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我是個瘋子。我的丈夫李鶴臨,是拯救我于深淵的圣人。他用無盡的溫柔和耐心,
包容我所有的歇斯底里和妄想。我嘴里的鐵銹味,是我咬破自己的幻覺。我看到的恐怖怪物,
是我無法自控的癲狂。連我最信任的心理醫(yī)生沈舟都告訴我,那瓶治療精神分裂的藥,
是開給我的。我信了。我?guī)缀蹙鸵缢涝谶@場名為「愛」的救贖里。
直到我在他為我拍攝的“發(fā)病”錄像里,看到了一個本不該出現(xiàn)的東西。
我是救贖文男主的孤兒院同窗。十歲那年,李鶴臨掐著我的脖子搶走我唯一的糖,
我眼前的彈幕卻刷著【啊啊啊男主愛上白月光了!欺負(fù)是占有欲發(fā)作!】我不服,趁他午睡,
把半包瀉藥都倒進了他的水壺里??伤麉s當(dāng)著我的面,看穿了我的藏身之處,
然后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將整壺水倒在了我種的向日葵上。彈幕瞬間沸騰:【他發(fā)現(xiàn)了!
他寧愿自己承受也要保護他的小月亮!】我不信。我只看到,那株被“愛意”澆灌的向日葵,
第二天就徹底枯死了。1.我叫江諳,是個孤兒。我還有一個同窗,叫李鶴臨。十歲那年,
他已經(jīng)展現(xiàn)出了驚人的病嬌特質(zhì)。他親手做的木雕小馬,哪怕玩膩了摔掉一條腿,
也不許任何人碰一下。福利院新發(fā)的午餐肉,他會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
一整塊一整塊地塞進嘴里,直到腮幫子鼓成倉鼠,眼神兇狠地巡視一周,仿佛誰多看一眼,
他就會撲上去咬斷誰的喉嚨。而我,是他最主要的“獵物”。搶飯時,
他會精準(zhǔn)地一掌將我推倒在地,讓我的額頭磕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分發(fā)零食時,
他會用他瘦削卻有力得驚人的手指,惡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直到我因為缺氧而嗆咳,
他才滿意地奪走我手里那顆唯一的糖。孤兒院里所有的小朋友都怕他,厭惡他,繞著他走。
我也是。但我的世界里,有一些別人看不見的東西。一些彩色的,漂浮的,
帶著惡毒善意的文字。它們叫“彈幕”。就在李鶴臨掐著我的脖子,
黑沉的眼睛里翻涌著我看不懂的瘋狂時,一條金色的彈幕慢悠悠地飄過我的視線。
【啊啊啊男主這么小就已經(jīng)愛上了白月光!這種欺負(fù),其實是占有欲在發(fā)作啊!
】【小鶴的愛太沉重了,只有用傷害才能確認(rèn)她的存在,哭死?!俊舅皇莻€孩子,
他不懂怎么去愛,他只有她了?!课也欢N抑恢啦弊由系闹舷⒏?,和額頭火辣辣的疼。
我不服。于是,在一個悶熱的下午,趁著所有人都去午睡,我偷偷溜進廚房,
把院長用來治便秘的半包瀉藥,全都倒進了李鶴臨的水壺里。做完這一切,我躲在角落,
心臟狂跳,幻想著他痛哭流涕地沖向廁所的狼狽模樣。可他沒有。他端起水壺,擰開蓋子,
就在他要把壺嘴湊到唇邊的前一秒,他停住了。他那雙總是陰沉的眼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
穿過半個院子的距離,鎖定了我的藏身之處。他笑了。那是一種冰冷的,帶著嘲弄的,
看穿一切的笑。他舉起水壺,當(dāng)著我的面,將滿滿一壺水,一滴不剩地,
全部倒在了身旁那株快要曬死的向日葵根部。金色的彈幕再次刷屏?!咎炷?!他發(fā)現(xiàn)了!
