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得意地展示我送的鴛鴦荷包:“她果然愛慘了我。
”>窗外傳來我的聲音:“東宮地暖燒得旺,比手爐管用多了!”>他捏碎了我的新糖葫蘆。
>后來我及笄宴上,他當眾解下大氅裹住我:“冷嗎?抱緊點。
”>我下意識蹭他胸口:“殿下比湯婆子暖和...”>滿堂賓客倒吸冷氣時,
太子咬牙在我耳邊道:>“今晚大婚,孤讓你蹭個夠。”---初秋午后的陽光,
懶洋洋地斜穿過東宮書房的雕花窗欞,在光潔如鏡的金磚地上投下細碎跳躍的光斑。
空氣里浮動著墨香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屬于儲君的矜貴氣息。
太子蕭景珩端坐在寬大的紫檀木書案后,姿態(tài)無可挑剔,只是那雙素來銳利沉靜的鳳眸,
此刻卻膠著在指尖捻著的一樣小物件上。那是一個荷包。針腳細密,用的是上好的云錦料子,
靛青的底子上,用深淺不一的絲線繡了一對交頸纏綿的鴛鴦。水波溫柔,羽毛鮮亮,
每一針每一線都透著繡者的用心。蕭景珩的唇角,
幾不可察地向上揚起一個極其細微、卻又極其篤定的弧度。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那對鴛鴦光滑的羽翼,指腹下傳來絲線特有的柔韌觸感。
“林暖暖…”他低聲自語,聲音里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和,“果然,
還是愛慘了孤?!笔炅耍瑥哪莻€在御書房外凍得瑟瑟發(fā)抖、被他隨手用大氅裹住的小丫頭,
到如今亭亭玉立、即將及笄的侯府千金。他看著她一點點長大,
也習慣了她總是帶著幾分依賴地跟在他身后,習慣了她冬天里總是不自覺地向他靠近,
汲取他身上的暖意。他理所當然地認為,那是少女隱秘又笨拙的愛慕表達。這荷包,
便是最好的證明。她親手所繡,鴛鴦戲水,不是傾慕,又是什么?一絲微妙的得意,
像初春的溪水,悄然漫過儲君的心頭。他小心地將荷包放在書案最顯眼的位置,
陽光恰好落在那對鴛鴦上,熠熠生輝。他心情頗好地拿起一份奏折,準備批閱,
想著待會兒或許該讓人去宮外那家老字號,給她買串新蘸的冰糖葫蘆回來。那丫頭,
就愛這口酸酸甜甜的零嘴兒。就在這時,窗外回廊下,
傳來一陣刻意壓低了、卻因說話人情緒激動而顯得格外清晰的交談聲?!啊〗悖?/p>
您繡那鴛鴦荷包,熬了好幾宿呢!眼睛都熬紅了,殿下收到肯定歡喜極了!
”是林暖暖那個活潑過頭的小丫鬟,翠微的聲音。蕭景珩捻著奏折的手指微微一頓,
唇角那抹弧度似乎又深了些許。果然如此,他心想。緊接著,
一個清凌凌、帶著點理所當然又懶洋洋腔調(diào)的女聲響起,像玉珠滾落銀盤,
清晰地撞入蕭景珩的耳中。“嗐,翠微你懂什么!
”林暖暖的聲音帶著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透徹,“歡喜?他當然得歡喜!
不然我費這勁兒干嘛?東宮的地龍燒得那叫一個旺!整個皇宮,就屬他這兒最暖和!
比揣十個手爐都管用!你想想,這大冷天的,揣個荷包進去,暖烘烘地焐著手,
不比抱著個死沉死沉的銅手爐舒服多了?再說了,送個荷包,名正言順去他那兒蹭暖,多好!
