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恂擦拭著那枚沾血的耳釘說:“昨晚診所的血字真嚇人?!?/p>
我藏在沙發(fā)下的雨衣碎片突然震動起來——里面縫著林薇的手機(jī)。
屏幕亮起:“別回頭,他在你背后看?!?/p>
“滋啦…滋啦…滋啦…”
指甲刮擦金屬的刺耳噪音,如同冰冷的毒蛇,順著手機(jī)聽筒鉆入我的耳膜,狠狠噬咬著我的神經(jīng)。公交站臺的喧囂瞬間遠(yuǎn)去,整個世界只剩下這令人頭皮炸裂的、如同昨夜卷簾門外重現(xiàn)的恐怖聲響!
“小陳?小陳!說話??!”我對著手機(jī)嘶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驛站G區(qū)監(jiān)控里那個步步逼近的雨衣身影,和手機(jī)里這詭異的刮擦聲交織在一起,織成一張冰冷窒息的網(wǎng)。 電話那頭,只有持續(xù)的、單調(diào)的、帶著無盡惡意的刮擦聲。幾秒鐘后,聲音毫無征兆地戛然而止。
“嘟…嘟…嘟…” 忙音響起,冰冷而空洞。
通話斷了。
小陳……他怎么了?驛站出事了?那個雨衣人對他做了什么?!巨大的恐慌和負(fù)罪感瞬間將我淹沒。是我!是我把他卷進(jìn)來的!是我昨天向他打聽了陸薔薇和周恂的事!那個“孕婦”或者她的同伙,是不是聽到了?是不是因?yàn)槲???/p>
“他快到家了。”那條未知短信如同喪鐘,在我腦中轟鳴。我猛地抬頭,死死盯住街角。周恂那輛黑色的轎車剛剛消失在通往我們小區(qū)的路口。
逃!不能回去!周恂就是披著人皮的惡魔!他手背上的抓痕、婚前對陸薔薇的暴力幻想和殺意、那句絕望的“解脫”……檔案室的血字和滴落的鮮血……他什么都知道了!他回去就是等著我!等著下一個“解脫”!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我像驚弓之鳥般從長椅上彈起,不顧周圍等車人詫異的目光,拔腿就跑!沒有方向,只想遠(yuǎn)離那個名為“家”的魔窟!遠(yuǎn)離周恂!
跑過一個街口,肺里火燒火燎,冰冷的空氣像刀子割著喉嚨。我躲進(jìn)一條堆滿垃圾桶的骯臟小巷,背靠著冰冷濕滑的墻壁,大口喘著粗氣,渾身抖得像秋風(fēng)中的落葉。掏出手機(jī),手指哆嗦著按下110。
“嘟…嘟…”
忙音。再按。還是忙音!手機(jī)屏幕上方的信號格,赫然顯示著一個刺眼的、微弱的“×”!
沒信號?!怎么可能?!剛才明明還能打通小陳的電話!是那個控制我手機(jī)監(jiān)控的東西?是周恂?還是那個“孕婦”?他們切斷了我的求救?!
絕望如同冰水,從頭頂澆下,瞬間凍結(jié)了四肢百骸。我徒勞地一遍遍重?fù)埽犞菃握{(diào)的忙音,如同聽著自己生命的倒計(jì)時。
巷口傳來腳步聲。我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驚恐地縮進(jìn)更深的陰影里,死死捂住嘴。一個醉醺醺的流浪漢哼著不成調(diào)的曲子,搖搖晃晃地走過,根本沒注意到陰影中的我。
不是他……暫時安全。
冰冷的恐懼稍微退卻,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冷和無邊的茫然。去哪?能去哪?驛站?那個雨衣人可能就在那里!或者已經(jīng)控制了驛站!報(bào)警電話打不通,小陳生死不明……我孤立無援。
就在這時,手機(jī)屏幕突然自己亮了起來!依舊是那個強(qiáng)制打開的驛站監(jiān)控界面!
