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叛了神明。用他教我的愛,用他毫無保留的信任,我偷走了他維系神格的一縷神力。
只為了去救我那個躺在病床上,即將油盡燈枯的竹馬。事成之后,
我甚至來不及感受片刻的喜悅。一只遮天蔽日的手撕裂凡間的蒼穹,
精準(zhǔn)地將我從竹馬溫暖的病床前抓走。金色的神殿里,曾經(jīng)擁我入懷,
說我是他唯一信仰的神明,用一雙淬了冰的眼眸看著我。他的聲音不再溫柔,
像淬了毒的冰刃,一字一句鑿進(jìn)我的骨髓。“你為了他,竟敢騙我?”他猩紅著眼,
將我狠狠摔在冰冷的神座之下,用那雙曾為我撫平眉間愁緒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嚨。
“告訴我,沈晏晏,”他俯下身,滾燙的吐息噴在我的臉上,“你有沒有,哪怕一刻,
愛過我?”1神明叫紀(jì)恒。是我在昆侖山巔,向著漫天神佛祈求了九十九天后,
唯一回應(yīng)我的存在。那時,我的竹馬林舟,得了一種怪病,
渾身的生命力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尋遍名醫(yī),用盡偏方,都束手無策。所有人都說,
他沒救了。我不信。我跪在神壇前,額頭磕出了血,聲音嘶啞到幾乎失聲。
我說:“哪位神仙能救救他,我愿意付出一切代價。”然后,紀(jì)恒就出現(xiàn)了。他踏著祥云,
身披日月星輝,從九天之上降臨。他不像我想象中那樣威嚴(yán)肅穆,反而干凈得像一張白紙。
他的眼眸比天上最亮的星辰還要璀璨,看我的時候,帶著一絲不解和悲憫?!耙磺写鷥r?
”他問我,聲音清冷如玉石相擊,“凡人的‘一切’,于我等而言,不過是過眼云煙。
你又能付出什么?”我被他問住了,愣愣地看著他。是啊,我一個渺小的凡人,
有什么值得神明垂青的?我看著他純凈無瑕的臉,一個瘋狂的念頭,像毒藤一樣,
從心底最陰暗的角落里滋生出來。既然我一無所有,那我就給他,他沒有的東西。比如,
一場精心策劃的、獨(dú)一無二的,凡人的愛戀?!拔摇以敢庥梦业挠嗌鷣硎谭钅?/p>
”我垂下眼,聲音顫抖,裝出最虔誠、最卑微的姿態(tài),“我愿為您掃榻焚香,為您吟詩作畫,
為您……獻(xiàn)上我全部的愛慕?!奔o(jì)恒似乎被我的話逗笑了。“愛慕?”他微微挑眉,
那雙看透世間萬物的眼中,第一次染上了名為“好奇”的情緒,“凡人的愛慕,是何滋味?
”我知道,我賭對了。這位高高在上的神明,擁有無盡的生命和至高的權(quán)力,
卻唯獨(dú)不懂人間的七情六欲。而這,就是我唯一的機(jī)會。
2我開始了一場蓄謀已久的“勾引”。我告訴紀(jì)恒,凡間的愛,是需要時間來培養(yǎng)的。
它不是一蹴而就的命令,而是細(xì)水長流的陪伴。他信了。他收斂了神光,
化作一個名叫“阿恒”的俊美凡人男子,留在了我的身邊。我?guī)タ慈碎g煙火,
去逛最熱鬧的集市。我指著糖畫攤上栩栩如生的小龍,對他說:“阿恒,你看,
這是凡間的龍,吃起來是甜的?!彼粗怯锰窍仓男⊥嬉鈨?,眼中滿是新奇。
他學(xué)著我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然后眉頭微微蹙起。“太甜了?!彼u價道。
我卻笑著,用手帕擦去他唇邊的糖漬,動作自然又親昵,“良藥苦口,甜言蜜語,
自然是甜到發(fā)膩的。神明大人,您可要慢慢習(xí)慣。”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我?guī)シ棚L(fēng)箏,在春日暖陽的草地上,我故意跑得氣喘吁吁,然后“不小心”跌進(jìn)他懷里。
他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屬于神明的冰冷氣息將我包圍。但我能感受到,
他那顆不懂情愛的心,在我的刻意貼近下,亂了節(jié)奏?!氨福也皇枪室獾??!蔽姨痤^,
臉頰緋紅,眼中水光瀲滟,裝出十足的羞澀。他沒有推開我,只是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聲音有些不自然:“無妨?!蔽医趟缕澹钠逅嚲?,算無遺策,我根本不是對手。
于是我耍賴,悔棋,甚至偷偷藏起他的棋子。他不但不惱,反而縱容地看著我,無奈地?fù)u頭,
眼底的笑意幾乎要溢出來。“晏晏,你又耍賴?!薄氨粎捲p嘛?!蔽艺裾裼性~。
他說不過我,只能由著我胡來。所有人都以為,我們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他們羨慕我找到了一個如此俊美、又對我百依百順的如意郎君。只有我自己知道,
這一切都是假的。我的每一句情話,都是穿腸的毒藥。我的每一個擁抱,
都包藏著不可告人的禍心。我一邊對他笑靨如花,一邊在心里默數(shù)著林舟所剩無幾的日子。
對不起,阿恒。等我救了林舟,來生做牛做馬,再報答你的恩情。3紀(jì)恒愛上我了。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看我的眼神,從最初的好奇、探究,