”“蹭…蹭暖?”翠微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呆滯?!皩ρ剑?/p>
”林暖暖的調(diào)子輕快得像只小麻雀,“不然你以為呢?繡鴛鴦?那純粹是因為鴛鴦毛色鮮亮,
繡出來好看!配他那身玄色常服正合適!重點是什么?是實用!懂不懂?實用!冬天里,
它就是最趁手的小暖爐!”“啪嗒!”一聲脆響。蕭景珩手中那份攤開的奏折,
硬生生被捏變了形。他指節(jié)泛白,手背上青筋隱隱賁起。
方才那點春風得意、暖意融融的心思,瞬間被窗外那番“實用論”碾得粉碎,凍成了冰渣子,
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一股難以言喻的邪火,“噌”地一下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燒得他耳根都隱隱發(fā)燙。暖爐?地龍旺?實用?趁手的小暖爐?!他堂堂大胤儲君,
在她林暖暖眼里,竟淪落成了…行走的地龍附屬品?!窗外,主仆倆似乎毫無所覺,
腳步聲和嘰嘰喳喳的議論聲漸漸遠去。書房里,死一般的寂靜。陽光依舊明媚,
空氣里浮動的墨香卻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壓下來。不知過了多久,
蕭景珩才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松開了捏著奏折的手。紙張上留下了幾道深刻的折痕。
他面無表情地抬起眼,
目光掃過書案上那個剛剛還被視若珍寶、象征著“愛慘了”的鴛鴦荷包。那對交頸的鳥兒,
在陽光下刺眼得緊。他霍然起身,玄色的袍角帶起一陣冷風。推開書房門,廊下空無一人,
只有秋風卷著幾片枯葉打著旋兒。他沉著臉,大步流星地朝著東宮外走去,
方向明確——宮門口那家全京城最負盛名、林暖暖最喜歡的冰糖葫蘆攤子。片刻后,
蕭景珩面無表情地回來了。他手里拎著一串新鮮出爐的冰糖葫蘆。山楂果個個滾圓飽滿,
晶瑩剔透的糖殼在秋陽下折射出誘人的琥珀色光芒,頂端還點綴著幾粒飽滿的白芝麻,
散發(fā)著甜絲絲的焦糖香氣。這堪稱糖葫蘆里的極品。他徑直回到書房,
將那串完美無瑕、本該博得某人歡心雀躍的糖葫蘆,“啪”地一聲,隨意地擱在了書案上。
位置,恰好在那個鴛鴦荷包的旁邊。一針一線精心繡制的深情,與裹著厚厚糖衣的酸甜誘惑,
并排陳列。蕭景珩坐回紫檀木椅中,鳳眸幽深,如同不見底的寒潭。
他伸出兩根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捏住了那根串著最大最圓一顆山楂的竹簽。然后,微微用力。
“咔嚓——”一聲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碎裂聲響起。晶瑩脆硬的糖殼瞬間崩裂,
蛛網(wǎng)般的裂紋迅速蔓延,緊接著,那顆裹著厚厚甜蜜的山楂果,在兩根修長手指的碾壓下,
毫無抵抗之力地、徹底地癟了下去。黏稠的深紅色果醬混合著碎裂的糖渣,
狼狽不堪地溢了出來,沾染了他白皙的指尖,也滴落在光潔如鏡的金磚地上,
留下幾點刺目的污紅。蕭景珩垂眸,看著指尖那點黏膩的猩紅,又抬眼,
冷冷地瞥過旁邊那個依舊鮮亮的荷包。他慢條斯理地拿起一方素白的錦帕,
一點點、極其仔細地擦拭著手指上的糖漬和果醬,仿佛要擦掉某種令人極度不悅的黏膩觸感。
直到指尖恢復潔凈,他才將染污的帕子隨意丟開,薄唇緊抿,勾勒出一道冰冷而危險的直線。
暖爐?實用?很好。林暖暖,孤倒要看看,你還能“實用”到什么地步。
***時光如御花園里潺潺的溪流,不疾不徐,
轉(zhuǎn)眼便淌到了承恩侯府嫡小姐林暖暖的及笄之日。
深冬的寒意被府邸內(nèi)外的喧囂與喜慶驅(qū)散了大半。侯府正廳,高朋滿座,衣香鬢影,
炭火燒得極旺,暖意融融。空氣中彌漫著酒香、脂粉香,還有點心蒸騰出的甜香。
林暖暖穿著一身嶄新的海棠紅織金襦裙,烏發(fā)綰成了精致的發(fā)髻,
簪著長輩們賜予的珠翠步搖,端坐在主位旁。她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
接受著賓客們流水般的祝賀,眼神卻時不時地、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期盼,瞟向廳門的方向。
直到一聲清越通傳穿透喧嘩:“太子殿下駕到——”滿廳的談笑瞬間凝滯了一瞬,
