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門被敲響了。
不是房東催租那種蠻橫的捶打,而是三聲短促克制,又帶著不耐煩的叩擊。
門外站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頭發(fā)梳得油光锃亮身上古龍水的味道像一把鋒利的刀,劈開了我這間屋子里的腐朽氣味。
他站在門口,眉頭緊鎖,
視線在我布滿污漬的T恤和這間不足十平米的地下室里來回掃蕩,
那種毫不掩飾的嫌惡,仿佛在看一堆發(fā)臭的垃圾。
他甚至沒打算踏進(jìn)來一步。
“林小姐?!彼_了口,
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干凈冰冷,沒有半點(diǎn)溫度。
我沒動,也沒說話,就這么看著他
他從精致的皮質(zhì)公文包里拿出兩樣?xùn)|西。
一份文件,一張支票。
他把那兩樣?xùn)|西往前一遞,手臂伸得筆直,
像是生怕被我這里的空氣污染到。
“陳總讓我來的?!?/p>
“這里是五百萬,還有一份保密協(xié)議?!?/p>
他的下巴微微抬起,用一種施舍的口吻說,
“簽了它,拿著錢,從這個城市消失。以后別再來打擾陳總,也別給自己找麻煩?!?/p>
我垂下頭,目光落在那張支票上。
數(shù)字零一串清晰的墨跡,像一串冰冷的手銬。
五百萬。
我十年的青春,我替他背下的罪名,我失去的一切,在他眼里,就值這個價。
原來我不是一個人,我是一件明碼標(biāo)價的商品。
我笑了。
伸出手,接過了那張輕飄飄的支票。
小李的嘴角勾起一抹“我就知道”的輕蔑。
然后,他眼睜睜地看著我,用兩根手指捏著那張支票,從中間對折。
“刺啦——”
我沒有停下,又將它撕成了四份,八份,直到變成一堆毫無意義的碎紙屑。
我攤開手掌。
那些雪白碎片,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飄落下去,撒在他一塵不染的手工皮鞋上。
“回去告訴陳默?!?/p>
我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連自己都感到意外。
“我嫌臟?!?/p>
沒過多久,頭頂傳來沉悶的腳步聲。
一下,又一下,踩在我心跳的鼓點(diǎn)上。
我認(rèn)得這個腳步聲。
哪怕隔著厚重的水泥板,我也認(rèn)得。
地下室的鐵門傳來嘎吱一聲悶響,隨即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推開。
一個修長的身影堵在門口,將那點(diǎn)光也一并吞噬了。
陳默來了。
他站定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審視著我,就像在看一件垃圾。
“我的助理說,你不肯合作?!?/p>
“果然,你還是和從前一樣,脾氣又臭又硬”
我沒說話,只是扯了扯嘴角,將散落在腳邊的碎紙屑又碾了碾。
他似乎被我這個無聲的挑釁激怒了,眉心擰成一個淺淺的川字。
“林晚,你到底想怎么樣?”
“你非要鬧得人盡皆知,毀掉我現(xiàn)在的一切嗎?”
我終于抬起頭,想從他臉上找到一絲一毫過去的影子。
但那里什么都沒有,只有一片冷硬的精于計(jì)算的陌生。
他往前逼近一步,壓迫感撲面而來。
“你和我早就不在一個世界了?!?/p>
“看在往日情分上,我也不會虧待你,可你也被想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