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尚未完全鋪開，窗外的天色仍帶著灰藍的余韻。蘇悅蹲下身，指尖觸到那張名片時，紙面還殘留著夜雨的濕氣，邊緣微微卷曲，像是被匆忙塞進門縫。她沒立刻拾起，而是盯著它靜置了三秒，仿佛那不是一張紙，而是一枚引信未熄的炸彈。
她終于將它撿起，翻到背面。
“你看見的，我也看得見?！?/p>
字跡未干，墨色濃重，像某種宣告。她沒有像昨夜那樣立刻焚燒，而是將名片夾進掌心，起身反鎖房門，走向洗手間。鏡子前，她用鑷子從藥瓶底部取出一層薄鋁箔，將名片壓進其中，再將藥瓶原樣放回抽屜。標(biāo)簽上的“鎮(zhèn)靜劑”三個字清晰可見，但她清楚，這瓶藥真正的用途，是壓制每次使用“共情回溯之眼”后撕裂般的頭痛。
她打開手機，調(diào)出家中前夜的監(jiān)控記錄。畫面里，凌晨兩點十七分，一個穿雨靴的人影出現(xiàn)在門外，身形瘦高，肩線筆直。他放下名片后并未離開，而是抬頭看了眼門上的貓眼，停留兩秒，才轉(zhuǎn)身步入樓道陰影。蘇悅放大畫面，那人側(cè)臉輪廓清晰——白大褂袖口沾著未洗凈的暗紅，是血跡，還是染料？她無法確定，但心跳已悄然加速。
她關(guān)掉手機，走到窗邊。主臥的燈依舊亮著，霍然徹夜未眠。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不知道那張她留下的便簽是否已被丟進碎紙機。但她知道，從昨夜那張名片出現(xiàn)的那一刻起，她不再是被動藏匿能力的人，而是已被鎖定的獵物。
——而獵手，叫顧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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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情通報會提前半小時開始。會議室比昨日更冷，燈光刺得人睜不開眼。蘇悅坐在霍然斜后方，位置未變，氣氛卻已不同?；羧粵]有回頭，也沒有示意她保持沉默，可那股疏離像一堵無形的墻，將她徹底隔開。
顧言準時到場，白大褂扣得嚴實，袖口干干凈凈。他走向投影屏，聲音平穩(wěn)：“根據(jù)最新尸檢復(fù)核結(jié)果，死者指甲縫中檢出微量棉麻纖維，成分與市面常見家居面料一致，但經(jīng)比對，與蘇太太昨日所穿袖口材質(zhì)高度吻合?！?/p>
空氣驟然凝固。
蘇悅緩緩抬眼，目光穿過長桌，落在顧言臉上。他正低頭翻動報告，神情專注，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可就在兩人視線交匯的瞬間，她太陽穴猛地一抽，熟悉的刺痛襲來。她咬住內(nèi)唇，硬生生將那股眩暈壓下——她沒有觸發(fā)金手指，但她記住了顧言的眼神：他的瞳孔微縮了一下，極短，幾乎無法察覺，但確確實實發(fā)生了。
真正說謊的人，不會在指控時與對方對視太久。
她垂下眼，左手無意識撫過手腕內(nèi)側(cè)。那里還留著霍然昨夜捏出的淤痕，淡青中泛著微紫，像一道被遺忘的傷疤。她沒有辯解，也沒有抬頭。她知道，在這個房間里，解釋等于暴露。
霍然終于開口，聲音冷得像冰：“蘇悅，你有什么要說的？”
她抬頭，對上他的眼睛。那雙深邃的眸子里沒有憤怒，只有一種近乎疲憊的失望。
“我沒有碰過尸體?！彼f，聲音不高，但清晰。
“那你的衣服纖維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死者身上？”顧言輕聲問，像是在探討一個謎題，“巧合？還是……你比我們更早接觸過現(xiàn)場？”
霍然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他看向蘇悅，眼神鋒利如刀：“你到底想干什么？利用死者的案子博關(guān)注？還是想借機插手我的工作？”
“我沒有——”
“夠了。”他打斷她，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從今天起，你不準再參與任何案情討論，不準靠近警局，不準進我書房。我會讓傭人收走你房間的鑰匙卡?！?/p>
會議室一片死寂。
蘇悅緩緩站起身，指尖掐進掌心。她沒有再看霍然，也沒有看顧言。她轉(zhuǎn)身離開，腳步平穩(wěn)，背影挺直，仿佛那場當(dāng)眾的羞辱從未發(fā)生?？芍挥兴约褐溃恳徊蕉枷癫仍诘都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