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房睡了一晚的劉明旭，第二天早上趕在露露起床之前，回到了臥室。
他和陳云蔓達(dá)成默契一般，絕口不提昨晚的事情。劉明旭開車來到工廠，老秦一見他，便問，今天好點(diǎn)了沒？
他點(diǎn)了下頭。
“這心病，還得心藥醫(yī)。你這段時間可能弦繃得太厲害了，這個星期天，美術(shù)館有個攝影展，要不要去看看？”
劉明旭兩個月前就知道這個事，舉辦攝影展的還是市攝影協(xié)會里面的人，那個人在市攝影圈里面有一定的關(guān)系和人脈，也很擅長抄襲和裝逼。劉明旭平日里對他向來嗤之以鼻。
“看情況，有時間就去。”劉明旭嘴上應(yīng)著，心里卻已經(jīng)明確表示不會去的。
“我看過你拍的照片，拍得很不錯，什么時候也搞個攝影展？”老秦鼓勵道。
劉明旭不是沒有想過這事，但成本有點(diǎn)高，望而卻步，笑笑說，“再說吧，我那三腳貓功夫還得再練練。”
兩個人快要走入車間時，老秦才透露出一個消息，“昨天晚上我和莊副廠長兩口子吃飯，莊副廠長媳婦是美院老師，她說你在這一行有點(diǎn)名氣，讓我托話給你，下個月國慶節(jié)，也是咱廠二十周年慶，可以為你籌辦一次攝影展?！?/p>
“真的？”劉明旭驚喜地問。
老秦嘿了聲，“不相信我？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那地點(diǎn)選在哪里？”
“這個不知道，不過很快就能定下來的。”
劉明旭的心里猶如貯入了一股力量，這股力量似清洌奔流的春水，滾滾而來，將他所有的委屈郁悶不快猜疑，全部裹挾到瓜哇國了。他搓著手，說，“如果真是那樣，真是太好了。”
他決定，在今天晚上，鄭重地向家人宣布自己這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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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展？”
薛桂枝吃完飯，坐著剔牙，狐疑地重復(fù)了這三個字，站起來將扇子裝進(jìn)印著某教育機(jī)構(gòu)字樣的包裝袋里，出門前撂了句，“把時間都耽誤了?！?/p>
陳云蔓倒是有些期待，問，“是不是可以賺上一筆？比如收個門票，或是賣幾張照片出去？我聽說有的照片可以賣上幾百萬，幾千萬的。”
“我這個小打小鬧，應(yīng)該沒有那么多?！眲⒚餍癫缓靡馑嫉卣f，見陳云蔓在思索，以為她在這件事情上應(yīng)該是支持自己的，繼續(xù)說道，“我想過了，我是拍了不少，但缺少一兩幅深化主題的作品，我想有機(jī)會去一次布達(dá)拉宮?！?/p>
陳云蔓好像沒有聽到“布達(dá)拉宮”，眨巴下眼睛，問，“咱們不那么貪心，所有費(fèi)用加起來，五萬塊總是能賺到的吧?！?/p>
劉明旭真不敢打這個包票，攝影展能辦起來，他就覺得此生的心愿已了了，賺錢不賺錢真沒有那么重要。當(dāng)然，如果能賺點(diǎn)，是最好不過的了。
“估計(jì)沒有吧，”他不確定地說，又怕陳云蔓過于失望，加了句，“不好說，到時看情況吧?！?/p>
劉明旭最后一句沒起到作用，陳云蔓的臉還是冷了下來，“就這，我還以為能整多大動靜呢。還攝影，一個月一萬塊工資，還有心思玩那個東西?！彼€發(fā)揮了自己的想象力，連問道，怎么搞起來的，誰給你牽的頭，我不信你有那么大能耐，哪個女的，是不是你們那個社里說話嗲嗲的小金，還是那個明明飛機(jī)場，卻喜歡穿深V的小焦。
她喋喋不休地說著，聽到薛桂枝那邊好像有什么不對勁，便沒往下面說。
只聽薛桂枝對著手機(jī)大聲地說，“什么？還沒有到家？這不可能啊?！?/p>
陳云蔓和劉明旭都定住，等著她。她掛了電話后，兩眼發(fā)直，“你姨父打電話說，你姨媽不見了，她根本就沒有上飛機(jī)?！?/p>
“怎么可能？不是小勇送她上的飛機(jī)嗎？我現(xiàn)在就給小勇打電話?！标愒坡B忙撥通了弟弟陳勇的電話，沒有打通。繼續(xù)打，來回地踱著步。一連打了十幾遍，電話才有人接。是個女人，聲音嬌滴滴的，告訴陳云蔓，陳勇正在睡覺。
“我是他姐，讓他馬上立刻接電話?！标愒坡麣鈵赖卣f。
過了一會，陳勇的聲音傳過來，不耐煩地問，“什么事?。俊?/p>
“你不是送姨媽上飛機(jī)的嗎？到底送了沒有？”
“沒送。本來是想送的，但她第二天早上給我發(fā)了條信息，說她自己去機(jī)場。我第二天正好有事，就沒管這事?！?/p>
“趕緊給我滾過來?！标愒坡械馈?/p>
半個小時后，陳勇來了。上身光著，下面椰樹大褲衩。他把自己往沙發(fā)上一扔，并把信息調(diào)出來，將手機(jī)舉到半空中，屏幕面向其他人。
陳云蔓仔仔細(xì)細(xì)地看完了那條信息。
陳勇再三聲明，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怪也不能怪到他頭上。
薛桂枝抹著眼淚，“這是跑去了呢，難不成在飛機(jī)上被人謀害了？航空公司又不肯承擔(dān)責(zé)任，就說她沒有登機(jī)。”
陳勇覺得好笑，“媽，你歇著吧，別說話了?！?/p>
薛桂枝手捂著胸口，身子往下縮，臉色發(fā)白，陳云蔓連忙扶她坐下。
她分析道，“姨媽沒有登機(jī)，肯定是被什么事纏住了，不得不留下來?？墒裁词履兀茏屗粌H連航班不顧，連電話也不打一個給家里人?！?/p>
劉明旭說，“報(bào)警吧。這算起來都失蹤兩天了?！?/p>
陳勇抖著腿，奚落道，“就你聰明，大聰明。”
劉明旭反問，“不然呢，還有其他辦法嗎？我倒是想聽聽你的高見?！?/p>
薛桂枝胸口喘不上氣，虛弱地說了一聲，“別吵了?！比缓鬁I光漣漣地對陳云蔓說，“報(bào)警吧?！?/p>
半個小時后，警方來到了家里，了解情況之后，說了聲讓他們等消息便離開了。家里烏云壓頂一般，陳云蔓見陳勇還在不停抖腿，更加心煩意亂，遂將火發(fā)到他身上，罵道，你送一下姨媽會死??？窮得沒錢買衣服了光著身子？大白天睡什么覺不接電話？又跟哪個女的勾搭上了？
陳勇抬了抬屁股，說，我走我走。
在快要關(guān)門時，他對陳云蔓說了句，“說話別那么難聽，什么勾搭，那是我兒子她媽。”
屋內(nèi)的人互相看著，猜測著某種可能性。
突然薛桂枝醒悟過來，追上去問，“什么？懷，懷上了？”但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樓道里面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