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shí)間凝固在高考前夜。月光依舊清冷得不近人情,如同巨大的探照燈,
將廢棄老街的斷壁殘?jiān)盏靡黄瑧K白。空氣粘稠而寂靜,遠(yuǎn)處城市的喧囂被無形的屏障隔絕,
只有夜蟲在角落里發(fā)出單調(diào)的鳴叫。我正站在那棵歪脖子老槐樹的陰影下,
身旁……我猛地側(cè)頭!蘇櫻就站在我身邊,半步之遙。月光毫無保留地傾瀉在她身上,
勾勒出她纖細(xì)而充滿生機(jī)的輪廓。馬尾辮柔順地垂在肩后,幾縷發(fā)絲被夜風(fēng)拂起,
掃過她光潔的額頭。她微微仰著頭,目光投向遠(yuǎn)處月光下朦朧的舊樓剪影,
唇角帶著一絲恬靜而充滿期待的弧度。夜風(fēng)送來她身上淡淡的、熟悉的洗發(fā)水清香。
她還活著。鮮活地存在于我的咫尺之間。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失控地搏動(dòng),
每一次收縮都帶來尖銳的疼痛,幾乎要炸裂開來。這不是喜悅,
這是被淬煉了127次的、深入骨髓的劇毒絕望!127次!
神明少女那聲輕飄飄的嘆息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靈魂上。127次看著她消失,
127次墜入遺忘的深淵,127次徒勞地掙扎,然后再次回到這月光下的起點(diǎn)!
我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開始顫抖,牙齒咯咯作響。
每一次輪回積累的痛苦、不甘、恐懼和深入骨髓的疲憊,如同黑色的潮水,
在這一刻徹底沖垮了堤壩,瘋狂地倒灌進(jìn)我的意識(shí)。胃里翻江倒海,我猛地彎下腰,
劇烈地干嘔起來,卻什么也吐不出,只有酸澀的膽汁灼燒著喉嚨。“林澈?
”蘇櫻被我的異樣嚇了一跳,立刻轉(zhuǎn)過身,清澈的眼眸里滿是擔(dān)憂。
她冰涼柔軟的手輕輕覆上我的額頭,“你怎么了?臉色好白!是不是不舒服?著涼了?
還是……太緊張了?”她的聲音帶著天然的暖意,像初春的溪流,
卻在此刻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刺穿著我的神經(jīng)。太緊張了?不!是太絕望了!
是背負(fù)著127次失去你的記憶,卻還要眼睜睜看著你走向那既定的毀滅!
我猛地抓住她覆在我額頭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痛呼一聲?!皠e去!
”我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一種瀕死野獸般的絕望和哀求,
每一個(gè)字都像是從血淋淋的喉嚨里硬摳出來,“蘇櫻!別去那邊!別去喂貓!回家!現(xiàn)在!
立刻回家!”我的眼睛死死盯著她,
里面翻涌著她無法理解的、如同地獄巖漿般的恐懼和痛苦。她被我的樣子嚇壞了,
手腕被我攥得生疼,臉上血色盡褪,只剩下驚惶和不解:“林澈?你……你到底怎么了?
你在說什么呀?我們不是約好了去看咪咪的嗎?它肯定餓壞了……”她試圖掙脫我的手,
眼神里充滿了困惑和一絲被冒犯的委屈,“你抓疼我了!
”看著她眼中純粹的、毫不知情的擔(dān)憂,看著她因?yàn)椴唤舛⑽Ⅴ酒鸬拿碱^,
看著她依舊鮮活地、充滿對(duì)小貓期待的神情……127次輪回積累的龐大絕望和無力感,
如同萬噸巨石,轟然壓垮了我最后一絲強(qiáng)撐的意志。
神明少女冰冷的話語再次在腦海中炸響:“無論你重來多少次,無論你改變了什么,
最終……你都會(huì)發(fā)現(xiàn)一個(gè)新的、無法解決的悖論。
”新的悖論……新的悖論……新的悖論……這一次的悖論是什么?
是我突兀的瘋狂和阻攔本身嗎?是我這超越常理的恐懼,反而將她更快地推向未知的深淵?
還是說,無論我做什么,只要她還“存在”于此,崩潰就必然發(fā)生?
“嗬……嗬……”喉嚨里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如同破風(fēng)箱般的聲音。抓住她的手無力地松開,
身體晃了晃,幾乎要癱軟在地。理智的弦,在127次失敗的重壓下,徹底繃斷了。
一股毀滅性的瘋狂,如同黑色的火焰,瞬間吞噬了殘存的清醒!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我看著她驚惶失措的臉,神經(jīng)質(zhì)地低笑起來,
笑聲干澀而扭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瘆人,
“127次了……我試了127次……每一次!每一次都看著你消失!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