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被幽禁在宮之中,不得出入。
我一直在等蕭徹來,
可他再也沒有出現(xiàn)。
我明白,蕭徹初登皇位,根基不穩(wěn),
朝堂之上,各方勢力蠢蠢欲動。
他能依仗的太傅和忠于先帝的幾個老臣子。
為了鞏固自己的皇位,必須整整朝綱、排除異己,而父親,無疑是他最大的眼中釘。
一晃就是三個月過去。
我宛如折翼的小鳥兒,終于知道了困于樊籠的滋味。
消息閉塞,我日日在殿中徘徊,心急如焚,卻無計可施。
直至近日,才從偶爾飄進宮中的只言片語里,拼湊出了父親現(xiàn)如今的處境。
父親身為丞相,位極人臣,朝中追隨他的臣子眾多,勢力盤根錯節(jié)。
蕭徹雖貴為皇帝,但初登皇位,既無顯著功績,又難以服眾。
他雖有心鏟除父親這股勢力,卻也不敢貿(mào)然行事。
只能先將父親關入大牢,交由大理寺徹查謀逆一案。
他想要借大理寺之手,羅織罪名,將父親置于死地,從而徹底掌控朝堂。
好在小枝偷偷溜出去,得知父親的幕僚們在為父親籌謀,尋找證據(jù)。
但我依舊心中隱隱不安,
從前的我在父親的保護下活得無憂無慮、不諳世事。
對朝堂之事更是知之甚少。
我不知道當年婉妃的死,父親參與了幾分,
也不知道父親是否真的勾結(jié)邊疆將領,暗中招兵買馬。
倘若這一切都是真的,又該如何?
我了解蕭徹的性子,數(shù)十年的蟄伏和謀劃,又怎會有兩全的法子?
惴惴不安中,我睡著了,夢里我見到了蕭徹。
那是我們相識的時候,準確來說適合她的第二次見面。
太學課后,回姑母宮殿途中,無意間撞見到幾個皇子和宗室子弟在欺負一個瘦弱的男孩。
他們將他推到在雪地里,將食盒中的飯菜倒在他的頭上和衣服上。
他蜷縮在雪地里,衣衫單薄,眼神倔強又冰冷。
我認出來了,那是六皇子蕭珩,是漂亮娘娘的兒子。
他們說他是個沒娘養(yǎng)的老鼠,給他們提鞋都不配。
我的心被狠狠刺痛,我和他一樣,我也,沒有母親了。
我沖出去,拿姑母貴妃的身份嚇跑了他們。
我解下自己新得的火狐裘披風,裹在他身上。
“你冷嗎,給你穿”。從懷里掏出一塊我最愛的桂花糕遞給他。
他眼神中的冰層似乎裂開一道縫隙,帶著驚疑和戒備。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貪戀。
他的眼睛很黑,像望不見底的寒潭,可那一刻,我仿佛看見他飛奔進母親懷抱時歡快地樣子。
如同一簇微弱的小火苗。而那簇小火苗,莫名地烙在了我心里。
我想和他做朋友。
于是便主動接近蕭珩,請教課業(yè)、分享各種好吃的,在他被刁難時仗義執(zhí)言。
他起初抗拒、戒備,漸漸卸下心防。
他會默默記住我的喜好,在我被太傅責罰抄書時,無聲地幫我抄寫最難的部分。
我央求姑母收養(yǎng)蕭徹,姑母起初是不同意的。
然而,有一天,蕭徹送我回來時,姑母偶然間見到了他的臉。
她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你可愿和昭昭一塊住在此處?”
就這樣,蕭徹養(yǎng)在了姑母名下。
自此,我和他日日一同去太學,一同背書,一同玩鬧,一同被罰。
春去秋來,日子便這樣一天天的過了許多年。
我以為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可在十三歲那年,不知是從哪天起,蕭徹便時常躲著我。
沒過多久,他又恢復如常,如往常般對我很好,甚至更甚。
帶我出宮玩,給我買喜歡的桂花糕。
我也沒做多想,
現(xiàn)在想來,興許從那時起,他便知道自己母妃被毒殺的真相了。
重新接近我,對我好,是因為已經(jīng)想好了怎樣復仇。
從他得知真相的那天起,我就只是他復仇計劃中的一顆棋子。
而我沉溺于對他的喜歡之中,對此卻一無所知。
我習慣了他的陪伴,習慣了兩個同樣都失去母親的人之間的相互慰藉。
也自然而然喜歡上他。
然而我卻忽略了,那些‘般配’、‘天作之合’都是別人說的。
他從未,說過他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