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三日后,崔扶楹終于睜開眼,視線逐漸聚焦。
謝濯正坐在床邊,見她醒來,眼中閃過一絲欣喜:“阿楹,你終于醒了?!?/p>
他伸手想握住她的手,卻在觸到她冰冷的指尖時僵住了。
“我……”他聲音低沉,“當時情況太亂,我來不及保護你,你別生我氣好不好……”
崔扶楹靜靜地望著床帳,一言不發(fā)。
來不及保護她?
多么可笑的借口。
可崔扶楹只是麻木地望著他,什么都沒說。
這幾日,謝濯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
他親手為她換藥,動作輕柔得像是對待易碎的瓷器,可她看著他低垂的眉眼,只覺得諷刺。
“阿楹,傷好些了嗎?”他替她攏了攏被角,聲音溫柔,“明日我?guī)闳レ`隱寺祈福。”
她別過臉,沒有回答。
祈福?
她早就不信神佛了。
第二日,謝濯執(zhí)意拉著她上了山。
山路蜿蜒,她走得艱難,他卻始終耐心地攙扶著她,直到……
“濯哥哥!姐姐!”崔晴琬清脆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好巧啊!”
崔扶楹回頭,看見她提著裙擺小跑過來,臉頰紅撲撲的。
謝濯明顯一怔,隨即笑道:“琬琬也來祈福?”
“是啊,”她甜甜一笑,“我特意來為濯哥哥求平安符呢?!?/p>
崔扶楹冷眼看著他們寒暄,心里毫無波瀾。
大殿內(nèi)檀香繚繞。
三人祈完福后,又求了支簽。
老住持接過崔扶楹的簽文,細細端詳后露出慈祥的笑容:“柳暗花明又一村,女施主且寬心,前路自有轉(zhuǎn)機?!?/p>
輪到謝濯時,老住持眉頭微皺:“施主,老衲觀你面相,有一言相告?!?/p>
他頓了頓,“珍惜眼前人,莫要傷害她,否則……”
“否則如何?”謝濯追問,聲音不自覺地緊繃。
老住持嘆息一聲:“否則,你會永失所愛啊?!?/p>
謝濯臉色驟變。
崔晴琬迫不及待地擠上前,將自己的簽文遞過去。老住持只看了一眼就搖頭:“這位施主,少做虧心事,否則必遭報應(yīng)。”
“胡說八道!”崔晴琬猛地將簽文摔在地上,精致的面容扭曲了一瞬,“這破簽一點都不準!”
說完便氣沖沖地跑出了大殿。
簽文解完,三人各懷心思。
正要下山時,天空突然電閃雷鳴,豆大的雨點砸落下來,轉(zhuǎn)眼便化作傾盆暴雨。
山路被雨水沖得泥濘不堪,一行人寸步難行,只得暫住寺中。
夜深人靜,崔扶楹倚窗聽雨。忽然,一陣輕微的敲窗聲響起。
推開窗,謝濯渾身濕透地站在外面,發(fā)梢還滴著水。
他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油紙包,低聲道:“阿楹,寺里的齋飯你定是吃不慣的。我偷偷給你烤了只野兔,快趁熱吃?!?/p>
她接過油紙包,指尖觸到他的掌心,冰涼濕潤,他眼底漾開溫柔的笑意,又囑咐道:“快些吃,別讓人發(fā)現(xiàn)了?!?/p>
等他走后,她毫不猶豫地將烤兔扔出了窗外。
謝濯,你的溫柔,我消受不起。
半夜時分,崔扶楹忽然被濃煙嗆醒。
沖出房門,正看見崔晴琬鬼鬼祟祟地往外跑,而她身后,熊熊大火已經(jīng)吞噬了半邊廂房!
“崔晴琬!”她一把抓住對方的衣袖,聲音因吸入濃煙而嘶啞,“是你放的火?還不快去救火!”
“放開我!讓我走,”崔晴琬猛地將她推開,神色慌張,“我只是不小心打翻了燭臺!這是皇家寺廟,放火燒寺是要坐牢殺頭的!”
兩人拉扯間,一根燃燒的房梁轟然砸下!
劇痛襲來的瞬間,崔扶楹最后的意識,是看見謝濯瘋了一樣朝她們沖來……
“嘩啦!”
一盆冷水當頭潑下,刺骨的寒意讓崔扶楹猛地驚醒。
她茫然地睜開眼,入目是陰暗潮濕的牢房,手腕被鐵鏈磨得血肉模糊。
“醒了?”獄卒拽起她的頭發(fā),“竟然敢燒靈隱寺,你好大的膽子!大理寺下了令,讓我們務(wù)必好好懲處你!”
她艱難地睜開眼,聲音嘶啞:“不是我……是崔晴琬!”
“閉嘴!”一鞭子狠狠抽在她身上,“謝小侯爺和崔二小姐都指認是你放的火,你還敢狡辯?”
謝濯……
崔扶楹如遭雷擊,渾身血液仿佛凝固。
你竟恨我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