畫面里,G區(qū)空蕩蕩的。那個穿著深色雨衣的身影……消失了。只有慘白的燈光照著寂靜的雜物和垃圾桶。
走了?還是……藏起來了?
緊接著,監(jiān)控畫面下方,一條新的短信通知欄無聲地滑出。
發(fā)信人:未知號碼。
內(nèi)容:
無處可逃?;丶摇Q菹氯?。鑰匙在信箱底。
鑰匙?信箱底?什么意思?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這短信……是那個“孕婦”?還是……周恂?他是在命令我?還是……在警告我?演下去?演給誰看?
“無處可逃”四個字像淬了毒的針,刺得我眼睛生疼。是啊,手機(jī)沒信號,警察聯(lián)系不上。驛站有未知的危險(xiǎn)。茫茫城市,我能躲到哪里?躲多久?周恂知道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他會輕易放過我嗎?
巨大的疲憊感和一種近乎認(rèn)命的冰冷攫住了我。或許……回去?像短信說的,“演下去”?至少……至少先拿到那把鑰匙?那是什么地方的鑰匙?會不會是新的線索?或者……是陷阱?
求生的本能和對真相的執(zhí)拗在腦中激烈撕扯。最終,后者和一絲微弱的、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望,暫時壓倒了恐懼。
我得回去。拿到那把鑰匙。在周恂面前……演下去。像一個被蒙在鼓里、只是工作太累而神經(jīng)衰弱的妻子。
拖著灌了鉛的雙腿,我像游魂一樣,朝著那個此刻如同地獄入口的家走去。每一步都沉重?zé)o比。天空陰沉得如同扣了一口巨大的鐵鍋,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鑰匙插入鎖孔,轉(zhuǎn)動。門開。
溫暖的燈光和熟悉的飯菜香氣再次涌來,卻只讓我感到一陣陣反胃的窒息。
“回來了?”周恂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帶著一貫的溫和,聽不出任何異樣。他系著圍裙,端著一盤剛炒好的青菜走出來,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擔(dān)憂,“怎么這么晚?臉色還是這么難看。電話也打不通,急死我了。”
他表現(xiàn)得如此正常,如此完美。如果不是那份冰冷的檔案、那倒懸的血字、那滴落在唇上的溫?zé)狨r血……我?guī)缀跻詾樽蛲砗徒裉斓囊磺?,都只是一場過于真實(shí)的噩夢。
“沒……手機(jī)可能沒電了,自動關(guān)機(jī)了?!蔽业椭^換鞋,聲音干澀沙啞,不敢看他的眼睛。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沖破喉嚨。演下去……演下去……
“驛站那邊……沒出什么事吧?”周恂放下盤子,走近幾步,目光似乎不經(jīng)意地掃過我的全身,帶著一種隱晦的審視,“我看你魂不守舍的。”
來了!試探開始了!
我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用疼痛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皼]……沒什么大事。”我抬起頭,努力擠出一個疲憊而虛弱的笑容,“就是……就是昨晚可能真被嚇著了,做了一夜噩夢。今天又忙,有點(diǎn)……有點(diǎn)撐不住?!蔽胰嗔巳嗵栄?,做出頭痛的樣子,“可能……有點(diǎn)低燒?”我故意把聲音放得更軟更無力。
周恂的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神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飛快地掠過,快得抓不住。是疑慮?還是……一絲放松?
“肯定是嚇著了,加上累的!”他語氣立刻轉(zhuǎn)為心疼,伸手想探我的額頭。
我下意識地又想避開,但硬生生忍住了。不能躲!不能讓他起疑!我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他微涼的手指貼上我的額頭。
肌膚相觸的瞬間,一股強(qiáng)烈的惡心感直沖喉嚨!我?guī)缀跻刂撇蛔〉赝崎_他!他手上那道新鮮的抓痕……這雙手,可能扼殺過陸薔薇!可能剛剛在診所的墻壁上寫下過血字!