變成了純粹的、不摻任何雜質(zhì)的愛戀與占有欲。他開始變得黏人。我走到哪,他都要跟著。
我看書,他就在一旁為我研墨;我撫琴,他就在一邊靜靜地聽。夜里,
他會悄悄潛入我的房間,不是為了做什么逾矩之事,只是為了能離我近一些,
聽著我的呼吸聲入睡。他說,只要聞到我身上的氣息,他那顆活了千萬年、古井無波的心,
就會變得無比安寧。他對我毫無防備。他甚至帶我去了他的神殿,
那個凡人絕不可踏足的禁地。他指著神殿中央,那團(tuán)懸浮在空中、散發(fā)著柔和金光的核心,
對我說:“晏晏,你看,那就是我的神力本源。它維系著我的存在,也守護(hù)著這一方天地。
”他拉著我的手,將我?guī)У侥菆F(tuán)光暈前?!拔业囊磺?,都可以與你分享?!彼皖^,
吻了吻我的額頭,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晏晏,等我處理完天界的一些瑣事,
就褪去這身神格,陪你做一對凡人夫妻,好不好?”我的心,在那一刻,被狠狠地刺痛了。
我看著他滿是愛意的眼眸,幾乎要溺斃在他毫無保留的深情里。有那么一瞬間,我想放棄了。
我想告訴他真相,我想跪下來求他,而不是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去欺騙他??墒?,
當(dāng)我想到林舟那張蒼白如紙的臉,想到他日漸衰弱的氣息,我心中那點(diǎn)可笑的愧疚,
瞬間就被淹沒了。對不起,紀(jì)恒。我的人生,從林舟把我從人販子手里救出來的那一刻起,
就不是我自己的了。我的命,是他的。4我選在他神力最弱的時候動了手。那是月圓之夜,
他說他需要閉關(guān)調(diào)息,穩(wěn)固因頻繁動用神力化作凡人而有些波動的神格。
他將整個神殿的禁制都對我開放,讓我可以自由出入。他說:“晏晏,等我。等我出來,
我們就永遠(yuǎn)在一起。”我笑著點(diǎn)頭,應(yīng)了一聲“好”。在他進(jìn)入密室后,
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我走到那團(tuán)神力本源前,
拿出了我早就準(zhǔn)備好的、用凡間至陰之物打造的容器。我知道,直接觸碰神力本源,
我會被瞬間灼燒得灰飛煙滅。但這個容器,可以暫時隔絕神力的灼熱,讓我有機(jī)會盜走一縷。
我的手在顫抖。理智告訴我,這是唯一的機(jī)會。情感上,
我卻覺得自己在親手扼殺這個世界上最純粹的一份感情。
“林舟……”我在心里默念著這個名字,仿佛這樣就能給我無窮的力量。我閉上眼,
將容器對準(zhǔn)了那團(tuán)光暈。就在我即將得手的那一刻,密室的門,突然開了。紀(jì)恒站在門口,
難以置信地看著我。他臉上的血色褪盡,那雙總是盛滿溫柔的眼眸里,
第一次出現(xiàn)了破碎和恐慌?!瓣剃獭恪阍谧鍪裁矗俊蔽业男呐K,在那一刻,
仿佛停止了跳動。我沒想到他會突然出來。完了。一切都完了。然而,就在我絕望地閉上眼,
準(zhǔn)備迎接神明怒火的時候,我手中的容器,卻成功地從那團(tuán)光暈中,
牽引出了一縷細(xì)若游絲的金色神力。成了!我來不及多想,抓著容器,
瘋了一樣地向神殿外沖去?!瓣剃?!”紀(jì)恒的嘶吼聲從我身后傳來,帶著無盡的痛苦和絕望。
我不敢回頭。我怕一回頭,我就會心軟,就會前功盡棄。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沖出了神殿,
跳下了昆侖山巔。風(fēng)聲在耳邊呼嘯,我緊緊抱著懷里的容器,像抱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物。
林舟,我來救你了。5我成功了。當(dāng)我將那縷金色的神力渡入林舟體內(nèi)時,
他原本已經(jīng)停止跳動的心臟,重新開始搏動。他蒼白的臉上,也漸漸恢復(fù)了血色。他睜開眼,
虛弱地對我笑了一下?!瓣剃獭揖椭?,你不會放棄我的。”我的眼淚,瞬間決堤。
我撲到他床前,緊緊握著他的手,泣不成聲。“太好了……林舟,
你終于好了……”我所有的喜悅和激動,都定格在了這一刻。因?yàn)橄乱幻耄炜瞻盗恕?/p>
一股恐怖的威壓從天而降,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抬頭,
看到一只由金光組成的、遮天蔽日的大手,撕裂了天空,向我抓來。我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知道,是紀(jì)恒來了。他來向我討債了。我下意識地想跑,但那只手快得超出了我的想象。
它輕而易舉地將我攥在了手心,然后猛地向上一提。世界在我眼前飛速旋轉(zhuǎn),
我被帶離了凡間,帶回了那座金碧輝煌,如今卻讓我感到無比恐懼的神殿。
我被狠狠地摔在冰冷堅硬的白玉地面上,摔得我頭暈眼花,五臟六腑都錯了位。我抬起頭,