隨即爆發(fā)出更熱烈的恭迎之聲。人群如潮水般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寬闊的通道。
蕭景珩走了進來。他今日未著儲君常服,反而穿了一身更為矜貴的玄色繡金蟠龍錦袍,
外罩一件同色系、鑲著雪白風毛的大氅。墨發(fā)以玉冠束起,襯得他面如冠玉,
眉眼間的尊貴與冷峻,仿佛將室外的寒氣也一并帶了進來。他步履沉穩(wěn),目光越過眾人,
徑直落在主位旁那一抹海棠紅上。林暖暖的心,在他目光掃過來的瞬間,不知怎地,
漏跳了一拍。她下意識地站起身,規(guī)規(guī)矩矩地福禮:“臣女參見太子殿下。
”蕭景珩幾步便走到了她面前。廳內(nèi)所有的目光都聚焦于此,帶著好奇、探究和敬畏。
承恩侯夫婦也連忙上前見禮,臉上堆著笑,眼底卻藏著幾分謹慎?!懊舛Y。
”蕭景珩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廳內(nèi)的雜音,帶著一種慣常的清冷。
他深邃的目光在林暖暖身上停留片刻,那眼神,平靜無波,
卻讓林暖暖莫名覺得后背有點發(fā)涼,好像被什么猛獸在暗處盯上了一般。
就在眾人以為太子殿下不過是循例來賀、即將落座觀禮之時,
蕭景珩卻做出了一個讓整個正廳瞬間陷入死寂的動作。他抬手,
修長的手指落在自己頸間系著大氅的玉扣上?!斑菄}”一聲輕響。玉扣解開。緊接著,
他雙臂一展,動作流暢得仿佛演練過千百遍。那件厚重華貴、鑲著蓬松雪白風毛的玄色大氅,
帶著他身上獨有的清冽氣息和融融暖意,如同展開的夜幕,又似溫暖的羽翼,
瞬間將只穿著單薄襦裙的林暖暖從頭到腳、嚴嚴實實地裹了進去!溫暖!
一種從冰窖驟然踏入暖春的、巨大的、令人靈魂都為之喟嘆的溫暖,瞬間將林暖暖包圍!
那大氅上殘留著他的體溫,比燒得最旺的地龍更熨帖,比灌滿熱水的湯婆子更柔和,
絲絲縷縷,霸道又溫柔地滲透她微涼的衣衫,瞬間驅(qū)散了深冬所有的寒意。
“唔……”一聲滿足的、如同被順了毛的貓咪般的喟嘆,
完全不受控制地從林暖暖的喉嚨里溢了出來。她凍得有點發(fā)僵的身體,
在接觸到這極致溫暖源頭的剎那,遵循著十年養(yǎng)成的、刻進骨子里的本能,
幾乎是同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她像只終于找到熱源的小獸,
下意識地、極其自然地朝著那溫暖的源頭——蕭景珩堅實的胸膛——依偎了過去。
小巧的下巴甚至在他胸前昂貴的蟠龍繡紋上,依賴地、輕輕地蹭了兩下。動作熟稔無比,
帶著全然的信任和一種近乎貪婪的愜意?!暗钕隆彼娣醚劬Χ疾[了起來,
臉頰隔著薄薄的衣料感受著他胸膛傳來的穩(wěn)定熱力,聲音軟糯含糊,
帶著初醒般的慵懶和由衷的贊嘆,“您…您怎么比湯婆子還暖和呀……”死寂。
承恩侯府正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方才還言笑晏晏的賓客們,
此刻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臉上的笑容僵在嘴邊,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微張著,
能塞進一個雞蛋。舉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夾著點心的筷子懸在碟邊。
連炭盆里“噼啪”爆響的火星聲,都顯得格外刺耳。時間仿佛凝固了。
空氣中只剩下炭火燃燒的細微聲響,以及那件玄色大氅包裹下,少女依賴依偎的姿態(tài),
和那句石破天驚、足以震碎所有人認知的“比湯婆子還暖和”。承恩侯的臉色瞬間煞白,
手里的酒杯差點脫手。侯夫人更是眼前一黑,踉蹌一步,被身邊的嬤嬤死死扶住才沒栽倒。
無數(shù)的目光,震驚的、難以置信的、探究的、帶著隱秘興奮的,如同無形的箭矢,
密密麻麻地射向大氅里渾然不覺的林暖暖,以及她面前那位面無表情的太子殿下。
蕭景珩清晰地聽到了周圍那一片整齊劃一的、倒抽冷氣的聲音。他垂著眼眸,
看著懷里這顆毫無自覺、只知貪戀暖意的小腦袋。
她發(fā)髻上的步搖流蘇隨著她蹭動的動作輕輕晃著,掃過他的下頜,帶來一絲微癢。
那滿足的喟嘆,那依賴的依偎,還有那句徹底坐實了他“暖爐”地位的驚世之語,
像一根根燒紅的針,精準地扎在他身為儲君的尊嚴上。
他清晰地感覺到額角的青筋在突突地跳。一股混雜著滔天怒意、強烈挫敗感,
以及某種連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奇異悸動的復雜情緒,在胸腔里翻江倒海。這丫頭!
