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賓利在雨夜的城郊公路上疾馳，遠光燈刺破濃霧，照見路邊廢棄工廠的銹蝕鐵門。林晚攥著那半塊鐵片，指腹被邊緣硌得生疼——傅沉舟剛才塞給她一把軍刺時，虎口的疤痕蹭過她的手背，帶著熟悉的灼熱。
“工廠里有三條通道，我讓人守住了左右兩側(cè)，”傅沉舟的聲音壓得很低，車載電臺里傳來秦峰的匯報，“但傅明哲的人可能藏在通風(fēng)管道里，他們帶了家伙。”
林晚看著他指尖在戰(zhàn)術(shù)地圖上劃過的路線，突然發(fā)現(xiàn)圖紙邊緣標(biāo)注著一行小字：“2018年在此查獲走私軍火”——那是傅沉舟母親墜崖的第二年，他當(dāng)時剛滿十八歲。
“你以前來過？”她的聲音被雨刮器的聲響切割得支離破碎。
傅沉舟的喉結(jié)滾了滾：“傅明哲當(dāng)年把走私來的槍支藏在這里，我媽就是查到這個，才被他滅口的?！彼蝗蛔プ∷氖?，軍刺的冷意透過掌心傳來，“等會兒無論發(fā)生什么，別離開我三步遠?！?/p>
工廠鐵門被秦峰的人提前撬開，鐵銹在腳下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林晚剛走進車間，就被頭頂?shù)奶秸諢艋蔚帽牪婚_眼，林浩的笑聲從陰影里鉆出來，像生銹的鐵片刮過玻璃：“林晚，你果然來了！”
他站在巨大的沖壓機床旁，手里舉著個燃燒的文件袋，火舌舔舐著紙張邊緣，露出“地質(zhì)報告”四個字的殘角。傅沉舟的手瞬間按在腰間的軍刺上，卻被林晚按住了——她看見林浩身后的陰影里，有個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他。
“把鐵片交出來，”林浩晃了晃手里的打火機，火苗差點燎到他的頭發(fā)，“不然這最后半份報告，就陪你爸媽一起燒了！”
林晚慢慢掏出鐵片，指尖故意在邊緣磨蹭：“我怎么知道你手里的是真報告？”她眼角的余光瞥見通風(fēng)管道的柵格在動，灰塵簌簌落下，“七年前你爸就敢偽造車禍報告，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技重施？”
“你！”林浩的臉漲成豬肝色，他身后的槍手突然低喝：“少廢話！傅總說了，拿到東西就滅口！”
“傅明哲讓你來送死，你還真信？”傅沉舟突然笑出聲，聲音在空曠的車間里回蕩，“他給你的那筆錢，早就被國際刑警凍結(jié)了，你以為逃得掉？”
槍手的動作頓了頓，林浩的眼神瞬間慌亂。就在這半秒的遲疑里，傅沉舟突然將林晚拽到機床后面，軍刺脫手而出，“當(dāng)啷”一聲釘在通風(fēng)管道的柵格上——里面?zhèn)鱽硪宦晲灪?，鮮血順著管道縫隙滴下來。
“動手！”林浩嘶吼著撲過來，手里的文件袋卻被傅沉舟一腳踢飛。燃燒的紙張漫天飄落，林晚在火光中看清，那根本不是地質(zhì)報告，只是幾張廢紙。
“你騙我！”她的拳頭砸在傅沉舟肩上，卻被他反手按在機床冰冷的鐵皮上。他的吻混著雨水落下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直到車間里響起槍聲，他才咬著她的耳垂低吼：“別抬頭，看地上！”
林晚的目光掃過地面，在飄落的紙灰里，發(fā)現(xiàn)一張沒被燒透的碎片——上面畫著個蝴蝶形狀的凹槽，旁邊標(biāo)著“老宅梧桐樹下三米”。
是母親藏東西的位置！
“往東門撤！”傅沉舟拽著她往外跑，軍刺在他手里轉(zhuǎn)了個圈，精準(zhǔn)地打落槍手的第二發(fā)子彈。林晚的高跟鞋在濕滑的水泥地上崴了一下，他立刻彎腰將她打橫抱起，奔跑中，她看見他后背的襯衫滲出深色的血跡——是剛才為了護她，被流彈擦傷的。
“你受傷了！”她的聲音發(fā)顫。
“皮外傷?！备党林鄣暮粑苍谒i間，帶著血腥味的熱，“比這狠的傷，我在華爾街挨過三次?！彼蝗还者M一條狹窄的通道，“秦峰說，林浩的車往碼頭方向跑了，他手里可能真有報告的備份?！?/p>
通道盡頭的鐵門被從外面鎖死，傅沉舟抬腳踹了三次才踹開。冷雨撲面而來時，林晚看見碼頭的探照燈在江面上掃來掃去，林浩的船已經(jīng)駛離岸邊，他站在甲板上舉著手機，屏幕上是張模糊的照片——林晚母親的墓碑前，放著個青銅盒子。
“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林浩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帶著癲狂的笑，“明天早上六點，一個人來墓園，別帶傅沉舟，不然我就把盒子扔江里！”
電話掛斷的瞬間，傅沉舟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鮮血濺在林晚的手背上。他捂住胸口，臉色慘白如紙：“當(dāng)年我媽墜崖，我跳下去救她，被礁石劃破了肺……”他抓住她的手腕，將那半塊鐵片塞進她掌心，“明天別去，我去。”
林晚的指尖撫過他后背的血漬，突然想起母親病房里的監(jiān)控——她比完“三”的手勢后，曾對著鏡頭指了指傅沉舟的方向。或許從一開始，母親就知道，能揭開真相的，從來不是單獨的林晚或傅沉舟，而是他們兩個人。
“一起去?！彼龓退醋×餮膫冢曇粼谟暌估锔裢馇逦?，“你不是說，我們要找的是同一個人嗎？”
傅沉舟的睫毛在雨水中顫了顫，突然低頭，在她帶血的手背上印下一個吻。遠處的江面上傳來船笛聲，像在為這場未完的追逐，吹響新的號角。
林晚看著他眼底重新燃起的火光，突然明白，那些藏在溫柔里的算計，那些裹在狠戾里的守護，從來都不是對立的。就像這雨夜的真相，一半浸在血里，一半暖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