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無罪，懷璧其罪?！?/p>
皇后不知道什么時候坐到我身邊，看著熟睡的二皇子。
“你想躲清凈，可注定清凈不了?！?/p>
這個道理我也清楚，
不然我也不會進宮。
都說伴君如伴虎，
我朱圓玉也是家中掌珠，
不到萬不得已，父親兄長怎么舍得讓我進宮。
我們也曾想過，大隱于市，懷著秘密偷偷生存。
可是隨著朱家生意越做越大，
我的秘密被越來越多的人窺探。
商賈低賤，手段有限，
終究斗不過士族。
思來想去，出路唯有天家。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殿內(nèi)沉默壓抑。
皇后突然笑了出來：
“我兒會長命百歲嗎？”
我沉默了半響，
最終點點頭。
“會的?！?/p>
她坐著笑了許久，耳畔的碎發(fā)掉落。
露出幾根銀絲。
當(dāng)天晚上，我就被送回了棲霞宮。
跟著我回去的，還有一個熟睡的二皇子。
我不問不聞，
像平時一樣過自己的日子。
二皇子越來越精神，
他是個靦腆內(nèi)秀的孩子。
對什么都好奇，
看我做菜，給我讀詩，
在我的指導(dǎo)下，給母親畫畫。
院子里的楓葉紅了又落，
大雪落下的時候，我再一次見到了皇后。
她竟是面若金紙，
命懸一線了。
我第一次在皇帝臉上見到慌張，
他拉著我大吼，
要我救人。
可是皇后卻拒絕我的靈泉。
“活下來又能怎么樣呢，被你惱恨，怨恨折磨幾十年？”
她看著皇帝，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這日子我早就受夠了。”
皇帝神情痛楚：“梓潼……”
“你想她活，我偏要讓她現(xiàn)在死！”
“我忍了十幾年，一刻也忍不了了！”
她含淚笑著：
“三郎，我知道你有大局，你恨我亂了你的謀劃?！?/p>
“可是我就要去找洐哥兒了，你就原諒我罷。”
她臨死之前，
緊緊握著皇帝的手，
看向我的方向：
“潤嬪，必須得是潤嬪！”
我滿心疑惑去，
又帶著疑惑回到棲霞宮。
冬日里竟然響起了驚雷。
皇后下葬第二日，
圣旨便如雷霆之勢下達。
萬貴妃謀害皇后，貶為庶人，絞刑賜死。
萬家以八十多項大下獄。
嫡脈斬首，旁支流放極邊，永世不得進京。
萬家徹底倒臺。
抄家，問罪，斬首。
清洗萬家的事轟轟烈烈，持續(xù)了幾個月。
皇上的臉上不曾有過一絲笑意。
后宮的嬪妃都縮起脖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
我像是不知道這些事一樣，
專心在棲霞宮陪伴二皇子。
可憐的孩子，身子還未痊愈，就驚聞母后暴斃的噩耗。
好不容易養(yǎng)起來的肉，又迅速消瘦下去。
皇上來的時候，我正對著燭火專心寫著食譜。
“你倒是用心?！?/p>
他神色復(fù)雜看著我：
“朱圓玉，你會變嗎？”
我放下手里的筆，面色坦然：
“那不好說，境遇會變，人就會變?！?/p>
他扯了扯嘴角，
“倒是坦誠?！?/p>
我等了許久，不見他繼續(xù)說話，又開始寫我的食譜，
“是我對不住她?！?/p>
他坐在燭火里，面色半明半暗。
“當(dāng)初她懷的是雙生子，生下來的時候，洐哥兒已經(jīng)沒有了氣息。”
“晏清雖然活著，卻也驚險?！?/p>
我頓了頓。
難怪宮中不見大皇子，
原來大皇子早已經(jīng)深埋地下。
“我答應(yīng)過要給她和孩子報仇，可她等了一年又一年……”
“最終還是她自己給自己報仇了?！?/p>
我默默無言。
心底一片嘆息。
皇上看著我，神色寡淡的像是要隱在夜色里。
“潤嬪，朕永遠不會給你孩子?！?/p>
我認(rèn)真看了眼寫好的食譜，
滿意遞給他：
“皇上知道的，我只求平安活著。”
他看著我許久，
接過食譜，重新踏進了夜色里。
第二天，
圣旨曉喻六宮：
潤嬪朱氏，封為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