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軸發(fā)出輕微滯澀的“吱呀”聲,厚重的實木房門被推開一道縫隙。吳媽端著一杯熱氣氤氳的牛奶,小心翼翼地探進頭來。昏黃的壁燈光暈下,顧言半靠在床頭,額發(fā)凌亂地搭在紗布邊緣,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他微微閉著眼,眉頭緊蹙,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濃重的陰影,呼吸輕淺而略顯急促,整個人籠罩在一種驚魂未定后的極度疲憊和虛弱之中。
“少爺?”吳媽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濃濃的心疼,“牛奶熱好了,喝了再睡吧?能安神?!?/p>
顧言似乎被她的聲音驚擾,眼皮極其緩慢、費力地掀開一條縫隙,露出一點迷蒙而渙散的眸光。他看著吳媽,眼神里充滿了巨大的倦意和一絲被驚醒的不適。他微微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只是發(fā)出一聲極其沙啞、帶著氣音的輕哼,隨即又無力地閉上了眼睛,仿佛連說話的力氣都已耗盡。那只放在被子外、貼著創(chuàng)可貼的手,幾不可查地微微蜷縮了一下,透著一股無助的脆弱。
這副模樣,像極了被噩夢反復(fù)折磨后精疲力竭、只想沉沉睡去的病弱少年。
吳媽的心瞬間揪緊了。她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將溫?zé)岬呐D瘫旁诖差^柜上,生怕發(fā)出一丁點多余的聲響驚擾到他。她彎下腰,仔細地掖了掖顧言肩膀處的被角,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易碎的珍寶。
“唉,可憐的……”吳媽看著顧言蒼白脆弱的睡顏,忍不住低聲嘆息,眼圈又紅了。她站直身體,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走到窗邊,再次確認厚重的窗簾是否拉得嚴絲合縫,連一絲月光也透不進來。她又無聲地檢查了一下空調(diào)的溫度設(shè)定,確保足夠溫暖舒適。
做完這一切,她才輕手輕腳地退到門邊,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少年,眼神里充滿了憂慮和不放心。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離開,而是悄無聲息地在門內(nèi)角落的一張單人沙發(fā)上坐了下來,將自己隱沒在壁燈照不到的陰影里。她打定主意,要守在這里,守著少爺,直到他真正安穩(wěn)地睡熟過去。
房間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空調(diào)送風(fēng)口發(fā)出極低沉的、如同催眠般的嗡鳴。
顧言依舊維持著那副虛弱昏迷的姿態(tài),呼吸清淺而均勻。然而,在他緊閉的眼瞼之下,眼球卻在瘋狂地、無聲地轉(zhuǎn)動!如同高速運轉(zhuǎn)的精密陀螺儀!
枕頭底下,那部通體漆黑的手機緊貼著他的后腦勺。冰冷的金屬外殼如同烙鐵,灼燙著他的神經(jīng)!屏幕上幽藍的光芒雖然被枕頭完全遮蔽,但那代表著蘇晚車輛位置的紅點,卻如同最鋒利的鋼針,一遍遍刺穿他的視網(wǎng)膜,烙印在他的腦海深處!
紅點!那個該死的、代表著蘇晚正孤身駛向地獄的紅點!正在地圖上沿著通往L市南郊的高速公路,堅定不移地移動著!速度很快!距離那個標注著骷髏頭危險標志的廢棄倉庫坐標,越來越近!
晚晚!晚晚!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藤,纏繞著他的心臟,越收越緊!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尖銳的窒息感!吳媽那沉重的、帶著憂慮的呼吸聲就在幾米之外,像無形的鎖鏈,將他死死地釘在這張床上!他不能動!不能發(fā)出任何異常的聲響!
時間!他在和時間賽跑!和死神賽跑!每一秒的流逝,都意味著蘇晚離危險更近一步!
顧言感覺自己快要被這巨大的壓力和恐懼撕裂!胸腔里翻涌著毀滅一切的暴怒和無法宣泄的嘶吼!他的牙齒死死咬住口腔內(nèi)側(cè)的軟肉,濃重的血腥味在口中彌漫開來,那尖銳的刺痛是他此刻保持最后一絲清醒的唯一支柱!