她到底有沒有腦子?!在滿堂賓客面前,在如此重要的及笄禮上,她竟能做出這等…這等…!
他猛地收緊了手臂,隔著厚厚的大氅,將那個還在無意識汲取暖意的小身子箍得更緊了些,
力道之大,幾乎讓她動彈不得。林暖暖被這突如其來的禁錮勒得有些不適,
下意識地掙扎了一下,迷迷糊糊地仰起小臉,困惑地望向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
還氤氳著被暖意熏出的水汽,懵懂又無辜,清晰地映著他此刻強忍慍怒、線條緊繃的下頜。
蕭景珩低下頭。溫熱的氣息帶著他獨有的清冽味道,拂過她敏感的耳廓,
激起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他那刻意壓低了、幾乎是從齒縫里磨出來的聲音,
裹挾著雷霆萬鈞的怒意和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一字一句,
狠狠地鑿進她的耳膜深處:“林暖暖,很好?!薄芭癄t是吧?”“孤成全你?!薄敖裢泶蠡?。
”“孤讓你蹭個夠!”每一個字,都像淬了火的冰凌,砸得林暖暖暈頭轉(zhuǎn)向。大婚?蹭個夠?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混沌的腦子里似乎有什么東西轟然炸開,
將那點被溫暖熏蒸出的迷糊炸得七零八落。一股寒氣,比深冬的朔風更凜冽,
瞬間從腳底板直沖頭頂,凍得她渾身血液都快要凝固了。她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
所有被暖意熏蒸出的迷糊和舒適瞬間被這晴天霹靂般的宣告炸得灰飛煙滅。
一股比殿外朔風更刺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四肢百骸都僵硬得如同冰雕。眼前那張熟悉又陌生的俊顏開始旋轉(zhuǎn)、模糊,
客們倒吸冷氣的聲音、父母驚慌失措的低呼、還有那無處不在的、幾乎要實質(zhì)化的震驚目光,
全都扭曲成一片光怪陸離的漩渦?!暗睢钕隆彼鈩又齑?,
想發(fā)出聲音反駁、質(zhì)問、哪怕是尖叫,但喉嚨里只擠出破碎的氣音,微弱得如同瀕死的幼獸。
強烈的暈眩感排山倒海般襲來,意識像斷線的風箏,迅速飄遠。她最后看到的景象,
是蕭景珩那雙深不見底的鳳眸。
那里面翻涌著她從未見過的、令人心悸的復雜情緒——滔天的怒意、冰冷的決絕,
一絲……一絲她完全無法理解的、如同困獸般的挫敗和某種深沉的、幾乎要將她吞噬的暗流。
黑暗徹底降臨。在意識沉入混沌的最后一瞬,
她只感覺到自己驟然失重的身體被一股強大而滾燙的力量緊緊箍住,
鼻尖縈繞的全是那件玄色大氅上沾染的、屬于蕭景珩的清冽氣息。
***承恩侯府正廳的寂靜被徹底打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湖,瞬間炸裂開來!“暖暖!
”承恩侯林嘯天失聲驚呼,臉色慘白如紙,一個箭步就要沖上前。侯夫人蘇氏更是眼前一黑,
軟軟地向后倒去,被身邊眼疾手快的仆婦死死攙扶住,才沒當場昏厥。滿堂賓客徹底亂了套。
驚駭?shù)牡驼Z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開來:“天爺!太子殿下說什么?今晚大婚?!
