗎?”
“昨天還在和我說此生非他不可?!?/p>
我拼命克制自己的痛苦,堅定的說:
“我想嫁的人是沈流楓?!?/p>
沈延川的雙胞胎哥哥沈流楓,村里出名的糙漢,尤其是一張冷硬的臉,小孩看見他便會被嚇哭。
我腦海里浮現(xiàn)出他一米九的體格和鼓囊囊的肌肉,心里有些發(fā)怵,其實我有些怕他。
“沈流楓?”
父親臉上有一絲不解:
“你不是從小就很怕他嗎?每次遇見他回來就會發(fā)好大一通脾氣,更是把他安排去村里最偏僻的地方,不讓他和你出現(xiàn)在同一個空間。”
我費了點力氣才想起這些往事。
沈流楓是獵戶,身上總帶著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沈延川不止一次抱怨他哥過于粗糙的體格毀了沈家的書香門第。
為了幫沈延川出氣,我總是針對他。
不只為何上輩子他拒絕了所有媒婆的說親,不惜和沈家分家也不娶妻,最后死在山洪之中。
心中千回百轉(zhuǎn),如果沈流楓是心里也有人,我倒是和他說清楚,不耽擱他,也好避免和沈延川的訂婚。
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總得應(yīng)心意,為自己而活。
父親見我沉默,嘆口氣:
“流楓這孩子心底善良,為人也老實勤快,一身打獵的本領(lǐng)極其高強,我相信他能在任何情況下都能護得住你?!?/p>
“知夏,你若是決定選他,爸便給你們做主。”
雖然上輩子我苛責他,但是他每次見我都會客客氣氣的喊一聲許小姐。
我和他吵架,也從不反駁我,只會悶聲悶氣的說對不起,再拿一塊上好的皮毛給我賠罪,我在他那里沒受過一絲委屈。
想到這里,我堅定的點頭:
“爸,就是他了?!?/p>
父親把請柬上的名字換成沈流楓:
“今日請柬就要送出去,我現(xiàn)在把它寫好,別耽擱五天后的訂婚宴?!?/p>
我抱著一摞請柬深呼吸一口氣,才發(fā)覺背后全是虛汗。
路過的鄉(xiāng)親堆著笑調(diào)侃我:
“知夏要出嫁了啊,新郎肯定是沈延川吧,從小兩人就形影不離,一臉夫妻相。”
“流楓皮糙肉厚的不會疼媳婦,還是延川好,兩人都讀書,以后有話說。”
我勉強笑笑,正打算把請柬分發(fā)出去。
沈延川喘著粗氣攔住我,他背后跟著沉默的沈流楓,他看我一眼便移開目光,不愿多看的樣子。
就算跑的狼狽,沈延川嘴邊也掛著溫柔的笑,叫我的時候尾音總帶著一絲纏綿,就是這些纏綿,讓我以為他和我心意相通。
他目光沉沉的看著那一摞請柬:
“我不能娶你,這次毀約是我的錯,我會親自向伯父請罪?!?/p>
恰到好處的阻攔讓我心里一驚,腦海里涌現(xiàn)出一個念頭。
沈延川也重生了。
2、
婚約從小定下,沈家更是以守信出名,他不毀壞整個沈家聲譽,只為了給蘇清夢一個名分,若是被沈父知道,他會變成沈家的棄子。
我喉間涌上一絲苦澀:
“你清楚毀約的后果嗎?賠上一輩子也愿意?”
沈延川帶著破釜沉舟的堅決:
“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余生窮困潦倒又有何懼?!?/p>
真真是癡情人,我眼眶發(fā)紅,那他知道現(xiàn)在和我退婚,我會被所有人指著脊梁骨罵成棄婦,是所有人的飯后談資,下半輩子也嫁不進一戶好人家。
我只覺得自己是個笑話,秉持著我不好過他也別好過的心理,強硬的把請柬散給周圍看熱鬧的人:
“退不退婚不是你說了算。”
沈延川繃直唇角:
“我以為許小姐是識時務(wù)的人?!?/p>
我轉(zhuǎn)頭就走,卻在家門口看見蘇清夢。
一張小臉蒼白,一看見我便撲通跪下:
“清夢求許小姐成全?!?/p>
“許小姐明知延川哥哥不愿意,何必咄咄逼人,我和他是真心相愛,許小姐不能祝福我們嗎?”