他竟然舍不得讓她受一點委屈!】【他寧愿自己承受所有的惡意,也要保護他的小月亮,
我爆哭!】我不信。我只看到,那株被“愛意”澆灌的向日葵,在第二天就徹底枯死了。
2.十五年后。李鶴臨成了整個藝術(shù)界都為之瘋狂的天才畫家。他的畫作千金難求,
他的名字是頂級藝術(shù)館的代名詞。而我,是他的妻子。從孤兒院到婚紗,
我們像一株扭曲的共生藤蔓,糾纏了彼此的整個生命。在外人看來,我們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他為我一擲千金,買下城郊最昂貴的別墅;他會親手為我畫眉,
動作溫柔得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品;他看我的眼神,永遠(yuǎn)專注、深情,
仿佛我是他整個世界的中心。那些消失了十五年的彈幕,也再次出現(xiàn)了?!旧裣蓯矍椋?/p>
從校服到婚紗的救贖!】【嗚嗚嗚,鶴神看老婆的眼神,真的,我磕瘋了!
】【當(dāng)年那個渾身是刺的小男孩,終于學(xué)會了如何去愛。】只有我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那份溫柔之下,是密不透風(fēng)的控制。我的食譜由他全權(quán)定制,他說我的胃不好,
需要精細(xì)調(diào)養(yǎng)。我的社交圈被他嚴(yán)格篩選,他說外面的人心太復(fù)雜,他會保護我。
我的衣柜里,全是他挑選的、素雅得近乎寡淡的棉麻長裙,他說我穿這樣最好看。
我們巨大的別墅里,有一間畫室,永遠(yuǎn)上著鎖。那是他的禁地,也是我的心頭刺。我堅信,
那里面藏著他所有不為人知的秘密,藏著他陰暗、扭曲的真面目。
那個掐我脖子、推我倒地的男孩,不可能就這么消失了。他只是把他的尖刺,
藏得更深了而已。我的機會,從我嘴里那股奇怪的味道開始。每天清晨醒來,
我的口腔里都彌漫著一股濃郁的鐵銹味,像是喝了一口血。起初我以為是牙齦出血,
但檢查了無數(shù)次,牙齒健康得能上廣告。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李鶴臨。
他正低頭為我切著一只水光瀲滟的奇異果,聞言,動作頓了一下。他抬起頭,
那雙深邃的眼睛里又一次掠過那種我熟悉的、復(fù)雜的憐憫?!笆菃??”他放下刀叉,
抽出一張濕巾,仔細(xì)地擦了擦手,然后走到我面前,
用指腹輕輕摩挲我的嘴唇“可能是身體里缺某種微量元素,我讓陳媽燉點補血的湯。
”他的解釋天衣無縫。彈幕又開始刷屏了?!窘^世好老公!老婆的一點小事都放在心尖上!
】【他真的好溫柔,好有耐心,我酸了?!课覅s在他的眼神深處,
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熟悉的陰鷙。他在撒謊。這股鐵銹味,一定和他有關(guān)。
他一定在背著我做什么,或許,是在我的食物里放了什么東西。我決定不再坐以待斃。
我要進那間畫室。我要揭開他完美的假面,讓所有人看看,被他們奉若神明的天才畫家,
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怪物。3.我開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睜著眼睛,
聽著身邊男人平穩(wěn)悠長的呼吸聲,感覺自己像一只被蛛網(wǎng)困住的飛蛾。隨之而來的,
是更詭異的事情。我開始出現(xiàn)“斷片”。上一秒我還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書,下一秒,
我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二樓的露臺上,晚風(fēng)吹得我渾身冰冷。我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么上來的。
有時候,我會在書房的地板上醒來,手里握著一支畫筆,面前的白紙上,
是一些我完全看不懂的、鬼畫符般的線條。我把這一切都?xì)w結(jié)于李鶴臨的陰謀。
他一定給我下了藥,一種能操控我心智的藥。我的恐懼和憤怒,在找到那幅畫時達到了頂峰。
那天,李鶴臨去國外參加一個重要的畫展,要三天后才回來。這是我唯一的機會。
我翻遍了整個別墅,終于在他書房一本精裝版《神曲》的夾層里,
找到了一把小巧的黃銅鑰匙。是畫室的鑰匙。我的心跳得像要掙脫胸腔。
彈幕在我眼前瘋狂地閃爍,這一次,它們是血紅色的?!静灰?!別進去!你會后悔的!