看到了端坐在神座之上的紀(jì)恒。他還是那副俊美無儔的模樣,
但身上再也沒有了絲毫的溫和氣息。他的眼神,冷得像萬年不化的寒冰,
里面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濃稠如墨的情緒。“為了他,你竟敢騙我?”他的聲音,
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我趴在地上,狼狽地看著他,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問你話!”他突然暴怒,從神座上沖了下來,一把扼住了我的喉嚨,
將我從地上提了起來。窒息感瞬間包裹了我。他的手,曾經(jīng)那么溫柔地?fù)崦^我的臉頰,
如今卻像鐵鉗一樣,要將我的脖子生生捏碎?!案嬖V我,沈晏晏,”他猩紅著眼,
將臉湊到我面前,滾燙的吐息噴在我的臉上,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你有沒有,哪怕一刻,
愛過我?”6我的臉因?yàn)槿毖醵鴿q得通紅。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寫滿痛苦和瘋狂的臉,
心里涌起的,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詭異的平靜。我騙了他,背叛了他,我罪有應(yīng)得。
我張了張嘴,想說點(diǎn)什么,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聲響?;蛟S是看我快要被他掐死了,
他猛地松開了手。我跌落在地,像一條缺水的魚,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冰冷的空氣?!罢f??!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你不是最會說那些甜言蜜語嗎?
現(xiàn)在怎么不說了?”我咳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皩Σ黄??!蔽铱粗孛妫吐曊f。
這是我唯一能對他說的話?!皩Σ黄??”他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低沉地笑了起來,
笑聲里充滿了悲涼和自嘲,“一句對不起,就想把我為你剖開的一顆真心,輕飄飄地帶過?
”他蹲下身,捏住我的下巴,強(qiáng)迫我抬起頭,與他對視?!吧蜿剃?,你看著我的眼睛,
告訴我,你偷走我的神力,只是為了救那個男人,對我沒有半分情意,是不是?”他的眼神,
像一把鋒利的刀,要將我的靈魂寸寸凌遲。我無法再欺騙他。也無法面對這樣赤裸裸的質(zhì)問。
我閉上眼,沉默,就是我唯一的回答。他的手,猛地收緊?!昂?,好得很。
”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幾個字,“既然你對他情深義重,那我倒要看看,
他值不值得你這么做?!彼捯魟偮?,便一揮手。一面巨大的水鏡,出現(xiàn)在我面前。水鏡里,
是我熟悉的房間,林舟正靠在床頭,精神看起來好了很多。他正在喝水,
臉上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林舟……”我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去觸摸鏡中的人。
可就在下一秒,紀(jì)恒抬起了手,對著水鏡,虛空一握?!鞍 ?!”水鏡里的林舟,
突然發(fā)出一聲慘叫,手中的水杯摔落在地。他整個人從床上滾了下來,抱著自己的雙腿,
痛苦地在地上翻滾。我眼睜睜地看著,他的雙腿,以一種極其詭異的角度,扭曲,變形,
最后……徹底斷裂?!安弧 蔽野l(fā)出一聲絕望的尖叫,瘋了一樣地?fù)湎蚣o(jì)恒,
“你對他做了什么!你放開他!紀(jì)恒!你這個瘋子!”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捶打他,撕咬他,
可我的力量在他面前,就像是蜉蝣撼樹,可笑又無力。他任由我發(fā)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直到我力氣耗盡,癱軟在他懷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輕得像一陣風(fēng),卻帶著最惡毒的詛咒。
“我廢了他?!薄吧蜿剃?,我把他變成了一個再也站不起來的廢物?!彼拖骂^,
用冰冷的手指,擦去我臉上的淚水,唇邊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現(xiàn)在,
你再也沒有什么可以惦記的了。”“從今往后,你就留在這神殿里,生生世世,陪著我吧。
”7】我被囚禁了。紀(jì)恒把我關(guān)在了神殿最華麗的偏殿里。這里有柔軟的云朵做成的床榻,