“嗯,是有點(diǎn)熱。”他收回手,語氣溫和,“快去洗個熱水澡,放松一下,湯快好了。喝了湯好好睡一覺,明天請假休息吧?”
“嗯……”我含糊地應(yīng)著,幾乎是逃也似地沖進(jìn)了浴室。反鎖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才敢大口地喘息。額頭上被他觸碰過的地方,像被毒蛇舔過,火辣辣地難受。
打開花灑,讓溫?zé)岬乃鳑_刷著身體,卻沖不掉心底的寒意和粘膩的恐懼。演下去……必須演下去……鑰匙……信箱底……
趁著水聲的掩護(hù),我飛快地思考。信箱在樓下單元門口。周恂在廚房,應(yīng)該看不到。機(jī)會只有現(xiàn)在!
我迅速擦干身體,換上家居服,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平靜。深吸一口氣,打開浴室門。
“我去樓下信箱看看,好像有張電費(fèi)單子沒拿?!蔽冶M量用平常的語氣說,腳步不停,徑直走向門口。
“電費(fèi)單?不是都綁定手機(jī)了嗎?”周恂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帶著一絲疑惑。
“啊……是……是之前的,可能漏了,我去確認(rèn)下。”我心跳如鼓,胡亂搪塞著,已經(jīng)拉開了大門。
“外面冷,披件……”他關(guān)切的話音未落,門已經(jīng)被我?guī)稀?/p>
隔絕了他的視線,我?guī)缀跏菗涞絾卧T口的信箱前。心臟狂跳,手指顫抖著摸索著信箱金屬外殼的底部。冰冷粗糙的觸感。沒有?什么都沒有?
難道短信是騙我的?是陷阱?
就在絕望再次升起的瞬間,指尖在信箱底部的內(nèi)側(cè)邊緣,觸碰到一個極其微小、極其隱蔽的凸起!
是一個用強(qiáng)力膠粘上去的、只有指甲蓋大小的、薄薄的金屬片!上面有一個小小的鑰匙孔!
微型鑰匙?!這就是短信里說的“鑰匙”?它開什么?這么?。?/p>
我強(qiáng)忍著激動和疑惑,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將那粘得極牢的金屬片摳了下來。冰冷的金屬片躺在掌心,像一片沾血的魚鱗。我迅速將它藏進(jìn)家居服的口袋,又胡亂從信箱里抽出一張超市廣告單做掩護(hù),轉(zhuǎn)身快步上樓。
開門。周恂正端著湯碗從廚房出來。 “找到了?”他問,目光掃過我手里的廣告單。
“嗯,廣告。”我晃了晃單子,盡量自然地走向餐桌,“好香,餓壞了?!?/p>
晚餐在一種心照不宣的平靜下進(jìn)行。我低著頭,小口喝著湯,味同嚼蠟。周恂則顯得比平時更體貼,不斷給我夾菜,說著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閑話,眼神里的關(guān)切幾乎能溺死人。但我知道,這平靜的海面下,是致命的暗流和冰冷的殺機(jī)。他那溫和的目光,像手術(shù)刀一樣,一遍遍刮過我的臉,試圖找出任何偽裝的裂痕。
“對了,”他狀似無意地放下筷子,拿起旁邊的紙巾擦了擦嘴,目光落在我臉上,“今天下午,我去城西那邊辦點(diǎn)事,路過一個地方……真是晦氣?!?/p>
城西?!我的心猛地一沉!握著筷子的手瞬間收緊,指節(jié)發(fā)白。
“哦?怎么了?”我強(qiáng)迫自己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聲音努力保持平穩(wěn),但尾音還是控制不住地帶上了一絲微不可查的顫抖。
周恂看著我,嘴角似乎勾起一個極其細(xì)微、難以捉摸的弧度,眼神深處,冰冷的光一閃而逝。
“路過舊中醫(yī)院那邊,”他慢條斯理地說,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心上,“就是那個……早就關(guān)門的‘忘憂’心理診所附近。你猜怎么著?”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欣賞我極力掩飾卻依舊泄露出的緊張。
“那破樓外面,不知被哪個缺德的家伙,”他語氣帶著一絲嫌惡和……某種更深的東西,“用紅油漆還是什么玩意兒,在墻上涂了個好大的、倒著的字!看著怪瘆人的!”
