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蕾出院那天早晨,天陰得厲害,像是憋著一場大雨。玖子開車來接她,
看著她裹著一件薄薄的針織外套,眉頭就沒舒展過:“你那破出租屋先別回了,跟我住。
”雷蕾想推辭,卻被玖子不容分說地打斷:“別廢話,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再說我家現(xiàn)在就我一個人住,你又不用拘束。雷蕾沒再推辭,
眼下她確實沒什么力氣琢磨太多,便順從地跟著玖子收拾起來。到了玖子家里,
兩人慢悠悠地歸置著帶來的東西。雷蕾的幾件換洗衣物被玖子疊得整整齊齊放進衣柜,
洗漱用品擺在衛(wèi)生間的置物架上。剛拆開的退燒藥放在客廳的茶幾上,旁邊還晾著一杯溫水。
忙完這一切,早晨黑云壓城城欲摧的景象已然換了模樣,
午后的細微的陽光透過紗窗輕柔地照進來,陽臺上的花花草草投下斑駁的光影,
倒真有了幾分安穩(wěn)的模樣?!疤煊罢f等會兒過來,” 玖子擦了擦手,
往玻璃杯里倒了些蜂蜜水遞給雷蕾,“你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別客氣,盡管跟她吩咐。
”雷蕾捧著溫熱的玻璃杯,掌心的暖意一點點漫上來。她這幾天總是反復發(fā)著高燒,
直到今天才算徹底退下去,身體還虛著,說話都帶著氣音。但回到玖子這熟悉的家,
看著餐桌上那瓶剛插好的向日葵,明黃的花瓣迎著光舒展著,
連帶著沉悶的心情都亮堂了許多?!安挥寐闊┧?,” 雷蕾輕輕搖了搖頭,
嘴角牽起一抹淺淡的笑,“隨便吃點就行,我現(xiàn)在也沒什么胃口。”她頓了頓,
目光落在窗臺上那盆長勢旺盛的綠蘿上,“能在這兒待著,就挺好的。”這話倒是真心的。
醫(yī)院里消毒水的味道總讓她想起那些糟糕的夜晚,
而玖子家里的氣息 —— 淡淡的顏料味混著陽光曬過的布料香,
還有陽臺上那一堆春日下生機勃勃的綠植和花花草草,讓她緊繃的神經(jīng)一點點松弛下來,
連呼吸都覺得順暢了些。入夜后,雨點終于砸了下來,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
雷蕾躺在客房的床上,聽著雨聲漸漸模糊,意識剛要沉下去,
耳邊突然鉆進一陣熟悉的西西竄竄的輕響 ——她再仔細側耳聆聽,很輕,很有規(guī)律,
像是有人光著腳,秉著呼吸一步一步緩慢的挪動,先是小心的落下腳掌,又輕輕的放下腳跟。
和她那天夜里聽到的聲音一模一樣。她猛地坐起身,剛要喊玖子,
門外突然傳來玖子壓低的聲音:“別動,是我?!本磷优e著手機手電筒走進來,
光線下臉色帶著警惕:“你也聽見了?”“嗯,樓道里,好像有動靜。
”兩人壓低聲音說著悄悄話。就在這時,好像是樓梯道里突然爆發(fā)出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夾雜著低喝:“抓住他!”是負責保護她們的便衣!雷蕾和玖子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松了口氣的既視感。知道周圍布控好了警察,兩人膽子也大了起來。
玖子干脆直接走到窗口下,支棱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樓下的纏斗只持續(xù)了幾分鐘,
很快就傳來手銬鎖上的輕響。玖子剛想喝彩一聲,突然聽見樓下有人罵了句臟話,
緊接著是玻璃破碎的脆響,以及更密集的打斗聲?!霸趺椿厥??” 雷蕾也按捺不住好奇,
跟了過來,輕輕抓住玖子的胳膊?!安恢馈?玖子壓低了聲線。
又索性躡手躡腳走到陽臺,趴在陽臺上往下看,
只見幾個穿著黑色連帽衫的人影突然從樓道兩側竄出來,動作快得像貓,便衣警察心頭一緊,
生怕這是調虎離山的把戲,或是對方早有分頭行動的計劃,注意力稍一分散的瞬間,
就給了那幾個穿著連帽衫、戴著口罩的人可乘之機。他們動作很快,
一看就是專業(yè)的練家子出身,三兩下就掙脫了鉗制,
對著原本按住嫌疑人的便衣甩出道道凌厲的肘擊,趁著對方閃躲的空檔,
一把拽過那個被反銬著的男人,轉身就扎進了茫茫雨幕里。身影轉眼就被夜色吞沒。
便衣們顯然沒料到對方會有援兵,且身手如此利落,愣了半秒才反應過來要追。
領頭的警察卻猛地抬手阻止同伴,“別追!保護證人要緊!
