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瑞士簽文件。而是用銀行卡里僅剩的三千塊錢,
在全城最貴的五星級酒店,開了一間總統(tǒng)套房。當我泡在巨大的圓形浴缸里,
喝著八二年的拉菲,俯瞰著腳下這座城市的璀璨燈火時,我才終于有了一絲真實感。第二天,
張律師就從瑞士飛了回來。他在我的套房里,將厚厚一疊文件推到我面前。每一份文件,
每一條法律條款,都清晰地指向一個事實:我,林初夏,發(fā)財了?!傲峙?,
根據您的緊急要求,第一筆一千萬的動用資金,已經打入您在中國境內開設的新賬戶。
這是您的卡?!睆埪蓭熯f過來一張純黑色的銀行卡。我接過卡,用指關節(jié),
在光滑的紅木桌面上,輕輕敲了三下。這是我思考時下意識的動作,已經很多年沒出現過了。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夜景很美,但我眼里沒有這些流光溢彩。我腦海里,只有一個名字。
王大海。還有他那張布滿黃牙的嘴,和那句——“有本事,你也去買棟別墅住啊?
”“張律師?!蔽议_口,聲音冷靜得不像話,“幫我查兩件事?!薄澳堈f?!薄暗谝唬?/p>
本市有個樓盤,叫‘一號院’,幫我查一下,里面最貴的那棟樓王,現在是誰的產業(yè)。
”“第二,如果可以,不惜一切代價,把它買下來?!睆埪蓭熴读艘幌?,
隨即恢復了專業(yè):“好的,林女士。我現在就去辦?!蔽铱粗巴猓鞘械臒艋鹪谖已壑?,
逐漸匯集成王大海那張充滿嘲諷的臉。復仇的序曲,該奏響了。第二天下午,
“一號院”售樓中心。我穿了一身低調但質感極好的香奈兒套裝,走進金碧輝煌的大廳。
然后,我看到了兩個意想不到的身影。王大海和孫翠花。他們倆正圍著一個年輕的銷售,
唾沫橫飛地說著什么,那個銷售一臉愛答不理,眼神里全是敷衍?!靶」媚铮?/p>
我們就進去看看樣板間,就一眼!”孫翠花搓著手,臉上堆著討好的笑。“不好意思兩位,
我們的樣板間只對預約的意向客戶開放?!变N售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王大海臉上掛不住了,吼道:“你什么態(tài)度?狗眼看人低是吧?”我沒理會他們的鬧劇,
徑直走向前臺。“你好,我找你們經理?!鼻芭_小姐看了我一眼,立刻站了起來:“您好,
請問您有預約嗎?”“沒有。”我拿出張律師給我的黑卡,放在大理石臺面上,
“但我想看看你們的樓王。”前臺的眼睛瞬間亮了。經理幾乎是小跑著出來的,
一臉諂媚的笑:“這位女士,您好您好!鄙人姓王,是這里的銷售經理。”“王經理,
我想看你們的A-01號樓王?!蔽已院喴赓W?!皼]問題!當然沒問題!車已經備好了,
我親自帶您過去!”我跟著王經理往外走,路過王大海夫婦身邊時,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兩道能殺人的目光。王大海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孫翠花的眼珠子都快從眼眶里掉出來了。我聽到她壓低了聲音,
酸溜溜地罵了一句:“裝什么裝!看得起也買不起的賤人!”我嘴角微微上揚。別急。好戲,
還在后頭。A-01號樓王,是整個“一號院”位置最好、面積最大、裝修最奢華的一棟。
獨棟,帶前后兩個花園,還有一個巨大的露天泳池。王經理跟在我身后,極盡溢美之詞。
我一句話沒說,只是安靜地看著。王大海夫婦沒能進來,但他們就像兩只蒼蠅,
一直扒在別墅區(qū)的鐵門外,眼巴巴地往里瞅?!熬瓦@棟了。”我在客廳中央停下腳步,
對王經理說。王經理的笑容瞬間凝固了:“女……女士,您確定?
這棟別墅的售價是八千八百萬……”“全款?!蔽业赝鲁鰞蓚€字。王經理差點給我跪下。
“沒問題!沒問題!林女士,我們馬上去簽約中心!”在去簽約中心的路上,
我給張律師發(fā)了條信息。半小時后,我坐在簽約中心的貴賓室里,王大海的電話響了。
他接了電話,先是點頭哈腰,然后一臉狂喜?!鞍?,張大律師!您找我?
