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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思銘最窮困潦倒那年,我意外失去了對他的所有記憶。
他被爭奪家產的大哥逼到絕路,差點斷手斷腳。
我被他的白月光騙到季家對手的床上,一夜之間成了自甘下賤的白眼狼。
季思銘冷眼自嘲:
“謝芝,我經歷的背叛太多了。你想趁我落魄投靠別人,不用裝失憶?!?/p>
“這么愛演,你就表演給詩婉當三年奴仆吧?!?/p>
他用我肚子里的“野種”威脅。
我被迫在孕晚期給他的白月光下廚。
被迫挺著肚子顫巍巍跪地,擦掉她皮鞋上的污穢。
甚至任人在腦門上蓋擦不掉的“臟婦”的印章。
為奴三年,他的白月光覺得沒意思了。
季思銘也厭煩了我的卑躬屈膝。
在我辛苦裝扮他們婚禮現場后,季思銘終于肯放我離開。
我拿到離婚協議的同時,季思銘收到了一份來自八號當鋪的交易協議。
上面有我三年前的親筆簽署:
謝芝愿用自己最珍貴的記憶,換取季思銘能渡過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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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思銘寵了三年的白月光舉辦私人畫作拍賣會。
最大的展品是我身上蓋的羞辱印章:
白眼狼、臟婦、下賤......
各種污穢不堪的詞語,被做成特殊顏料的定制印章,印在我全身每一寸露出的皮膚上。
身上每留下一次新印章,我都會熟練地對眼前人揚起標準弧度的微笑。
這場小型私人拍賣會,到場賓客為了恭維季思銘的白月光林詩婉,紛紛搶先拍下她的畫作。
以便挑選最大的羞辱章,戳到我腦門上。
“誰不知道季總是最重情義的,當初把謝芝寵上天了,要星星還順帶給月亮,但季總落魄第一個落井下石的就是這個白眼狼!”
“跑到季總對手的床上懷了野種,還想裝失憶來賣慘,季總看在從前的情分,還幫她的野種出醫(yī)藥費呢!”
“季總和林小姐婚期將至,她怎么還死皮賴臉,上趕著去布置婚禮現場的?”
如果是三年前,我就算說破喉嚨也會爭辯,是林詩婉給我下藥騙我去的。
她說只要我肯下跪磕頭,那人就有可能勉強給我一絲轉機。
就算我真的失憶,也不能辜負從前季思銘對我的好。
我信了。
可現在,但凡聽到這種質問,我就像寫好的程序一樣,驚恐地看向季思銘。
然后揮起手,毫不留情地狂扇自己耳光。
“對不起,是我這個白眼狼自甘下賤,都是我的錯!”
幾十個巴掌下去,嘴角不受控地流出鮮血。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發(fā)出幾絲嗤笑。
只有一個中年婦女,眼里閃過一絲質疑的不忍。
她拿著印章的手在我眼前頓?。?/p>
“人不能低賤到這種地步。只要你點頭,我就可以帶你走。”
林詩婉早就對我做過這種訓練。
對付這種情況,我很熟練,冷漠搖頭:
“我自愿的,用得著你管?”
說完,我才微微一怔。
接著,額頭傳來用一道用盡氣力的戳動,幾乎要把我整個人按倒。
拍賣一開始,季思銘的目光就有意無意地落到我身上。
直到這一刻,他眉頭擰起,眼里翻滾著冰冷的寒意:
“謝芝,你真的沒救了?!?/p>
我茫然對上他憤恨的眼神。
不明白季思銘對我過分順從的咬牙切齒,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平時林詩婉對我做這些訓練,他都在一旁叫好。
甚至很多次,他拿出我們的結婚錄像,讓我一邊看,一邊下跪學規(guī)矩。
但我確實失憶了。
只要面露困惑,季思銘就會變臉,加重懲罰。
臨散場,季思銘攬著林詩婉,甜蜜宣布三天后的婚禮。
“至于今天得到的拍賣金,我會把大頭捐給慈善基金,剩下的就留給詩婉買雙新鞋。”
“畢竟她之前的那雙獨家定制皮鞋沾了某人的汗水?!?/p>
“實在太臟了?!?/p>
眾人譏笑的目光先是落在墻上掛著的女人下跪擦鞋的畫作上。
又紛紛落到我身上。
即便受辱三年,我的神經訓練到麻木。
可看到林詩婉得意又嬌羞的笑,看到她的畫作。
還是止不住渾身惡寒。
這場拍賣會的畫作,有我被迫簽下給林小姐當三年奴仆的霸王協議。
有因為我不小心打翻林詩婉的茶杯,破羊水后被攔著向她道歉的畫面。
有生產后質疑我假裝失憶,我被安排電擊療法,不堪承受,倒地抽搐的畫面。
還有我千方百計想要看一眼保溫箱里的孩子,卻被硬生生打斷腿的畫面。
這些竟然都以藝術為名,被林詩婉一一展示出來。
我驚恐地想要用力搓掉身上的羞辱印章。
胳膊上抓出幾道血痕,都渾然未覺。
我晃著身子艱難走到季思銘面前,熟練跪下:
“給林小姐當三年仆人的協議之期到了,可以放我和孩子離開了嗎?”
