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待會兒吩咐小廚房備些驅(qū)寒湯水,殿下想必快回了。”徐如意話音剛落,房門“吱嘎”一聲被推開。
沈玉容肩頭落滿積雪,一身喜服沾滿泥污,狼狽不堪。
徐如意眉心一跳,給秋水遞了個眼色,起身迎上。
“殿下怎的才回?可是姐姐又頂撞殿下了?”她伸手欲為他拂去肩上雪花。
看著這張溫柔小意的臉,沈玉容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惡寒。
從將軍府回來的路上,他尚在想,即便徐如意冒領(lǐng)功勞,這五年的照顧總是真的,她的柔弱、善良與艱難處境也是真的。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張良善面孔下藏著如此狠毒的心腸!
小白竟真是她下的手!
想起五日前在將軍府,她聲淚俱下為自己辯駁的模樣,沈玉容只覺毛骨悚然。
他沉默著,一把鉗住徐如意的手腕。
徐如意被他冰冷的目光駭住,強(qiáng)扯出一抹笑。
“殿下為何這般看著妾身?可是妾身做錯了什么?”
“四年前那枚丹藥里的天火草,究竟是你采的,還是阿挽?”沈玉容強(qiáng)壓怒火,手上的力道卻不可遏制地加重。
徐如意心頭劇震。
霍挽已走,玉貍被遣,此事除姨母無人知曉…她迅速觀察沈玉容神色,急中生智。
“妾身并非有意欺瞞!當(dāng)年殿下重傷,表姐怕您憂心才讓妾身送藥,并囑咐不可說出是她尋藥…”
話音未落,沈玉容的手已狠狠扼住她的下頜。
“你還在騙我!”
若非親耳聽見她與秋水的對話,他至今仍被蒙在鼓里!
這些年,他憐她疼她,聽她提起揚(yáng)州舊事便心疼不已,甚至屢次為她與阿挽爭執(zhí)。
到頭來,一切竟是一場精心編織的騙局!
徐如意想辯解,下頜被掐得生疼,半個字也吐不出。
“那日你來找我,說要我向阿挽回心轉(zhuǎn)意,我才寫了請?zhí)心戕D(zhuǎn)交。
那時起,你的網(wǎng)就開始收了吧?”沈玉容并非蠢人,撕開障翳,蛛絲馬跡清晰可見。
玉貍說過,阿挽是為救孩童才落水。
如今想來,從池邊孩童到背后的推手,皆是算計(jì)。
唯一有動機(jī)的,是徐如意。
徐如意雙眸含淚,小臉憋得通紅,拼命搖頭。
“阿挽是你坐上世子妃之位的絆腳石,你想殺她、取代她,人之常情。
可小白何其無辜!你為何連它也不放過?”沈玉容目眥欲裂,甩手將人摜倒在地。
徐如意心口舊傷崩裂,衣襟瞬間被血濡濕。
她不明白,明明她已是世子側(cè)妃,再進(jìn)一步便是她夢寐以求的位置,為何會落得如此田地?
她伸手欲抓沈玉容的衣角,一柄冰涼的長劍已抵上她的肩頭。
“殿下…”
沈玉容提劍,狠狠刺下。
“這一劍,償你竊占阿挽功勞之苦。”
“這一劍,償你推阿挽落水之痛?!?/p>
“這一劍,償小白被抽骨剝皮之恨?!?/p>
......
沈玉容每一劍都刺得深,卻又避開要害。
整整五年,阿挽受過的委屈和傷痛,他要徐如意一一嘗遍。
數(shù)不清的劍傷遍布全身,徐如意很快成了一個血人,奄奄一息。
“哈哈哈…”一陣詭異的輕笑從徐如意口中溢出,在血腥彌漫的房中,如同惡鬼低語。
沈玉容以劍挑起她的下頜,雙眉緊鎖。
“事到如今,你還不悔?”
“悔?我悔什么?”徐如意聲音嘶啞,“殿下覺得妾身心狠手辣?可殿下不妨細(xì)想,是誰對霍挽冷嘲熱諷?是誰對她的辯白不以為意?又是誰在她最需要時棄她不顧…”
她的話像淬毒的利刃,一刀刀剜開沈玉塵心底最不愿觸碰的記憶。
“住口!別說了!”
徐如意握住劍身,笑容癲狂。
“妾身是有錯!可縱容妾身一步步走到今日的,難道不是殿下您嗎?您將那支木簪給我時,心中當(dāng)真對妾身沒有一絲情意?”
“殿下啊殿下…您莫非還天真地以為霍挽離京是因?yàn)殒恚吭谒睦?,更厭惡的是您!她再也不會回來了!?/p>
沈玉容瞳孔驟縮,猛地丟開劍,踉蹌著朝外奔去。
“你要去哪!”徐如意死死扯住他的衣角。
“阿挽答應(yīng)過嫁我!我要去北境!去向阿挽贖罪!”
徐如意的笑聲更加刺耳。
“你以為霍挽還會喜歡你?寒冬飛雪,殿下的腿傷只怕?lián)尾坏奖本尘鸵蝗颂Щ貋砹?!?/p>
沈玉容眼中掠過狠厲,一腳將她踹開。
他的阿挽一定還喜歡他。
他一定要去北境。
誰也不能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