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盈沙換好衣服，和王濋勤一起下樓?！拔业能噭倧臋z修廠開回來，要不開我的去總局？”她仰頭問。王濋勤點頭：“行。”
孫盈沙遞過車鑰匙，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兩人都頓了一下，又很快移開?！拔襾黹_吧。”王濋勤接過鑰匙，拉開駕駛座車門時，那點尷尬像被風吹散了，只剩隊友間的熟稔。
車停在總局門口，剛熄火，就有人快步跑過來：“濋勤！你可算回來了！”
王濋勤抬頭，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孫盈沙也看清了——是上次在酒店走廊碰到的那個女生，記得他們叫她景涵。
“鑰匙還我，我先進去了?！睂O盈沙把鑰匙從副駕接過來，聲音有點輕，眼神刻意避開景涵的方向，幾乎是逃也似的往大門走。
王濋勤還沒來得及應聲，景涵已經(jīng)湊到車窗邊，臉上堆著笑：“哥哥，我等你好久了，你不在的時候隊里發(fā)生了好多事……”
“你怎么又來了？”王濋勤打斷她，語氣冷淡，“省隊待得好好的，總往總局跑什么？我們剛比完賽回來，一堆事要處理?！?/p>
景涵臉上的笑僵了僵：“我這不是來祝賀你奪冠嘛……”
“心意收到了，你先回去吧，我要開會?！蓖鯘榍谕崎_車門，沒再看她，徑直往大門走。
另一邊，孫盈沙快步穿過走廊，身后傳來小隊員的竊竊私語：“看，那個女的又來找王隊了，之前就來過好幾次……”
她攥緊了手里的包，腳步更快了些。心里一遍遍告訴自己“關(guān)我什么事”，可那點莫名的煩躁像潮水，怎么也壓不下去。
王濋勤走進會議室時，孫盈沙已經(jīng)坐在角落翻會議資料，側(cè)臉對著門口，看不真切表情。他在她斜對面坐下，目光掃過她微蹙的眉頭，想起剛才她逃也似的背影，喉結(jié)動了動，終究沒說什么。
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極了此刻兩人心里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波瀾。
會議結(jié)束時，劉指導把一份詳細的總結(jié)方案遞給兩人，語氣里滿是認可：“這次帶隊打得不錯，但細節(jié)問題得抓緊調(diào)整。你們倆多交流，把隊員的賽后總結(jié)做扎實?！?/p>
孫盈沙接過方案，指尖攥得有些緊。剛才在門口撞見的畫面還在腦子里打轉(zhuǎn)，她沒抬頭看王濋勤，只低聲說了句“那我先回女隊了”，轉(zhuǎn)身就快步走出會議室——她得離他遠點，省得心里總起波瀾。
王濋勤看著她幾乎是逃跑的背影，眉頭擰了起來。他本想跟她聊聊混雙隊員的銜接問題，可看她這架勢，分明是不想跟自己多說一句話。一股莫名的火氣涌上來，他也沒多留，拿著方案徑直回了男隊訓練館。
剛進門，燁澤就湊了過來，一臉“我懂”的表情：“王隊，剛才那姐們兒又來找你了？不是我說，一邊是沙姐，一邊是她，你這……”
“燁澤。”王濋勤抬眼，聲音冷得像冰，“三萬字檢討，明天早上放我桌上?！?/p>
“別啊王隊！”燁澤瞬間慫了，“我錯了我錯了！”
“四萬?！?/p>
燁澤立刻閉了嘴，灰溜溜地跑去練發(fā)球。旁邊的隊員們見狀，趕緊收了吃瓜的心思，一個個卯足了勁練球，生怕被遷怒。王濋勤看著場內(nèi)的訓練聲浪，心里那點煩躁卻沒散，目光不自覺地往女隊訓練館的方向飄。
女隊這邊，孫盈沙站在球臺旁，心思卻有些飄忽。佳佳看她好幾次接發(fā)球出界，也沒多問，只遞了瓶水：“歇會兒？”孫盈沙搖搖頭，深吸一口氣，重新拿起球拍——不能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場邊的余念正對著墻壁練步伐，動作比以前標準了不少。上次輸給孫盈沙后，這姑娘像是開了竅，訓練格外刻苦，遇到不懂的就追著孫盈沙問，態(tài)度謙遜得很?！吧辰悖瑒偛拍莻€側(cè)旋發(fā)球，我總接不好，你再教教我？”余念跑過來，手里還攥著筆記本。
孫盈沙定了定神，耐心地給她示范：“手腕要轉(zhuǎn)得快一點，觸球瞬間往回帶……”看著余念認真點頭的樣子，她心里的恍惚漸漸散去。
訓練館里的球聲此起彼伏，男隊那邊偶爾傳來王濋勤指導隊員的吼聲，女隊這邊則是孫盈沙清脆的糾錯聲。陽光透過高窗灑進來，落在跳動的白球上，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正軌，又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悄然發(fā)生著變化。
訓練館的鐵門剛拉開一條縫，孫盈沙就撞見了倚在墻邊的王濋勤。他穿著黑色訓練服，領(lǐng)口沾著點汗?jié)n，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旁邊路過的小隊員們齊聲喊“王隊好”，他只微微點頭，視線沒挪開。
孫盈沙心里咯噔一下，腳步下意識想繞開——這人堵在這兒干嘛？
“等你。”王濋勤先開了口，攔住她的去路，“劉指導說想加兩組混雙搭檔，讓我們碰下意見?！?/p>
“明天再說吧，我要去吃飯了。”孫盈沙側(cè)身想走，被他輕輕按住胳膊。
“一定要躲著我？”他的聲音沉了沉，“連公事都要避著？”
“現(xiàn)在是下班時間。”孫盈沙掙開他的手，語氣硬邦邦的，“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這樣挺好。”
“好在哪里？”王濋勤盯著她，“連好好說話都做不到了？劉指導明天就要名單，我剛才看你在帶隊員，才等到現(xiàn)在?！?/p>
孫盈沙抿緊唇。她知道自己在遷怒，可一想到白天那個女生，心里就堵得慌。但劉指導的事不能耽誤，她悶聲說：“談完我再走?！?/p>
“我請你吃飯吧?！蓖鯘榍诜跑浟苏Z氣，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賠罪意味，“附近有家……”
“不用了?！睂O盈沙打斷他，眼神閃爍了一下，“我突然有點不舒服，混雙的事明天早上訓練前說吧?！?/p>
王濋勤愣在原地，看著她幾乎是小跑著離開的背影，眉頭擰成了疙瘩。他明明看到她剛才帶隊員練步伐時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這小妞到底在別扭什么？
晚風卷著訓練館的消毒水味吹過來，他摸了摸后頸，忽然想起剛才路過天壇東路時，那家他們以前常去的小飯館還亮著燈。她是怕了？還是……真的不想再跟他有半點牽扯？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了一下，是劉指導催名單的消息。王濋勤望著孫盈沙消失的方向，輕輕嗤了聲——這丫頭，心思還是藏得跟以前一樣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