2
“我不僅要離婚協議、孩子的撫養(yǎng)權,還要一億現金?!?/p>
說著我盡量控制著顫抖的手,調出一段視頻。
三年前季思銘被爭家產的瘋批大哥逼入絕境,我四處下跪求人求項目。
“季總,當年我并不是十成十的白眼狼,您后來挽回的一些項目,其中我也出力了的?!?/p>
季思銘盯著視頻,眼里閃過一絲詫異。
眼神觸及到我身上密密麻麻的蓋章,季思銘像是見到怪物一樣,瞬間避開。
重新燃起滔天怒氣。
他把腳邊的記錄冊砸了過來。
“謝芝,你口氣真不小,都會造假視頻了!之前假裝溫柔嫻靜和知恩圖報都不夠你的戲癮吧?”
“給詩婉當奴仆的這三年是不是演得很爽?”
我垂眸。
這本兩人各有的戀愛記錄冊,我失憶后也翻看過。
盡管十分陌生,但我決定不惜一切地回報。
換來的卻是他對白月光的無限信任。
對我的肆意玩弄。
林詩婉嗤笑一聲,語音卻很嬌柔:
“思銘哥哥,知道人可以能馴化成這樣,感覺沒意思了,不如就原諒她三年前誣陷我的事吧?”
季思銘最終同意給我這筆錢:
“條件是別在我和詩婉的婚禮上鬧。”
我點頭,熟練道謝。
三年來,謝謝兩個字成了我的口頭禪。
對林詩婉下跪要說謝謝。
季思銘扔掉我父母唯一留下的遺物,聲稱“幫我清理垃圾”要說謝謝......
這恐怕是最后一次了。
見季思銘同意給我一億,林詩婉明明眼中閃著怒火,卻依舊裝得溫柔:
“妹妹,當初為了你,季家和溫家鬧得不可開交,得罪這么多人,你就算有一個億,出去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在外面落難了,可以再回來找我,畢竟這三年的情分我是不會忘的?!?/p>
我點點頭,可我拿到一個億并不是為了以后的風光無限。
而是收到了一封來自三年前的定時郵件。
這封郵件里包含了我下跪求項目的視頻,和一個銀行卡號。
三年前的我提醒自己要在今天給這張卡打進一億元。
這個節(jié)點正是我意外失去對季思銘所有記憶的時間。
錢一到賬我立刻按郵件指示匯入賬戶。
得到了一份典當協議。
上面有我三年前的親筆簽署:
謝芝于今日走投無路,自愿到八號當鋪典當自己最珍貴的回憶,換取季思銘能順利渡過難關。永不后悔。
錢款到賬,從當鋪那里當回記憶的新協議立馬生效。
關于季思銘的所有記憶如海水一般涌進大腦。
記錄冊的親密照片里那些倍感陌生的愛意重新灌入心臟。
我瞬間淚崩。
要星星順帶給月亮的說法是真的。
爸媽生意失敗被帶到公海,我孤立無援,被一群大漢團團圍住。
是季思銘背著我殺出一條血路。
又耐心哄我,陪我從擔驚受怕整日不敢出門,到我慢慢開解心房。
我頹然倒地。
看著季思銘親密攬著林詩婉離去的背影,手腳并用顫巍巍爬起來。
拿著記錄冊和典當協議,不顧一切地追出藝術館外。
季思銘正站在車門前。
盯著手里的典當協議皺眉。
眼前的身影和失憶前季思銘每天接送我的無數身影重合。
我忍不住脫口而出:
“季思銘,我想起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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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里只有對我的無限憎惡。
“思銘哥哥,小仆人對你的愛真是感天動地,連幼兒園小朋友都做不出來的她都能做出來。”
“典當協議?真是開了眼了。”
林詩婉輕輕看了我一眼,滿懷委屈撲到季思銘懷里。
季思銘抱緊她溫聲安慰,轉頭沖我一臉陰寒:
“想起什么了?”