倒著的字?!“薇”?!
我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后背的寒毛根根倒豎!他看到了!他果然去了!他是在警告我!他知道我去過!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我猛地捂住嘴,劇烈的咳嗽起來,掩飾著幾乎要失控的表情和聲音。
“咳咳……是……是嗎?什么字啊?”我咳得眼淚都出來了,聲音嘶啞。
“沒看清,亂七八糟的?!敝茆p描淡寫地說,眼神卻像淬了毒的鉤子,牢牢鎖住我,“估計(jì)是哪個神經(jīng)病的涂鴉吧。那地方陰森森的,以后繞著走?!彼Z氣“關(guān)切”地補(bǔ)充道,“你看你,聽到這個都嚇成這樣,臉色更白了??旌瓤跍珘簤后@?!?/p>
他親手盛了一勺湯,遞到我嘴邊。湯勺的邊緣,幾乎要碰到我的嘴唇。
那湯,此刻在我眼里,如同粘稠的血漿!
我強(qiáng)忍著嘔吐的沖動,機(jī)械地張開嘴,任由溫?zé)岬囊后w滑入喉嚨,卻感覺像吞下了一塊燒紅的烙鐵。
就在這時,周恂忽然站起身。
“差點(diǎn)忘了?!彼呦蛐P(guān)的鞋柜,拉開抽屜翻找著什么。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他。當(dāng)他轉(zhuǎn)過身時,我的呼吸驟然停止!
他的手里,捏著一個小小的、在燈光下閃著微弱銀光的東西!
是那枚水滴形狀的銀色耳釘!我昨晚在驛站垃圾桶旁撿到、一直藏在工作服內(nèi)袋的那枚!
他……他怎么找到的?!他翻了我的衣服?!
極致的恐懼讓我全身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凈凈!手腳冰涼,大腦一片空白!他發(fā)現(xiàn)了!他什么都發(fā)現(xiàn)了!
周恂捏著那枚冰冷的耳釘,緩步走回餐桌旁。他沒有立刻質(zhì)問我,反而慢悠悠地抽出一張紙巾,低著頭,開始極其細(xì)致、極其緩慢地擦拭著那枚耳釘。
他的動作優(yōu)雅而專注,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寶。紙巾輕柔地拂過銀質(zhì)的水滴表面,擦過那尖端沾染的、幾乎看不見的暗紅色污漬。一下,又一下。燈光下,他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陰影,遮住了眼神。
整個餐廳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紙巾摩擦銀飾發(fā)出的、極其細(xì)微的“沙沙”聲。那聲音,在此刻聽來,卻比指甲刮擦卷簾門更刺耳,更令人毛骨悚然!像是在擦拭掉最后一點(diǎn)證據(jù),又像是在……精心打磨一件即將用于某種儀式的兇器!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是煎熬。我僵坐在椅子上,如同等待宣判的囚徒,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幾乎要炸開。他會問什么?會怎么對付我?那耳釘……是陸薔薇的?還是那個“孕婦”的?
終于,他停下了擦拭的動作。
他捏著那枚被擦得锃亮、在燈光下閃爍著冰冷寒芒的耳釘,緩緩地抬起頭。
目光,如同兩把淬了冰的利刃,精準(zhǔn)而緩慢地刺向我。
他的嘴角,似乎彎起一個極其細(xì)微的、沒有任何溫度的弧度。聲音低沉而平靜,卻像毒蛇吐信,帶著一種洞穿一切、令人骨髓凍結(jié)的寒意,輕輕地問:
“芫芫……”
“你昨晚……”
“是不是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轟——!”