我看見她這張楚楚可憐的臉就厭煩,嘲諷的開口:
“沈延川已經(jīng)當眾說了要退婚,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p>
“延川哥哥退婚會影響前程,許小姐你只是一位女子,前程不重要,清夢希望退婚一事由你提出?!?/p>
得了便宜還賣乖,我性格本就驕縱,收斂性子只是因為沈延川說他喜歡溫婉的女子,現(xiàn)在明白了那人是蘇清夢,當即就想踹她一腳。
念頭才出來,一人猛的把我推開,我跌倒在地,只覺得腳腕鉆心的疼。
沈延川小心翼翼的扶起蘇清夢,滿臉怒氣的指責我。
“你為什么總喜歡欺負清夢,她一個孤女日子本就不好過?!?/p>
我疼的額頭全是冷汗,還是撐著一口氣反擊。
“是她眼巴巴跑來給我下跪,還說我的前程不重要…。”
“夠了!”
我的話被他打斷:
“清夢最善良怎么會說出這些話,你撒謊也要有個度?!?/p>
又是這樣,在他眼里我是個囂張跋扈的惡霸,蘇清夢是可憐巴巴的孤女,只要蘇清夢一哭,錯的永遠是我。
他甚至為了蘇清夢把我獨自一人丟在山林里一晚上,要不是沈流楓找了一夜,我怕是早就在狼肚子里。
沈延川抱起蘇清夢就要離開,我抓住他的褲腳:
“我的腳好像斷了,你得送我去醫(yī)院?!?/p>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踢開我。
我一個仰倒后腦勺就要著地,一只粗糙的大手接住我。
沈流楓壓著眉眼,臉上帶著焦急、失落和心疼、眼睛卻像獵豹一樣緊盯著沈延川。
“給知夏道歉?!?/p>
3
沈延川的目光撞上沈流楓那雙淬了冰的眼,喉結(jié)滾了滾。
他身后的蘇清夢適時拽了拽他的衣袖,怯生生道:
“延川哥哥,算了,許小姐不是故意的……”
這副柔弱姿態(tài)反倒激起沈延川的保護欲,可對上沈流楓緊繃的下頜線,他終究沒敢再發(fā)作,只是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
“對不起?!?/p>
話音未落,便摟著蘇清夢匆匆離去,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我望著他們的背影,胸口悶得發(fā)疼。
沈流楓粗糙的手掌還托著我的后頸,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滲進來,竟奇異地壓下幾分寒意。
“能走嗎?”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山間草木的氣息。
我動了動腳踝,鉆心的疼讓我倒抽一口冷氣。
沈流楓二話不說蹲下身,寬肩擋住了周遭的議論聲。
“我背你去衛(wèi)生所?!?/p>
他的脊背寬闊得像座山,我遲疑著趴上去,鼻尖立刻縈繞起淡淡的血腥味與松木香氣。
這味道上輩子總讓我避之不及,此刻卻讓我莫名安定。
“抓緊?!?/p>
他穩(wěn)穩(wěn)起身,步子邁得又大又穩(wěn),刻意避開凹凸不平的石子路。
路過沈家老屋時,我瞥見沈延川正站在院里和蘇清夢說話,蘇清夢踮腳替他理著衣襟,笑得眉眼彎彎。
沈流楓似乎察覺到我的目光,腳步頓了頓,偏頭道:
“別看?!?/p>
我猛地回神,將臉埋進他的粗布襯衫。
是啊,有什么好看的?上輩子看了一輩子,還不夠嗎?