“想起我被十幾把砍刀猛追也要救你出來?那你有沒有想過,是誰通風報信把你爸媽送上公海的?”
“要不是詩婉心地善良,看你可憐,你覺得我會冒險去找你?”
我一時怔住,被震得頭暈轉向。
不敢置信地后退。
看到季思銘手上的婚戒,又忍不住為他開脫。
畢竟婚禮將至,用這種借口趕我走也算一種計謀。
我緊緊攥住為奴三年,辛苦掙來的離婚協議,深深閉上眼,任憑淚水滑落。
“好,我只帶走宸宸?!?/p>
季思銘蹙眉:
“戲就演到這里吧,我和詩婉都明白,你早就知道宸宸已經死了?!?/p>
什么意思?
我一時怔住,心頭下意識猛顫。
季思銘依然一副看我表演的不耐,聲音冰冷刺骨:
“孩子生下來就死了,裝不知道?”
“立一個愛孩子的人設,甘愿當奴仆賣慘三年,是知道那個野種對季家沒用,能多利用就利用是嗎?”
我忍不住,渾身發(fā)抖。
那我每天訓練后林詩婉獎勵我,看的宸宸的照片是什么?
宸宸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更是我三年來忍受屈辱的唯一動力。
見我一臉不信,林詩婉貼心拉住我,附耳輕語。
“還覺得野種是冤枉?實話告訴你,他真的是野種?!?/p>
“因為你們婚后的每次歡好,都是思銘哥哥找人代替的,他說過,他的親生孩子只能由我生?!?/p>
我搖頭。
婚后是季思銘化身寵妻狂魔的時候,怎么可能?
林詩婉看著我,眼里的笑意愈發(fā)猙獰:
“羞辱蓋章也不是從你開始的,這種章蓋在野種身上才合適呢?!?/p>
我看著她手機里宸宸幼小身體上的羞辱印章。
眼前猛地一黑,揚起手狠狠扇了過去。
林詩婉被打,捂著臉踉蹌后退,眼中迅速蓄滿淚水。
接著,我就被季思明一腳猛地踹飛出去。
“謝芝,你是真的找死!”
我趴在地上,被季思銘手下的人圍住。
季思銘聲音冰冷:
“把她帶到季思臻的地下室?!?/p>
帶頭的小弟都愣住了。
季家都知道,季思銘的大哥季思臻是精神異常的瘋批。
季思臻意外死后,他的地下室再也沒人敢進去。
“季思銘,你相信我,我真的典當了珍貴記憶!”
他沒理會。
我毫無還手之力地被拖到血跡斑斑的地下室。
恐懼環(huán)視里面的每道小門。
想起季思臻的可怕傳說,我不敢猜測門后到底有什么。
瑟瑟發(fā)抖中,智能門鎖滴的一聲:
人臉識別已通過,可離開。
我倉皇鉆進緩緩開啟的小門。
門后通道的盡頭有細小光亮。
通道狹窄,兩側墻壁上布滿了鐵釘。
我忍著鉆心劇痛迅速穿過,逃出來后背已沾滿血跡。
一瞬間我心中充滿苦澀。
新婚那年,季思銘整日擔心那個精神障礙的大哥會對我不利。
有天早晨,他渾身是血得回來,后背密密麻麻全是細小刀口。
我嚇哭了,問他怎么受的傷,他不肯說。
現在,我似乎明白,那晚他去了哪里。
我一路跌一路摔地逃出地下室。
季思銘正緊皺眉頭地看手下找來季思臻在地下室懲罰別人的視頻。
視頻傳出陣陣慘叫。
“季總,要不要把人放出來?”
季思銘搖頭:
“要是扛不住,就給她找個遠點的墓地,別嚇著詩婉。她沒有親人,不會有人在意。”
我絕望閉上眼。
渾身顫抖著,從郵件里找出八號當鋪的聯系方式:
“老板,你還招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