冷靜!顧言!冷靜!
必須擺脫吳媽!立刻!馬上!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混亂的思緒!
他放在被子下的手指,極其輕微地、如同痙攣般抽搐了一下。隨即,他維持著昏迷的姿態(tài),喉嚨里卻極其微弱地、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唔……”
聲音很輕,帶著濃重的鼻音和不適感,像在睡夢中被痛苦侵襲。
陰影里的吳媽瞬間警覺地抬起了頭,身體前傾:“少爺?”
顧言沒有回應(yīng),只是眉頭蹙得更緊,呼吸似乎也變得急促了些,額角甚至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在昏黃的燈光下反射著微光。
“少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吳媽立刻站了起來,快步走到床邊,彎下腰,焦急地低聲詢問,伸手想去探他額頭的溫度。
就在吳媽的手即將觸碰到他額頭的瞬間——
顧言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
那雙眼睛,在昏黃的光線下,沒有任何焦距,瞳孔微微放大,充滿了極致的驚悸和茫然,仿佛剛從最恐怖的噩夢中驚醒!他像是被吳媽的靠近嚇了一大跳,身體猛地一縮,向床內(nèi)側(cè)躲去,同時發(fā)出一聲短促而驚恐的低呼:“?。 ?/p>
“少爺!是我!是吳媽!”吳媽被他劇烈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連忙收回手,聲音帶著安撫,“別怕別怕!是做噩夢了嗎?不怕不怕,吳媽在呢!”
顧言像是這才看清眼前的人,眼中的驚悸稍稍褪去,但隨即被巨大的痛苦和虛弱所取代。他抬起那只貼著創(chuàng)可貼的手,死死地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身體因為痛苦而蜷縮起來,聲音破碎不堪,帶著濃重的哭腔和難以忍受的痛楚:“吳媽……頭……頭好痛……像……像要炸開一樣……好痛……嗚……”
他的臉色比剛才更加慘白,冷汗如同溪流般從額角滑落,整個人因為劇烈的“頭痛”而瑟瑟發(fā)抖,那痛苦的模樣真實得令人心碎。
“頭痛?怎么會突然這么痛?”吳媽嚇得魂飛魄散,徹底慌了神,“是不是傷口發(fā)炎了?還是嚇出毛病了?不行!得去醫(yī)院!我這就去打電話叫救護車!”她說著就要轉(zhuǎn)身沖向電話。
“不……不要……”顧言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極度的抗拒和恐懼!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吳媽的手腕!那只手冰涼刺骨,還在劇烈地顫抖著,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不要……醫(yī)院……好多人……好吵……我怕……我害怕……” 他語無倫次地哀求著,眼中瞬間又蓄滿了淚水,充滿了對醫(yī)院環(huán)境的巨大恐懼,“吳媽……求求你……我不要去醫(yī)院……我……我只想睡覺……只想安靜地睡一會兒……”
他的聲音哽咽著,淚水大顆大顆地滾落,脆弱無助到了極點,死死抓著吳媽的手,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吳媽被他抓得生疼,看著他痛苦不堪、淚流滿面的樣子,心軟得一塌糊涂,哪里還硬得起心腸。她連忙反手握住顧言冰涼顫抖的手,連聲安撫:“好好好!不去醫(yī)院!不去!少爺不怕!我們不去!那……那怎么辦?這頭痛得這么厲害……”
“藥……”顧言像是抓住了什么,急切地、帶著哭腔小聲說,“床頭柜……抽屜里……有……有以前醫(yī)生開的安眠藥……還有……還有止疼藥……我……我想吃一顆……就一顆……睡著了……就不痛了……” 他的眼神充滿了祈求,像只受傷的小獸。
“安眠藥?止疼藥?”吳媽有些猶豫,“這……”
“吳媽……求求你……”顧言的眼淚流得更兇了,聲音虛弱得幾乎要斷氣,“真的好痛……受不了了……就一顆……讓我睡一會兒……就一會兒……” 他抓著吳媽的手又收緊了幾分,傳遞著巨大的痛苦和哀求。
看著少年痛不欲生的模樣,吳媽最后的防線徹底崩潰?!昂?!好!少爺別急!吳媽這就給你拿!”她連忙松開顧言的手,轉(zhuǎn)身撲向床頭柜,手忙腳亂地拉開抽屜翻找起來。
抽屜里東西不多,很快,她就找到了一個半透明的白色小藥瓶,標簽上印著“安定”字樣(苯二氮卓類鎮(zhèn)靜安眠藥),還有一瓶普通的非處方止痛藥(布洛芬)。
“找到了!找到了!”吳媽拿著藥瓶,又趕緊去倒床頭柜上那杯溫?zé)岬呐D?,“來,少爺,先把藥吃了,喝了牛奶好好睡一覺,睡醒就好了!”