有流光溢彩的鮫人紗做成的衣裳,有采自九天仙境的奇珍異果。所有的一切,
都是世間最好的。但這對我來說,是一個用黃金和美玉打造的,華麗的牢籠。偏殿的門口,
被紀(jì)恒設(shè)下了強(qiáng)大的禁制,我根本無法踏出半步。而他,則幾乎每天都來。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對我溫柔體貼。他只是坐在離我不遠(yuǎn)的地方,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一瞬不瞬地看著我。一看,就是一整天。我從最初的憤怒、咒罵,到后來的麻木、沉默。
我不再理他,把他當(dāng)成一團(tuán)空氣。我吃飯,睡覺,發(fā)呆,完全無視他的存在。這樣的對峙,
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直到有一天,他終于忍不住了。他走到我面前,抓住了我的手腕,
力氣大得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吧蜿剃?,你到底有沒有心?”他紅著眼,
聲音嘶啞地問我。我冷漠地看著他,一言不發(fā)?!澳愀艺f句話,就那么難嗎?
”他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乞求,“你罵我也好,打我也好,求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我看著他幾近崩潰的模樣,心中沒有絲毫的快意,只有一片荒蕪的悲涼。是我們,
把彼此都逼到了絕境?!罢f什么?”我終于開了口,聲音干澀得像砂紙磨過,
“說我有多恨你?說我每天都在詛咒你怎么毀了林舟,毀了我?”“還是說……”我看著他,
一字一句地問,“紀(jì)恒,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肯殺了我?”他的身體,猛地一震。
他抓著我的手,力道驟然松了。他看著我,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傷痛?!皻⒘四??
”他喃喃自語,“我怎么舍得……殺了你?”“那你還想怎么樣?”我凄然一笑,
“把我關(guān)在這里,當(dāng)一個沒有靈魂的玩偶嗎?紀(jì)恒,你身為神明,難道就這點(diǎn)手段?
”我的話,像一把刀,狠狠地插進(jìn)了他的心臟。他踉蹌著后退了兩步,臉色慘白如紙。
“我沒有……”他痛苦地?fù)u著頭,“晏晏,我只是……我只是想讓你留在我身邊。
”“你毀了我的希望,然后說想讓我留在你身邊?”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紀(jì)恒,
你不覺得你很可笑嗎?”他被我的話,刺激得徹底失控了。他猛地沖上來,
將我死死地按在床榻上,用一種近乎瘋狂的力度吻上了我的唇。那不是吻,是啃噬,是掠奪。
帶著血腥味的懲罰和絕望的占有。我拼命地掙扎,卻無濟(jì)于事。他的神力將我牢牢地禁錮住,
我動彈不得,只能被迫承受他狂風(fēng)暴雨般的侵略。直到我快要窒息,他才微微松開我。
他撐在我上方,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猩紅的眼眸里,翻涌著情欲和痛苦的巨浪。
“晏晏……”他的聲音,喑啞得不成樣子,“再說一次,說你愛我。”“哪怕是騙我的,
也好?!?我成了紀(jì)恒的禁臠。從那天起,他不再滿足于僅僅是看著我。
他會用最強(qiáng)勢的姿態(tài)占有我,用最親密的接觸來確認(rèn)我的存在。
他像一個在沙漠里快要渴死的旅人,瘋狂地汲取著我身上能給他慰藉的一切。而我,
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任由他擺布。我不再掙扎,也不再反抗。因?yàn)槲抑溃?/p>
那只會激起他更強(qiáng)烈的征服欲。我只是睜著空洞的眼睛,看著頭頂華麗的穹頂,
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描摹著林舟的模樣。對不起,林舟。我不但沒能保護(hù)好你,
還讓你因我而遭受無妄之災(zāi)。對不起。我的順從,似乎讓紀(jì)恒感到了一絲滿意。
他不再像之前那樣暴躁易怒,他開始恢復(fù)以前的“溫柔”。他會為我梳理長發(fā),
會為我描眉畫唇,會抱著我,在我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呢喃著愛語?!瓣剃蹋憧?,
我們這樣不是很好嗎?”“忘了那個凡人吧,他給不了你的,我都可以給你。
”“只要你乖乖留在我身邊,我愿意把整個天界都捧到你面前?!蔽衣犞@些話,
只覺得無比諷刺。他把我的一切都?xì)Я耍瑓s還妄想用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來收買我。