】【快跑!現(xiàn)在還來得及!求你了!】【真相是潘多拉的魔盒,你承受不起的!
】它們的警告反而成了我最強的催化劑。它們越是阻止,就越證明了里面藏著天大的秘密。
我顫抖著將鑰匙插入鎖孔,輕輕一擰,“咔噠”一聲,門開了。畫室里很暗,
窗簾拉得嚴(yán)嚴(yán)實實??諝庵袕浡晒?jié)油和顏料的混合氣味,
還有一種……若有若無的、和我口腔中一模一樣的鐵銹味。我摸索著打開燈。一瞬間,
我愣住了。畫室里沒有我想象中的恐怖場景,沒有血跡,沒有刑具。相反,
它整潔得不可思議。墻上、畫架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畫。畫上的主角,全都是我。
櫻花樹下看書的我,壁爐前打盹的我,陽臺上伸懶腰的我……每一幅畫里的我,
都寧靜、美好,帶著圣潔的光暈。李鶴臨的筆觸溫柔到了極致,仿佛他畫的不是一個人,
而是一個易碎的夢。我?guī)缀跻獎訐u了。難道,真的是我錯了嗎?就在這時,
我看到了房間正中央那個被白布蓋住的巨大畫架。它像一個沉默的巨人,
與周圍所有美好的畫作格格不入。鬼使神差地,我走了過去,伸出手,猛地掀開了那塊白布。
剎那間,我如墜冰窟,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是一幅地獄般的景象。
畫的背景是濃稠得化不開的黑與紅,扭曲、撕裂、沖撞。畫的中央,
是一個看不清面目的人形生物。它蜷縮著,身體以一種反人類的角度折疊著,
皮膚上布滿了龜裂的紋路,仿佛下一秒就要分崩離析。最恐怖的,是它的臉。
它的臉上沒有五官,只有一個巨大的、尖嘯的黑洞,仿佛要吞噬一切。
它用一雙瘦骨嶙峋、指甲漆黑的手,瘋狂地撕扯著自己的臉,鮮血從指縫中噴涌而出。
它是一個怪物。一個來自噩夢深處的,不可名狀的怪物。我嚇得連連后退,
卻撞上了一個堅實的胸膛。我驚恐地回頭,對上了李鶴臨的眼睛。他不知什么時候回來的,
正靜靜地站在我身后。他沒有看我,而是死死地盯著那幅畫,
眼神里是我從未見過的、幾乎要溢出來的痛苦和絕望?!啊愣伎吹搅?。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斑@是什么?”我顫抖著問,指著那幅畫“這是你畫的?
你……你到底是誰?”他緩緩地轉(zhuǎn)過頭,看著我。那雙曾讓我沉溺的眼睛里,
此刻只剩下無盡的悲哀。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伸出手,想要觸碰我的臉。
我像被蝎子蟄了一樣猛地躲開?!皠e碰我!”我尖叫起來“你這個怪物!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臉上的血色一瞬間褪得干干凈凈。4.我把自己鎖在臥室里,
整整兩天。李鶴臨沒有強行闖入,他只是每天定時把餐盤放在門口,然后沉默地離開。
那幅畫,那個怪物,像烙印一樣刻在我的腦子里,揮之不去。我終于確定,我的丈夫,
那個被世人追捧的天才,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用溫柔的表象將我囚禁,
背地里卻在畫著那樣恐怖的東西。他到底想做什么?那幅畫是對我的某種預(yù)告嗎?