”“林小姐……林小姐暈過去了!”“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怎會突然……”“沒聽見林小姐方才說什么嗎?
‘比湯婆子還暖和’……我的老天……”“難道……難道太子殿下是因此震怒?
可這大婚……”各種震驚、猜測、匪夷所思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針芒,
齊齊刺向風暴的中心——那個兀自屹立、玄衣墨發(fā)、如同山岳般抱著懷中少女的太子蕭景珩。
蕭景珩對周遭的一切混亂置若罔聞。他低頭看著懷里徹底失去意識的小臉。
那張平日里總是帶著點狡黠和貪暖神情的臉蛋,此刻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長長的睫毛如同脆弱的蝶翼,覆蓋在緊閉的眼瞼上,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青影。
她輕得幾乎沒有重量,軟軟地靠在他臂彎里,仿佛一碰就會碎掉。
一種極其陌生的、尖銳的刺痛感,毫無預兆地攫住了蕭景珩的心臟。那感覺來得迅猛而突兀,
幾乎讓他呼吸一窒。不是因為她的暈倒會帶來多少非議和麻煩,而是……她看起來如此脆弱,
如此蒼白,仿佛被他那帶著雷霆之怒的宣告生生擊垮了。
這認知比方才她那句“比湯婆子暖和”更讓他煩躁!
一種混雜著懊惱、后怕和更深沉怒火的情緒在胸腔里猛烈沖撞。他用力收緊手臂,
將她更深地、更密實地嵌入自己懷中,那件寬大的玄色大氅將她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
隔絕了所有窺探的目光和凜冽的寒氣。“太醫(yī)!”蕭景珩的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不容置喙的穿透力,清晰地壓下了滿廳的嘈雜,
“即刻宣太醫(yī)入宮候著!”他沒有說“去侯府”,直接說的是“入宮”?!暗钕?!
”林嘯天終于擠到近前,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和懇求,“小女無知沖撞,萬望殿下息怒!
她年紀尚小,身子骨弱,經(jīng)不起……”他看了一眼被裹得只露出一點發(fā)頂?shù)呐畠?,心如刀絞,
“懇請殿下,容臣先帶小女回府診治……”“不必?!笔捑扮駭嗳唤財嗨脑?,
目光冷冽如刀,掃過林嘯天焦灼的臉,“孤說了,太醫(yī)入宮候著?!彼D了頓,
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裁決,“侯爺與夫人,也隨孤一同入宮。今日之事,孤自會給林家,
給天下一個交代?!苯淮??什么交代?林嘯天和蘇氏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極致的恐懼和茫然。太子殿下金口玉言說出“今晚大婚”,
難道……難道這竟是板上釘釘,不容更改了?!就因為暖暖一句無心之語?這簡直荒謬絕倫!
可看著蕭景珩那張毫無轉(zhuǎn)圜余地的冷硬側(cè)臉,
感受著他周身散發(fā)出的、幾乎能將空氣都凍結(jié)的低壓,林嘯天喉頭滾動,
所有求情的話都被死死堵了回去。儲君之威,雷霆之怒,豈是臣下可以輕易拂逆?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太子抱著自己的女兒,在侍衛(wèi)無聲的開道下,大步流星地穿過人群,
朝著侯府外早已備好的太子鑾駕走去。賓客們自動分開一條更寬闊的道路,
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復雜的目光追隨著那道玄色挺拔的身影。有憐憫,有驚駭,
有難以置信,更有一種窺見了驚天秘聞的隱秘興奮。承恩侯府嫡女的及笄宴,
竟以如此驚天動地的方式收場。太子蕭景珩懷抱昏迷少女離去的畫面,
如同一個巨大的驚嘆號,狠狠砸在了每個人的心頭。鑾駕寬敞舒適,鋪著厚厚的錦褥,
熏著清雅的暖香。蕭景珩小心翼翼地將林暖暖放在軟墊上,動作是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輕柔。
她依舊昏迷著,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陰影,呼吸微弱而均勻。他扯過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