他以為我是誰?他以為,愛,是可以被這樣強(qiáng)取豪奪的嗎?有一次,他抱著我,
又開始問那個他問了無數(shù)遍的問題?!瓣剃?,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這一次,我沒有沉默。
我轉(zhuǎn)過頭,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告訴他:“沒有。”“從始至終,
我接近你,討好你,說愛你,都只是為了利用你?!薄拔覍δ悖瑳]有半分真心?!笨諝?,
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他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那雙原本染上些許暖意的眼眸,瞬間被冰封。他看著我,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會再次失控,會像之前那樣狠狠地折磨我。但他沒有。他只是緩緩地松開了我,
站起身,然后,笑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昂??!彼p聲說,像是在對自己說,
“我知道了?!闭f完,他轉(zhuǎn)身,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偏殿。那背影,
竟帶著幾分落荒而逃的狼狽。從那天起,他再也沒有來過。9紀(jì)恒不來了,
但我并沒有感到輕松。相反,一種巨大的、無邊無際的空虛,將我整個人都吞噬了。
這個華麗的牢籠里,只剩下我一個人。我開始整夜整夜地失眠。一閉上眼,
就是紀(jì)恒最后那個絕望的眼神,和林舟倒在血泊中斷了雙腿的慘狀。這兩個男人,
一個被我欺騙,一個因我受難。我才是那個罪魁禍?zhǔn)?。我開始嘗試各種方法,想要離開這里。
我用發(fā)簪去撬門上的禁制,結(jié)果被強(qiáng)大的神力反噬,震得口吐鮮血。我試著絕食,
想用死亡來換取解脫。可我是被神力滋養(yǎng)的身體,根本不會感到饑餓。
我像是被困在一個無解的循環(huán)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開始變得瘋瘋癲癲。
我對著空無一人的大殿說話,有時候把自己當(dāng)成林舟,有時候把自己當(dāng)成紀(jì)恒。我一會兒哭,
一會兒笑,像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有一天,我正在對著鏡子自言自語,鏡子里,
突然映出了紀(jì)恒的臉。他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就站在我身后,靜靜地看著我。他的臉色,
比之前更加蒼白,眼下的烏青濃得化不開,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看起來憔悴又頹唐。
曾經(jīng)那個高高在上、光芒萬丈的神明,如今竟像個失魂落魄的凡人。我愣住了。他也看著我,
眼中翻涌著我看不懂的復(fù)雜情緒。我們就這樣,透過鏡子,對視了很久。最后,
還是他先開了口?!瓣剃?。”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你……還好嗎?”我看著他,
突然就笑了。“好?我怎么會好?”我轉(zhuǎn)過身,直視著他,“紀(jì)恒,你把我變成這個樣子,
然后問我好不好?”“你是在羞辱我嗎?”他被我的話刺得后退了一步,臉上滿是痛苦。
“我沒有……”他艱澀地解釋,“我只是……想來看看你?!薄翱次遥俊蔽依湫σ宦?,
“看我有沒有被你逼瘋?看我有沒有乖乖地待在你為你打造的籠子里?”“紀(jì)恒,我告訴你,
我永遠(yuǎn)都不會屈服?!薄澳憷У米∥业娜?,但你永遠(yuǎn)也困不住我的心!”說完,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梳妝臺上的銅鏡狠狠地朝他砸了過去。他沒有躲。
銅鏡砸在他的額頭上,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巨響,然后掉落在地。一縷鮮紅的血,
順著他光潔的額角,緩緩流下。神明,流血了。我看著那抹刺目的紅色,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只是定定地看著我,眼中,漸漸蓄滿了水光?!瓣剃蹋?/p>
”他向我伸出手,聲音里帶著破碎的哀求,“別這樣……別再傷害自己,
也別再……推開我了?!薄拔覀儭覀冎匦麻_始,好不好?”10重新開始?
我看著他額頭上的傷口,聽著他卑微到塵埃里的話,只覺得荒謬至極?!爸匦麻_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