有大客戶要咨詢拆遷業(yè)務?好好好!我馬上到!就在‘一號院’簽約中心是吧?
我五分鐘就到!”五分鐘后,王大海帶著孫翠花,滿面紅光地推開了貴賓室的門。
當他看到坐在沙發(fā)主位上的我時,臉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碎裂,
最后變成了震驚和不可思議?!澳恪阍趺磿谶@里?”我沒理他,拿起筆,
在購房合同的最后一頁,簽下了“林初夏”三個字。“好了?!蔽野押贤平o王經理。
王大海像是瘋了一樣沖過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你個小賤人怎么可能買得起這里的房子!你是不是偷的搶的?
”孫翠花也尖叫起來:“她肯定是被人包了!我就說她一個女的,哪來那么多錢!”我笑了。
我慢慢地站起來,走到他們面前。我把我?guī)淼哪莻€愛馬仕手提箱,放在桌上,打開。
一沓一沓嶄新的,還帶著油墨香的紅色鈔票,整整齊齊地碼在里面。
在王大海和孫翠花呆滯的目光中,我抓起五沓,也就是五十萬現金。然后,我揚起手,
狠狠地砸在王大海面前的桌子上?!芭椋 奔t色的紙鈔像雪花一樣,散落一地。整個貴賓室,
瞬間死寂。我看著王大海那張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的臉,微笑著,
一字一句地說:“王老板,聽說你最近手頭緊?”“這點錢,不多,五十萬。
”“就當是……我賞你的?!薄爱吘?,你曾經也那么‘照顧’我這位租客,不是嗎?
”王大海夫婦是怎么離開“一號院”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用錢羞辱他的事跡,
像長了翅膀一樣,不到半天,就傳遍了整個城中村。他“村霸”的威嚴,一夜之間,
成了一個笑話。一個被昔日租客用錢砸臉的笑話。聽說,他回到家,
把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嘴里不干不凈地罵了我一整夜。我沒興趣聽這些。
我坐在我那棟八千八百萬的別墅露臺上,晃著杯里的紅酒。張律師站在我身后,
遞過來另一份文件。“林女士,您要的東西,我拿到了?!蔽医舆^文件,封面上的幾個大字,
讓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城中村地塊產權及土地所有權轉讓意向書】我看著遠處那片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破敗的城中村,
那里是王大海的“王國”。很快,就不是了。我的復仇,才剛剛開始。用錢打臉?不,
那太低級了。我要的,是把他賴以為生的根,連根拔起。我成立了一家資產管理公司。法人,
是我。公司的第一個項目,就是收購王大海所在的那個城中村。過程順利得超乎想象。
原開發(fā)商正愁這塊地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改造升級的成本太高,根本沒油水。
我開出了一個他們無法拒絕的價格。一個星期后,所有的手續(xù)都辦完了。這片土地,
連同地上所有的違章建筑,都成了我林初夏的私有財產。
王大海和他那棟引以為傲的自建小樓,以及他作為“二房東”轉租給幾十戶人的所有生意,
一夜之間,都建立在了我的土地上。他,成了我的租客。這個世界上,
再沒有比這更諷刺的事情了。我坐在律師事務所的會議室里,用指關節(jié)輕輕敲著桌面。一下,
兩下,三下。“張律師,通知可以貼出去了?!薄昂玫?,林女士?!钡诙?,
城中村最顯眼的公告欄上,貼出了一張巨大的,用紅頭文件格式打印的通告。
【關于XX城中村物業(yè)管理權變更及新規(guī)通知】通知的第一條,就是用黑體加粗的字體,
寫明了這片土地的新業(yè)主法人——林初夏。第二部分,是新規(guī)。一條一條,
像是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一、為保障全體住戶休息權益,每日晚十點至早八點,
嚴禁制造超過40分貝的噪音,違者罰款五百元。二、為維護公共環(huán)境衛(wèi)生,
嚴禁在公共區(qū)域及他人門前堆放垃圾,違者罰款五百元。三、所有未經業(yè)主備案的轉租行為,
均為非法。限三日內,所有“二房東”及租客,攜帶本人身份證及原租賃合同,
到新成立的物業(yè)辦公室重新備案登記,逾期將采取強制措施?!恳粭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