顧言依舊蜷縮著,痛苦地呻吟著,淚水無聲滑落。他顫抖著伸出手,接過吳媽遞過來的藥片——一顆小小的白色安定和一顆橢圓形的布洛芬膠囊。他的動作帶著虛弱的笨拙,幾次都沒能把藥片送進嘴里。
“小心!慢點!”吳媽看得心驚肉跳,連忙把牛奶杯湊到他嘴邊,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了一口。
顧言就著牛奶,將兩顆藥片艱難地咽了下去。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他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虛弱地靠在枕頭上,閉著眼,淚水還在順著蒼白的臉頰往下淌,胸口劇烈起伏著,呼吸依舊急促而痛苦。
“快躺好,躺好?!眳菋屝奶鄣胤鲋上?,仔細地給他蓋好被子,將被角掖得嚴嚴實實,“閉上眼睛,什么都別想,一會兒藥效上來就不痛了,好好睡一覺,吳媽就在這兒守著你……”
顧言順從地閉著眼,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濡濕,黏在一起,在眼下投出濃重的陰影。他不再呻吟,只是呼吸依舊帶著痛苦后的輕顫,身體也偶爾會細微地抽搐一下,仿佛那劇烈的頭痛還未完全褪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吳媽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顧言,神經(jīng)高度緊繃,隨時準備應(yīng)對他的不適。她看著少年蒼白脆弱的睡顏,看著他額角的紗布,看著他眼睫上未干的淚痕,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憐惜和擔(dān)憂。老爺太太失蹤,少爺又嚇成這樣……這日子可怎么過啊……
幾分鐘后。
顧言的呼吸似乎漸漸變得綿長了一些,身體也不再細微地抽搐。緊蹙的眉頭也緩緩舒展開來。只是,那臉色依舊蒼白得嚇人。
吳媽稍稍松了口氣,看來藥效開始起作用了。她依舊不敢大意,依舊緊緊盯著。
又過了幾分鐘。
顧言的呼吸變得更加均勻、平穩(wěn),胸口規(guī)律地起伏著,仿佛真的陷入了深沉的睡眠。那張過分漂亮的臉在昏黃的燈光下,安靜得如同沉睡的天使,只是眉宇間還殘留著一絲揮之不去的脆弱和疲憊。
吳媽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稍稍放松了一些。她無聲地吐出一口長氣,感覺自己也有些疲憊了。她揉了揉有些發(fā)酸的眼睛,靠在椅背上,目光依舊沒有離開床上沉睡的少年,只是精神不再像剛才那樣高度集中。連續(xù)幾天的擔(dān)憂和今晚的驚嚇,讓她的身體也感到了沉重的倦意。
房間里,只剩下空調(diào)低沉的嗡鳴和兩人清淺的呼吸聲。
昏黃的燈光下,時間仿佛被拉長、粘稠。
不知過了多久。
吳媽的眼皮越來越沉重,頭開始不受控制地一點、一點……意識如同陷入溫暖的泥沼,逐漸模糊。她努力想睜開眼睛,但沉重的倦意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襲來。她終于支撐不住,頭歪向一邊,靠在椅背上,發(fā)出了輕微而均勻的鼾聲。她太累了,緊繃的弦一旦放松,藥效帶來的安撫作用似乎也無形中影響了她。
就在吳媽呼吸變得悠長、陷入沉睡的同一瞬間!
