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沈知霜坐在休息室，面前是一張空白的訂婚賀卡。
簽字筆握在手中，她一連試寫了五次，筆尖剛落下一個祝字，就停住了。
“祝什么？”
她輕聲問自己。
“祝他們白頭偕老，長命百歲？祝他忘了她，徹底開始新生活？”
手指僵硬，筆尖劃出一道黑痕，她干脆將卡片丟進廢紙簍。
就在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
屏幕上彈出一條信息：余暉中心，死亡流程確認提醒。
請確認是否保留原計劃，執(zhí)行時間為：周五晚八點。
她盯著那一行字，眼神逐漸渙散。
她點開電話回撥。
“您好，沈女士，余暉中心流程部，請您確認是否按照約定時間，保留自主安寧終止安排，執(zhí)行時間是本周五晚八點整?！?/p>
“確認?！?/p>
“明白。視頻遺囑、信托交接和遺體處理流程均將同時啟動，請您在剩余時間內(nèi)完成個人事務整理。如有變更，您可提前四小時申請撤回?！?/p>
“不用了?！?/p>
“好的。沈女士，我們將為您保留尊嚴與意愿?！?/p>
通話結(jié)束后，她將手機放回包里，手指不自覺地扣在桌角，那張未寫完的賀詞卡還躺在桌上，白得刺眼。
她眼神一冷，干脆拎起包，推門離開了攝影棚。
下樓時，她撞見正從停車場出來的陸崢。
“去哪？”他問。
“吃點東西?！彼?。
“我送你?！?/p>
“不用了?！?/p>
他沒有堅持，但目光追著她走出門口，最終還是開車跟了上去。
她進了一家熟悉的小館子，是當年他們第一次做廣告提案時一起熬夜吃過的那家。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點了兩份一模一樣的套餐。
他走過去，坐在對面，看著她低頭慢慢吃飯，忽然開口：“你最近有點不對勁?！?/p>
“哪里不對勁？”
“你開始說話繞圈，做事拖延，刻意跟我保持距離?！?/p>
“那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不是?！?/p>
他目光復雜地看著她：“你知道你這段時間在我面前說最多的三個詞是什么嗎？”
她沒吭聲。
“不用了，沒事，我走了?！?/p>
她勺子停下。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他逼問。
“沒有。”她繼續(xù)吃飯。
“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走了？”
她抬起頭：“我哪兒也沒去，就在你面前，不是嗎？”
“只是你不在意罷了?！?/p>
他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沒有立場去質(zhì)問她。
她付了賬，起身道：“明天就是你們最終場布置，我該收尾了?！?/p>
“之后呢？”
“之后？”她回頭，“之后就再見了?！?/p>
夜深，沈知霜打開電腦，把所有工作文件轉(zhuǎn)交，清理干凈。
她將自己參與的最后一個項目命名為：
最后一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