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到家,爸什么都沒有說,把自己鎖進屋子里,熬夜打游戲單。
我知道,很難讓他再次嘗試走出來了。
我繼續(xù)想其他辦法,可亂糟糟的大腦不聽使喚,總是冒出李明洋的身影。
冒出那個看上去就好吃的蛋糕,以及怎么也揮趕不出的那句“生日快樂”。
第二天,李明洋沒有欺負我,就給我?guī)Я艘环菰绮汀?/p>
我沒要,他紅著臉回去自己把早餐吃了。
第三天,第四天,他繼續(xù)給我送東西。
有時候是早餐午餐,有時候是鋼筆或者課外書,我每一次都很想收下來,問一句為什么。
可我知道自己的頭發(fā)還是亂糟糟,而他頭發(fā)清爽,風一吹劉海就飄啊飄,露出那張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我噩夢中的臉。
如今卻好像變得俊朗起來,突兀的割裂感讓我總是低下頭,恍惚地說不出話。
直到兩個月后的冬天,我發(fā)燒了。
小診所的藥吃了沒用,爸的游戲單變少,家里更窮,我舍不得去醫(yī)院輸液,就一直拖著。
李明洋直接給我錢,我不要,他塞到我兜里,我拿出來扔掉。
他終于又跟我說話:
“我就是想幫幫你。”
“王笑笑,上小學的時候我不懂事,才.......但我一直都沒有惡意。”
“你知道嗎?本來我爸媽要把我送到一中去讀書了,我放心不下你,才來了這個學校......”
他好像把這兩個月沒有說的話,一下子補上了。
他說怕我吃不飽飯,怕我被我爸家暴,怕我一輩子不理他。
我生病的時候,他什么事都沒心做。
我不康復(fù),他就要報警,說我爸媽虐待孩子。
他把錢又從地上撿起來,塞到我手里。
我愣了好一會兒,大腦昏昏沉沉,像是本能地說:“我會記住,將來有了錢就還你。”
他笑了。
帶著點淚花的笑眼,好像比窗外的陽光更加明亮。
那天回到家,我說病得受不了了,提出去醫(yī)院檢查。
爸第一次主動走出家門,叫了輛出租車,送我去醫(yī)院。
我被查出營養(yǎng)不良,抵抗力弱,發(fā)燒感染到了肺部,需要住院治療。
正絕望,看見爸紅著眼,牽著媽從走廊走過來:
“笑笑,你不是說拍自媒體做視頻能賺錢?”
“我和你媽商量了一下......”
“打算試試?!?/p>
那一刻,我眼淚不受控制地簌簌掉落。
身體好像一點也不難受了,充滿了力氣,接過爸的手機教他怎么拍,給他找剪輯的教程。
我始終沒有問他為什么,或者說我知道答案。
我生病了,他拿不出錢。
他沒辦法了。
但不管怎么說,爸做出這個決定都是好事。
我們一起在醫(yī)院制定內(nèi)容,練習拍攝,習慣鏡頭。
過程中,來醫(yī)院看望我的李明洋也堅持參與進來。
他比我更熟練智能機,負責攝影,剪輯,和運營。
鏡頭里,爸和媽提著飯盒,擺拍著走在醫(yī)院的路上,刻意保持著笑容,營造在磨難中仍積極面對生活的人設(shè)。
只是爸的臺詞說著說著就變了。
從生病的我,跳到了和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