床上,那具原本安靜沉睡的“軀殼”,如同被按下了啟動開關(guān)!
顧言緊閉的雙眼,倏然睜開!
那雙眼睛,在昏黃的光線下,哪里還有半分睡意和虛弱?!瞳孔深處,是如同極地寒冰般刺骨的清醒!是壓抑到極致后爆發(fā)的、足以焚毀一切的冰冷火焰!是孤狼鎖定獵物、準備發(fā)起致命一擊前的絕對冷靜與……瘋狂!
他甚至沒有看一眼旁邊沉睡的吳媽!
身體如同蓄滿力量的彈簧,猛地從床上彈起!動作迅捷無聲,帶著一種獵豹般的爆發(fā)力和精準!落地時,足尖輕盈地點在地毯上,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響!
他幾步?jīng)_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厚重的窗簾被他猛地拉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窗外,濃稠如墨的夜色瞬間涌入!冰冷的空氣帶著草木的氣息撲面而來!
顧言沒有絲毫停頓!他甚至沒有換衣服!身上還穿著那套深藍色的校服長褲和單薄的白色T恤!額角的紗布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他雙手抓住冰冷的窗框,身體如同沒有重量的羽毛,輕盈而迅猛地翻了出去!動作干凈利落,如同演練過千百次!身影瞬間融入窗外沉沉的黑暗之中!如同夜行的鬼魅!
厚重的窗簾在他身后無聲地合攏,隔絕了窗外的黑暗和寒意。房間里,壁燈依舊散發(fā)著昏黃的光暈,吳媽在椅子上沉睡著,發(fā)出均勻的鼾聲。床頭柜上,那杯只喝了一口的牛奶,早已失去了所有熱氣,杯壁上凝結(jié)著冰冷的水珠。
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從未發(fā)生。
與此同時。
L市南郊。
天海貨運中轉(zhuǎn)倉庫,B區(qū),7號庫。
黑暗,如同粘稠的、冰冷的瀝青,徹底淹沒了這個巨大的空間??諝饫飶浡鴿庵氐蔫F銹味、陳年灰塵的腐朽氣息,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淡淡的、如同劣質(zhì)機油和腐爛物混合的怪味。死寂。絕對的死寂。只有自己壓抑到極限的心跳聲和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微弱聲響,在耳膜里被無限放大,咚咚咚!撞擊著緊繃的神經(jīng)。
蘇晚像一只壁虎,緊貼在冰冷粗糙的水泥承重柱巨大的陰影里。她身上的黑色運動服完美地融入了黑暗,只有那雙墨玉般的眸子,在絕對的黑暗中,如同最敏銳的夜行動物,警惕地掃視著前方。
剛才從通風(fēng)管道下來,落腳點是一個堆滿廢棄木質(zhì)托盤和破損塑料桶的角落。她無聲地潛行,繞過幾堆蒙著厚重灰塵、形狀不明的廢棄機械殘骸,最終選擇了這根位于倉庫中部、視野相對開闊的承重柱作為暫時的觀察點。
手心里握著的,是一柄小巧卻極其鋒冷的戰(zhàn)術(shù)折刀。刀柄上的防滑紋路硌著掌心,帶來一絲冰涼的刺痛感,讓她保持著絕對的清醒。
紅外熱成像儀的鏡片緊貼在右眼前。視野里,是一片冰冷的深藍色死寂,只有……在倉庫最深處,靠近西北角的方向,兩個極其微弱、如同風(fēng)中殘燭般的橙紅色光斑,在熱成像的視野里頑強地跳動著!
兩個!
還是只有兩個微弱的熱源!
距離太遠,熱成像無法分辨細節(jié)。但那兩個光斑的位置幾乎重疊在一起,移動極其微弱,像是……被捆綁著?
蘇晚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她強迫自己不去做最壞的聯(lián)想。父母……他們一定還活著!一定!
就在這時!
