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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致遠以為我只是情緒上來了，很快就會平復(fù)。
他說：“網(wǎng)上那種致謝名單你別當真，娛樂圈哪有什么真心?！?/p>
我沒理他，徑直走進臥室，拿出放在床頭柜最下層的那本筆記本。
那是我剛生完小女兒、發(fā)高燒住院時，躺在病床上記的賬本。
一頁頁，全是我用抖得不成樣子的手寫下的字。
“尿不濕三包，68元?！?/p>
“沖奶粉一罐，298元?！?/p>
“付清產(chǎn)后護理費用，2120元?！?/p>
最下方那頁，壓著一張化驗單。
我自己去復(fù)查時做的宮腔鏡檢查單。
那次我一個人坐公交，暈倒在醫(yī)院廁所門口，血滴了一地，還是個實習護士把我拖出來的。
我記得那天是2月13日，我給許致遠發(fā)了十幾條信息，他只回了一句：
【我在廣州開音樂節(jié)，很忙，你懂事點?！?/p>
那天，林遙發(fā)了朋友圈，配圖是音樂節(jié)的后臺，一角隱隱露出他熟悉的吉他。
我沒敢說什么。
我告訴自己：“男人在外工作本來就不容易，不能什么都往壞處想?！?/p>
可那天晚上，我在醫(yī)院輸完液回家，他帶回來一個Guci口紅，說是朋友給的樣品。
那支口紅，是林遙最愛用的色號。
也是她曾經(jīng)寫進日記的那一句話。
“我喜歡這個顏色，因為它像飛鳥掠過晚霞時那種燦爛?！?/p>
我記得太清楚了。
那本日記我翻過，是在許致遠以為我不懂英文的時候，把它落在家里的琴凳上。
我看得懂。
我不說而已。
我曾以為，我可以靠沉默換來一個家庭的完整。
但我錯了。
晚飯時，婆婆從房間里走出來。
“他胃不舒服，你去給他燉個湯，別老讓他喝外賣?！?/p>
我們家從結(jié)婚起，就執(zhí)行著兒媳伺候全家的原則。
我生病那年，她不許許致遠照顧我，說：“女人坐月子又不是病死，男人照顧多了就是寵?！?/p>
她來我家住了八年，沒掏過一分錢水電費，卻習慣性對我頤指氣使。
我在廚房里做菜，切了指頭，她只是掃了一眼：“你能不能別這么毛手毛腳，真是笨得出奇。”
許致遠只說：“媽說話嘴碎了點，你別往心里去。”
我沒去廚房。
婆婆罵了兩句，轉(zhuǎn)頭進了房。
許致遠等了一會，終于忍不住走來，皺著眉說：“你到底要鬧到什么時候？”
我坐在沙發(fā)上，手機亮著，是那個熱搜還掛在榜首的頁面。
【十五年后，他終于把她寫進歌里?！?/p>
我沒有回答，只問：“你還記得2013年那次，我從樓梯上摔下來，你在哪嗎？”
他皺眉：“那不是你自己腳滑嗎？”
我笑了下。
“我當時懷孕三個月，小女兒差點保不住。醫(yī)生說需要安胎住院，你在電話里說你人在外地，機票太貴，讓我自己想辦法?！?/p>
“那次你轉(zhuǎn)了我500塊。我還記得備注寫著補貼?！?/p>
我緩緩抬起頭，眼神很平靜。
“致遠，你還記得嗎？你那個月，剛剛換了把五千多塊的限量琴?！?/p>
他一怔，沒吭聲。
我繼續(xù)：“原來，在你心里，我和孩子加起來，還不值你琴的一成。”
許致遠終于不耐煩了：“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想離婚?！?/p>
“你再說一遍？”
“許致遠，我說，我想離婚?！?/p>
他氣笑了，臉色一下子冷下來。
“你是不是瘋了？”
“孩子還在上學，我媽年紀大了靠你照顧，這個家你說不要就不要？”
“你別忘了你現(xiàn)在住的房子寫的誰的名，電費水費物業(yè)費我一個人承擔了十幾年，你一沒工作二沒積蓄，你離婚之后靠什么生活？”
“你想氣死你媽嗎？”
我盯著他，語氣溫溫和和的，卻字字清晰：
“我可以沒工作，但我還有命?！?/p>
“這命，是我自己救回來的，不是你給的?！?/p>
“你把我當成會一直忍著的保姆，可惜，我不干了?！?/p>
那一晚，我第一次主動關(guān)了家里的燈，只留下一封紙條放在桌上：
“你永遠不會明白，一個女人獨自扛起一個家的那種疲憊。
所以這一次，我不想扛了?！?/p>
我走出那個家，外面正下著小雨。
風吹來，我攏了攏衣服，忽然覺得一身輕松。
許致遠沒追出來。
他不會認為我說的離婚會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