衛(wèi)生所里,老大夫捏著我的腳踝嘖嘖稱奇:
“骨頭沒斷,但韌帶傷得不輕,得養(yǎng)個把月。”
沈流楓默默聽著,從布包里掏出個油紙包,竟是幾塊用松針熏過的野豬肉干。
“給你補補?!?/p>
他把肉干往我手里塞,指腹蹭過我的掌心,帶著薄繭的觸感有些癢。
我剛想說謝謝,門外就傳來沈延川的聲音。
他手里提著個果籃,身后跟著蘇清夢,兩人站在門口,倒像是專程來探病的模樣。
“知夏,聽說你傷得重,我?guī)鍓魜砜纯茨??!?/p>
沈延川的語氣緩和許多,眼底卻藏著幾分不耐。
蘇清夢立刻上前,手里捧著個青瓷碗:
“這是我熬的骨湯,許小姐趁熱喝吧?!?/p>
她剛走近,突然哎喲一聲,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滾燙的湯濺了她一裙擺。
“都怪我笨手笨腳的?!?/p>
她眼圈泛紅,怯怯地看向沈延川。
果然,沈延川的臉色沉了下來:
“知夏,你就不能讓著她點嗎?”
我簡直要氣笑了:
“我坐在這兒動都沒動?!?/p>
“那她怎么會突然摔倒?”
沈延川步步緊逼。
“你是不是又用眼神嚇唬她了?”
沈流楓突然起身,高大的身影擋在我面前:
“湯是她自己摔的,屋里有窗戶,街坊都看見了?!?/p>
他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沈延川噎了一下,轉(zhuǎn)而看向我:
“對了,清夢最近總頭暈,大夫說她氣血不足。你身子壯,不如去給她獻點血?”
4
我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
“我憑什么給她獻血?”
“就憑你占了本該屬于她的婚約!”
沈延川拔高聲音。
“若不是你非要搶婚,清夢怎會日日憂心,傷了身子?”
原來在他眼里,我連拒絕獻血的權(quán)利都沒有。
我正想反駁,沈流楓已經(jīng)攥緊了拳頭:
“她是我未婚妻,要獻也輪不到你指使?!?/p>
沈延川被噎得面紅耳赤,拉著蘇清夢摔門而去。
夜里我躺在病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沈流楓就守在門外的長凳上,偶爾傳來他打盹的呼嚕聲,粗嘎卻讓人安心。
三日后我能下地走路,沈流楓背著我回家。
路過后山時,突然聽見樹叢里有窸窣聲。
他猛地將我護在身后,抽出腰間的獵刀,竟是只受傷的小狼崽。
“別怕,母狼不在?!?/p>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給狼崽包扎傷口,動作輕柔得不像個糙漢。
我這才想起,上輩子他總把打到的獵物分給村里的孤老,連路邊的野狗都認得他。
正看著,蘇清夢突然從樹后跑出來,手里還提著個竹籃:
“許小姐,延川哥哥說你喜歡吃野草莓,我特意采了些。”
她話音剛落,腳下一滑朝陡坡滾去。
“清夢!”
沈延川不知從哪冒出來,飛身去撈她,卻被她反手一推,兩人竟一起滾下了坡。
“快去救延川哥哥!”
蘇清夢的呼救聲從坡底傳來。
沈延川摔在亂石堆上,額頭淌著血,顯然傷得不輕。
沈流楓當機立斷:
“你在這等著,我去叫人?!?/p>
他剛跑沒兩步,蘇清夢突然朝我喊:
“許小姐,延川哥哥好像動不了了,你先下來搭把手??!”
我看著陡峭的斜坡,突然想起上輩子被沈延川丟在山里的那個夜晚。
寒風吹過樹林,帶著野獸的嚎叫,我縮在樹洞里發(fā)抖,直到天快亮?xí)r,才看見沈流楓舉著火把跌跌撞撞地跑來,他的胳膊被熊瞎子劃了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別去。”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
“她是故意的?!?/p>
蘇清夢還在哭喊,沈流楓已經(jīng)折了回來,手里多了根粗壯的藤蔓:
“我先下去,你抓緊藤蔓等我信號。”
他顯然看穿了蘇清夢的把戲,卻還是決定救人。
他像只敏捷的豹子滑下陡坡,剛靠近沈延川,蘇清夢突然從懷里掏出把剪刀,狠狠朝我這邊扎來——原來她的目標一直是我!
千鈞一發(fā)之際,沈流楓猛地撲過來,剪刀扎進了他的肩胛。
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粗布襯衫,他卻反手將蘇清夢按住,對著上面吼: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