下一個被撕裂的,會是我嗎?我必須逃走。我必須尋求幫助。在絕望中,
我想到了一個人——沈舟。沈舟也是我們孤兒院的同窗。他和我關(guān)系很好,
是少數(shù)敢在我被欺負(fù)時,偷偷給我塞半塊餅干的人。他對李鶴臨,
也一直抱著和我一樣的警惕。后來,他成了全國最有名的心理醫(yī)生。
我翻出一部很久沒用過的舊手機,用一張新的電話卡,撥通了沈舟的號碼。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積攢了多日的恐懼和委屈瞬間爆發(fā),泣不成聲?!吧蛑邸染任?。
”我語無倫次地向他講述了一切。李鶴臨病態(tài)的控制欲,我嘴里揮之不去的鐵銹味,
莫名的“斷片”,以及那間畫室里,天使與惡魔的強烈對比。我隱去了“彈幕”的存在,
因為那聽起來太像瘋話了。但我著重描述了那個撕扯自己的怪物,
和我內(nèi)心深處那種被窺視、被操控的恐懼。電話那頭的沈舟一直沉默地聽著,
直到我哭得說不出話來?!鞍舶?,你別怕?!彼穆曇粢蝗缂?,溫和而堅定,
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你現(xiàn)在在哪里?安全嗎?”“我在家,我把自己鎖起來了。
他就在外面,他是個瘋子,沈舟,他是個徹頭徹徹尾的瘋子!”“好,你聽我說,安安。
”沈舟的聲音冷靜下來“從心理學(xué)角度看,李鶴臨的行為,表現(xiàn)出了極強的偏執(zhí)和控制特征。
那幅畫,很可能是他內(nèi)心暴戾情緒的投射。你現(xiàn)在最需要做的,不是激怒他,而是穩(wěn)住他,
然后找到他精神有問題的實質(zhì)性證據(jù)?!薄白C據(jù)?”“是的。比如,
他有沒有在服用什么藥物?有沒有寫一些奇怪的日記?或者,你能不能想辦法,
把他那些‘控制’你的言行錄下來?”沈舟循循善誘“只要有了證據(jù),我就可以介入,
甚至可以申請強制性的精神鑒定。安安,我會幫你的。”沈舟的話,像一劑強心針,
讓我混亂的大腦重新恢復(fù)了思考能力。對,證據(jù)。我不能就這么狼狽地逃走,
我要讓所有人都看清李鶴臨的真面目。我要把他從神壇上拉下來,讓他為他對我做的一切,
付出代價。我擦干眼淚,打開了臥室的門。李鶴臨正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背影蕭索。
聽到開門聲,他猛地回過頭,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吹轿?,他眼中閃過一絲欣喜,
隨即又黯淡下去?!鞍舶病蔽覜]有理他,徑直走到他面前,
第一次主動地、平靜地開口:“我餓了?!彼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強忍著內(nèi)心的厭惡,對他露出了一個蒼白的微笑。從今天起,
我要做一個最聽話、最順從的妻子。直到我找到足以毀滅他的所有證據(jù)。5.接下來的日子,
我成了一個完美的“提線木偶”。李鶴臨為我準(zhǔn)備什么,我就吃什么。他讓我穿什么,
我就穿什么。他甚至重新開始教我畫畫,握著我的手,一筆一筆地,
在畫紙上勾勒出明媚的向日葵。他的眼神溫柔得能溺死人,但我只覺得徹骨的寒冷。
【老婆終于想通了,鶴神好開心!】【這種失而復(fù)得的感覺,他一定很珍惜吧。
】金色的彈幕再次飄浮,字里行間充滿了欣慰。我冷眼看著它們,心中毫無波瀾。
我把沈舟送來的微型錄音筆藏在發(fā)帶里,將李鶴臨那些以“愛”為名的控制,
一句句錄了下來?!鞍舶?,今天的風(fēng)大,不要去露臺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