”他立刻拉開藏在衣領下的迷里對講機,語氣急促卻沉穩(wěn):“二組二組,
目標往東側尚禮東路逃竄,立刻實施抓捕,注意對方可能攜帶器械!”雨還在下,
樓道里很快恢復了死寂,只剩下雨水順著墻根蜿蜒流淌,混著遠處隱約傳來的警笛,
在尚禮西路空蕩的街頭上盤旋。陳警官得到消息時,正在辦公室梳理肖科的供詞,
他抓起外套就往玖子家趕。安監(jiān)組組長潘祎早已在一樓公共大廳等候,見他進來,
立刻迎上前,語速飛快地匯報剛才的情況:“陳隊,剛才嫌疑人試圖闖入二號證人家,
被外圍的人發(fā)現(xiàn)了。”陳警官點點頭,眉頭緊鎖著看向樓梯口的方向,
聲音帶著幾分急切:“那雷蕾和季玖呢?沒出事吧?”“放心吧陳隊,” 組長連忙回道,
“除了樓下的第一道防線,她們對面的房間和樓道拐角都布了第二道崗,人一直盯著呢,
沒讓可疑人員靠近半步?!彼D了頓,
“其實我們早就發(fā)現(xiàn)有可疑人員在小區(qū)周邊踩點了......本來想引他們進來甕中捉鱉,
剛才人都已經(jīng)抓住了,沒想到他們還有后援,準備得太充分了,從身手看,
確實是專業(yè)的練家子,愣是讓他們把人劫走了。”陳警官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
眼神沉了沉:“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調動援兵......抬手看了表,這個點,
是不是你們換防的時間?便衣警察肯定的點了點頭。那看來,
對方不僅精準地掐準了我們的布控間隙…… 我們的行動路線,也摸得很清楚啊。
”他的話語中似乎帶著點深意?!鞍??陳隊,你是說......”陳警官沒有接話,
但篤定的目光朝著便衣組長微微的閃了閃,靜靜地轉過身,眼底翻涌著銳利,
沒有看對方臉上震驚萬分的表情。他抬頭望了望七樓,屋里亮的燈已經(jīng)重新熄滅了。
“1號證人那邊呢?”有沒有情況?沒有,你過來之前,我就已經(jīng)通知那邊小心加強了,
今晚那邊近身換防的是武警那邊的人,個個能打得很,
這幫藏首縮尾的膽敢再去1號證人那邊動手腳,必讓他們再也跑不了。便衣警察憤憤不平,
咬牙切齒的模樣像是再抓住那些幕后黑手,就能給他們活剝了一般。清晨七點剛過,
外面的樹葉上還掛著昨夜的雨滴,受到天氣影響,光線陰沉沉的。
重案組的會議室里已坐滿了人,搪瓷杯碰撞的輕響、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混著各小組低低交談進展的聲音,已經(jīng)將新的一天拉開了序幕。
各小組的組長剛匯報完最新進展,
資金流向圖、江海最新的提審進展、邊境線傳來的協(xié)查通報……每一條信息都像拼圖的碎片,
密密麻麻的碎片,依舊沒能還原本身的輪廓。劉組長站在大屏前,
目光掃過在場每個人眼底的紅血絲 ?!?為了 23 號組織的案子,
所有人都熬了太久。“同志們,” 他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沉寂,帶著不容置疑的凝重,
“我們的任務越來越艱巨了。”他抬手切換到大屏畫面,
一張模糊的監(jiān)控截圖跳了出來:“據(jù)東南亞警方傳來的消息,
之前抓捕的一名23 號組織的外圍成員,在押解途中被境外黑幫劫走了。
劉組長語氣中夾雜著一絲遺憾。會議室里響起一陣低低的抽氣聲。
劉組長繼續(xù)說道:“這個人,是我們突破核心的關鍵。
組織上已經(jīng)正式給距離越南邊境最近的維和防爆部隊發(fā)了協(xié)作函,務必在他被轉移前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