大腦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他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了!診所!他不僅看到了血字,還知道我去了!那耳釘……是陷阱?是標(biāo)記?他一直在監(jiān)視我?!
極致的恐懼讓我眼前陣陣發(fā)黑,喉嚨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一個字也發(fā)不出來!身體的本能讓我想要尖叫,想要逃跑,但雙腿卻像被釘在了地板上,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捏著那枚如同催命符般的耳釘,一步步向我逼近,那平靜眼神下翻涌的冰冷殺意,幾乎要將我撕碎!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的窒息時刻——
“嗡嗡嗡……嗡嗡嗡……”
一陣沉悶而持續(xù)的震動聲,突然從我身下的沙發(fā)內(nèi)部傳來!
聲音不大,但在死寂的餐廳里卻異常清晰!像一只被困在狹小空間里的絕望蜂鳥,在用盡最后力氣瘋狂撞擊牢籠!
我和周恂的動作,同時僵住!
周恂逼近的腳步頓住了,他捏著耳釘?shù)氖滞T诎肟?,眉頭猛地蹙起,銳利的目光瞬間射向我身后的沙發(fā)!那眼神里充滿了驚疑、警惕和一絲被打斷的暴戾!
震動?!沙發(fā)里?!
我的大腦因?yàn)闃O度的恐懼和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徹底宕機(jī)!幾秒后,一個微弱的、幾乎被遺忘的細(xì)節(jié)才如同閃電般劈入混亂的意識!
雨衣碎片!那個裝著帶血腥味碎花布料的黑色垃圾袋!被我扔進(jìn)垃圾站后……我下午在驛站收到的那個匿名小紙箱!里面的碎布!我回家前……慌亂中……好像……好像把它塞進(jìn)了沙發(fā)坐墊下面的縫隙里藏了起來!
難道是……那堆碎布里藏著東西?!在震動?!
這個念頭如同強(qiáng)心針,瞬間刺穿了我被恐懼凍結(jié)的思維!求生的本能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趁著周恂被這詭異的震動聲吸引、驚疑不定的瞬間——
我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動作快得幾乎帶倒了椅子!
“什……什么聲音?!”我失聲叫道,臉上堆砌出極致的驚恐和茫然,完美地掩蓋了剛才被他質(zhì)問時的崩潰。我像是被這沙發(fā)里的異響嚇破了膽,踉蹌著后退兩步,遠(yuǎn)離沙發(fā),也遠(yuǎn)離了他,手指顫抖地指向沙發(fā),“沙發(fā)……沙發(fā)里面……有東西在動!在響!是……是老鼠嗎?!還是……什么?!”
我的聲音因?yàn)椤斑^度驚嚇”而尖利變形,身體也配合著劇烈地顫抖起來??謶质钦娴?,但此刻的表演,卻成了我唯一的護(hù)身符!
周恂的目光在我臉上和震動的沙發(fā)之間飛快地掃視。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顯然在判斷我此刻的驚恐是真是假,這突如其來的震動是巧合還是……別的什么。那枚銀色的耳釘,被他緊緊攥在手心,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喊住?/p>
震動還在持續(xù)。嗡嗡嗡……嗡嗡嗡……固執(zhí)而詭異。
“別慌!”他低喝一聲,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他暫時放過了我,注意力完全被那詭異的震動源吸引。他大步走向沙發(fā),眼神銳利如鷹隼。
他彎下腰,動作粗暴地一把掀開了沉重的沙發(fā)坐墊!
灰塵和布料的陳舊氣味彌漫開來。
坐墊下方,那個我胡亂塞進(jìn)去的、裝著帶血碎花的黑色垃圾袋,赫然暴露在慘白的燈光下!袋子正在瘋狂地、持續(xù)地震動著!像一顆隨時會爆炸的、不祥的心臟!