“沙……沙……”
一陣極其輕微、如同砂紙摩擦地面的聲音,毫無預(yù)兆地從倉庫深處、靠近那兩個熱源的方向傳來!
蘇晚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瞳孔驟然收縮!握著刀柄的手指猛地收緊!
不是老鼠!那聲音……帶著一種拖沓的、沉重的質(zhì)感!是……腳步聲?!還有人?!
她立刻屏住呼吸,身體如同磐石般凝固在陰影里,所有的感官瞬間提升到極致!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探照燈,死死鎖定聲音傳來的方向!
紅外熱成像鏡片里,那兩個微弱的熱源旁邊,突然……又多出了一個!一個新的、體型更大、溫度更高、動作也更明顯的橙紅色光斑!正從某個角落的陰影里走出來,緩慢地、拖沓地靠近那兩個重疊在一起的熱源!
有人看守!
而且不止一個!剛才這個家伙一直躲在熱成像的死角里!
蘇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巨大的緊張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她死死咬住下唇內(nèi)側(cè),強迫自己冷靜。冷靜!觀察!等待機會!
那個新出現(xiàn)的看守?zé)嵩?,在兩個重疊的熱源前停了下來。他似乎彎下了腰,像是在查看什么。幾秒鐘后,他直起身,竟然開始在那片區(qū)域來回踱步!動作顯得有些煩躁和……心不在焉?
機會!
蘇晚的腦中瞬間閃過這個念頭!看守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完全集中!而且,他似乎只有一個人?
不能再等了!每多等一秒,父母就多一分危險!必須趁現(xiàn)在!
蘇晚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鋒!她不再猶豫!
身體如同離弦之箭,猛地從承重柱的陰影里竄出!足尖點地,落地?zé)o聲,如同暗夜中捕食的黑豹!她沒有選擇直線沖刺,而是借助著倉庫里隨處可見的巨大廢棄木箱、生銹的金屬貨架作為掩體,以極快的速度、曲折的路線,無聲而迅猛地朝著倉庫深處、那兩個重疊的微弱熱源方向潛行而去!
她的動作快如鬼魅,在濃稠的黑暗和廢棄物的迷宮間穿行,每一次停頓、每一次轉(zhuǎn)向都精準無比,將自身的輪廓和聲響降到最低!紅外熱成像鏡片里,那個看守?zé)嵩匆琅f在煩躁地踱步,完全沒有察覺到一個致命的獵手正從黑暗中急速逼近!
五十米!
三十米!
距離在飛速拉近!
蘇晚甚至能隱約聞到空氣中那股劣質(zhì)機油和腐爛物混合的怪味更加濃烈了!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她的心猛地一沉!動作卻絲毫未停!
就在她繞過一堆巨大的、覆蓋著油布的廢棄輪胎,距離目標區(qū)域只剩下最后十幾米,已經(jīng)能借著倉庫高處破洞透進來的、極其微弱的星光,隱約看到前方似乎有一片被鐵柵欄圍起來的區(qū)域輪廓時——
“喀嚓!”
腳下!一聲極其輕微、但在死寂中卻如同驚雷般的脆響!
蘇晚的腳底,踩到了一塊碎裂的、薄薄的塑料板!
聲音不大!
但在絕對寂靜的環(huán)境里,卻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糟了!
蘇晚的心瞬間沉入谷底!
紅外熱成像鏡片里,那個原本在煩躁踱步的看守?zé)嵩?,猛地僵??!隨即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轉(zhuǎn)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那代表熱源的橙紅色光斑驟然變得明亮、銳利!充滿了警惕和殺機!
“誰?!”一聲粗嘎低沉的喝問,帶著濃重的地方口音,如同砂紙摩擦般刺耳地響起,瞬間撕裂了倉庫的死寂!
緊接著,一道刺眼的白光如同毒蛇的信子,猛地從看守所在的位置亮起!一道強光手電筒的光柱,帶著令人心悸的穿透力,如同探照燈般,朝著蘇晚藏身的廢棄輪胎堆狠狠掃射過來!
光柱劃過黑暗,瞬間照亮了蘇晚藏身的區(qū)域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