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入口藏在廢水池下游的涵洞深處，腥臭的水漫過膝蓋，林晚每走一步都能踩到滑膩的淤泥。傅沉舟走在前面開路，軍用匕首劈開垂落的水草時，驚起一群蝙蝠，翅膀撲棱的聲音在狹窄的通道里格外刺耳。
“還有三小時?！?傅沉舟的手電筒光柱掃過前方的岔路，左側(cè)的石壁上刻著個模糊的 “水” 字，與密碼墻的筆跡一致，“蘇婉的標記?！?他突然停住腳步，彎腰從水里撈起個東西 —— 是枚生銹的銅扣，上面刻著 “林記” 字樣，是林家早年開礦時用的工牌配件。
林晚的心跳驟然加速。文件袋里的名單在腦中翻涌，林正德的名字旁標注著 “監(jiān)工”，十年前負責銅礦廠的開采記錄。她蹲下身撥開水草，水底的淤泥里露出半截斷裂的鐵鏈，鏈環(huán)上還纏著塊撕碎的衣角，布料質(zhì)地與父親當年常穿的工裝完全相同。
“他不是失蹤。” 傅沉舟的聲音帶著寒意，匕首挑起鐵鏈末端的鎖扣，“是被人鎖在這里，活活淹死的。” 鎖扣上的齒痕與傅家倉庫里的鐵鏈一致，顯然出自同一批定制。
岔路深處突然傳來馬達聲，光柱掃過去時，看見艘小型沖鋒舟停在暗河中央，三個黑衣人正往船上搬運木箱。林晚認出為首的是傅振山的私人保鏢，腰間別著的手槍型號，與當年父親車禍現(xiàn)場遺留的彈殼匹配。
“他們在轉(zhuǎn)移最后一批銅礦?！?傅沉舟拽著林晚躲進巖壁的凹洞，“沖鋒舟的引擎聲會掩蓋水流聲，我們從右側(cè)的石縫繞過去?！?他說話時，后頸的傷疤在手電筒光下泛著詭異的紅，林晚突然想起密碼墻暗格里的銅徽章 —— 缺口的形狀，竟與傷疤的弧度完全重合。
“你的疤……” 林晚的指尖差點觸到那片皮膚，就被傅沉舟猛地攥住手腕。他的掌心滾燙，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頭，眼底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情緒，像暗河深處的漩渦。
“別問?！?他的聲音嘶啞，突然將她往石縫里推，“有人過來了。”
沖鋒舟的探照燈掃過凹洞時，林晚看見傅沉舟翻身躍入水中，軍用匕首劃破水面的瞬間，已經(jīng)刺穿了最靠近的黑衣人的喉嚨。水花濺起的血珠落在她臉上，溫熱的觸感讓她想起父親葬禮上的雨，也是這樣帶著鐵銹味。
剩下的兩個黑衣人剛要開槍，就被傅沉舟拽進水里，掙扎的氣泡很快平息。他浮出水面時，黑發(fā)貼在頸間，后頸的傷疤被水浸透，竟顯露出下面更深的紋路 —— 是個極小的 “婉” 字，與蘇婉的玉佩上的刻字如出一轍。
“是我母親刻的。” 傅沉舟抹掉臉上的水，聲音輕得像嘆息，“她死前把徽章塞進我手里，用最后力氣在我后頸刻了這個字，說‘看到它，就像看到她’?！?他突然扯開襯衫，左胸口有塊淡粉色的疤痕，形狀與林晚母親青銅盒的鎖扣完全吻合，“這是她教我認徽章時，被燙傷的?！?/p>
林晚的呼吸停滯了。母親的手札里記過，蘇婉年輕時在首飾店做過學徒，擅長金屬雕刻，父親求婚時的戒指就是她親手做的。她突然想起那兩塊拼合的碎玉，“沉舟側(cè)畔，晚星不滅”—— 哪里是兩個母親的祝福，分明是她們早就約定好，要讓孩子聯(lián)手揭開真相。
沖鋒舟的引擎被重新啟動時，林晚在駕駛艙的儲物格里發(fā)現(xiàn)了個賬本，泛黃的紙頁上記錄著最后一筆交易：“三月十七日，付林正德封口費五十萬，地點暗河底艙。” 下面還有行用紅筆寫的小字：“他看見了不該看的?！?/p>
“不該看的是什么？” 林晚的手指撫過字跡，突然注意到紙頁邊緣有處焦痕，與倉庫里那半張火符的燃燒痕跡一致，“是傅振山親手炸了銅礦廠，對不對？”
傅沉舟的手電筒突然照向暗河盡頭的鐵門，門楣上刻著 “底艙入口” 四個大字，鎖孔是青銅制的，形狀與母親的青銅盒完全匹配。他掏出蝴蝶鑰匙和那半枚銅徽章，拼接在一起時，鑰匙突然彈出個細小的金屬齒，剛好契合鎖孔的凹槽。
“咔噠” 一聲，鐵門緩緩升起，一股濃烈的腐臭味撲面而來。林晚捂住口鼻，光柱掃過的瞬間，雙腿突然發(fā)軟 —— 暗河底艙的淤泥里，整齊地排列著七具骸骨，正是十年前遇難的礦工。而骸骨中間躺著的那具，穿著完好的西裝，胸口別著的地礦局徽章，正是林正德的。
他的顱骨有明顯的鈍器傷痕，手里還攥著半張照片，上面是傅振山與海外商人的合影，背景里的貨輪編號，與今晚啟航的那艘完全一致。
“他不是幫兇。” 林晚蹲下身掰開骸骨的手指，照片背面寫著 “走私名單在貨輪船長室”，字跡潦草，顯然是臨死前寫的，“他在收集證據(jù)，被傅振山發(fā)現(xiàn)了。”
暗河的水位突然開始上漲，傅沉舟看了眼腕表：“他們在放水淹這里，想毀掉所有證據(jù)?！?他突然將銅徽章塞進林晚手里，“你帶照片去碼頭，貨輪的通風管道圖在沖鋒舟的導航儀里，我去引開追兵?！?/p>
林晚攥緊徽章，指尖觸到他后頸的傷疤：“一起走?！?/p>
傅沉舟笑了，笑聲里帶著血腥味：“記得嗎？契約說要以命相護?！?他突然吻住她的唇，短暫卻滾燙，像暗河深處驟然亮起的星火，“等我?！?/p>
他轉(zhuǎn)身躍入上漲的河水時，林晚看見他腰間的軍用匕首反射出微光 —— 刀柄上刻著的 “婉” 字，正與骸骨胸前的徽章遙遙相對。沖鋒舟駛出底艙的瞬間，她回頭望了眼被水淹沒的入口，突然明白母親詩里的 “水漫金山” 不是警告，是預言 —— 今晚的暗河，終將淹沒傅家的罪惡。
（本章鉤子：林正德手中的照片里，海外商人的袖口露出半枚蛇形戒指，與張志強筆記本里傅振山的私人印章圖案一致；通風管道圖上標注著 “貨輪壓艙物：炸藥”，暗示傅家不僅走私，還要炸船滅跡，為下一章 “船長室的對決” 鋪墊終極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