周恂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陰沉!他顯然認(rèn)出了這個袋子!他猛地伸手,一把將那震動的黑色垃圾袋抓了出來!
就在他抓起袋子的剎那——
“嗡——!”
震動聲達(dá)到了頂峰,發(fā)出一種瀕臨極限的蜂鳴!
緊接著,震動毫無征兆地停止了。
一切歸于死寂。
周恂抓著那個不再震動的黑色垃圾袋,臉色鐵青,眼神陰鷙得能滴出水來。他猛地抬頭,再次看向我,那目光里的審視和冰冷的怒意幾乎要將我洞穿!
“這是什么?!”他厲聲質(zhì)問,聲音里再無半分溫和,只剩下赤裸的暴戾和懷疑!他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里面的碎布發(fā)出窸窣的摩擦聲。“你藏的?嗯?!”
完了!被發(fā)現(xiàn)了!
我的心沉入萬丈深淵!最后的遮掩也被撕破!他看到了!他什么都看到了!
“我……我……”我語無倫次,大腦一片空白,身體抖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完了!徹底完了!
就在我?guī)缀跻贿@巨大的絕望和恐懼壓垮、以為下一秒周恂就會撲過來掐死我的時候——
“嗡嗡嗡……嗡嗡嗡……”
那沉悶詭異的震動聲,竟再次響了起來!
但這一次,聲音的來源……不是周恂手里的垃圾袋!
而是……來自他剛剛掀開坐墊后、沙發(fā)底座深處那黑暗的縫隙里!
那里,似乎還有東西!在震動!
周恂猛地轉(zhuǎn)頭,死死盯住沙發(fā)底座的黑暗縫隙!他臉上的暴戾瞬間被一種更深的驚疑和難以置信所取代!他丟開手里的垃圾袋,毫不猶豫地再次俯身,手臂猛地探入那狹窄黑暗的沙發(fā)底座深處!
摸索!抓撓!
幾秒鐘后,他的手猛地抽了出來!
他的手里,赫然多了一樣?xùn)|西!
那是一個屏幕已經(jīng)碎裂、布滿劃痕和污垢的舊款智能手機(jī)!此刻,布滿裂紋的屏幕正頑強(qiáng)地亮著慘白的光,機(jī)身瘋狂地震動著!
嗡嗡嗡……嗡嗡嗡……
屏幕的光映照著周恂因?yàn)轶@愕和某種更深邃情緒而扭曲的臉!
這手機(jī)……是誰的?!陸薔薇的?!怎么會在這里?!在我家的沙發(fā)底座深處?!還偏偏在這個時候震動?!
我的大腦徹底被這接二連三的變故沖擊得一片混亂!這超出了我所有的預(yù)想!這手機(jī)……是短信里說的“鑰匙”要開的“鎖”嗎?還是……另一個更致命的陷阱?
周恂死死盯著手里瘋狂震動的舊手機(jī),眼神劇烈變幻,震驚、難以置信、暴怒、還有一絲……極其隱晦的恐懼?他似乎也完全沒料到會從沙發(fā)里掏出這么個東西!
震動還在持續(xù)。嗡嗡嗡……嗡嗡嗡……如同死亡的倒計(jì)時。
終于,他像是被這聲音徹底激怒,又像是急于知道這手機(jī)里藏著什么秘密,猛地伸出拇指,狠狠地按向那布滿裂紋的屏幕!
他試圖接聽!或者……解鎖?!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屏幕的剎那——
“嗡——!”
震動聲再次達(dá)到頂點(diǎn)!
緊接著——
“叮!”
一聲清脆的消息提示音,在死寂的餐廳里,如同喪鐘般敲響!
那舊手機(jī)布滿裂紋的慘白屏幕上,一條新的短信通知,毫無征兆地跳了出來!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帶著一種冰冷刺骨的惡意:
“別回頭?!?/p>
“他在你背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