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并非虛無，而是由無數(shù)細(xì)小的、如同碎玉般的光點組成。踏入其中的瞬間，我感覺像是沉入了溫暖的泉水，之前的疲憊和傷痛都在迅速消退。程既明緊握著我的手，他掌心的溫度與我完全同步，我們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血液的流動，甚至能“聽”到對方心底最細(xì)微的念頭。
“這里是……歸墟之契的核心？”我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我們正站在一條由整塊暖玉雕琢而成的甬道里。玉壁上布滿了細(xì)密的紋路，流淌著淡淡的銀光，仔細(xì)看去，那些紋路竟是由無數(shù)個微型的蝴蝶與蜘蛛圖騰組成，它們相互纏繞、旋轉(zhuǎn)，形成一個不斷循環(huán)的圖案。
“更像是個試煉場。”程既明的目光落在甬道盡頭的一扇玉門上，門上刻著與地下河青石板相同的雙生圖騰，只是圖騰中央的凹槽里，嵌著一塊漆黑的石頭，散發(fā)著與銀苔相似的陰冷氣息，“那塊石頭有問題，它在吸收玉脈的靈氣?！?/p>
他伸手觸碰玉壁，指尖劃過的地方，銀紋突然亮起，浮現(xiàn)出一行古老的苗文：“雙生相濟(jì)，方得玉髓；心脈相通，可破虛妄。”
“看來要通過這扇門，得先讓我們的力量徹底融合?！蔽铱粗约烘i骨處既金紅又銀白的胎記，能感覺到兩種力量在體內(nèi)盤旋，像是在跳一支復(fù)雜的雙人舞，時而沖突，時而和諧。
程既明突然將我拉入懷中，低頭吻住我。這一次的吻不再帶著緊迫或決絕，而是溫柔得如同玉脈的暖流，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他的呼吸與我的交融，體內(nèi)的兩種力量在這個吻中迅速纏繞、融合，形成一股全新的、溫暖而強大的能量，順著我們交握的手，注入腳下的玉磚。
“嗡——”
整座甬道劇烈震動起來，玉壁上的銀紋全部亮起，如同無數(shù)條銀色的小溪，匯聚向甬道盡頭的玉門。那塊漆黑的石頭發(fā)出刺耳的嘶鳴，表面浮現(xiàn)出無數(shù)張痛苦的人臉，正是之前被銀苔吞噬的那些村民和探險者。
“是他們的怨念被凝聚在了這里?！背碳让靼櫭?，左眼的銀芒與我鎖骨的金紅光芒同時亮起，“這石頭不僅吸收靈氣，還在吞噬亡魂壯大自己?！?/p>
“那我們該怎么辦？”我能感覺到那些人臉中蘊含的絕望和憤怒，它們像針一樣刺著我的心。
“用我們的力量凈化它們?！背碳让魑站o我的手，兩人合力將融合后的能量推向那塊黑石。溫暖的光芒與黑石的陰冷氣息碰撞，發(fā)出“滋滋”的聲響，那些痛苦的人臉在光芒中扭曲、掙扎，發(fā)出凄厲的尖叫。
凈化的過程異常艱難，每一張人臉消散，黑石就會爆發(fā)出更強的怨念反擊。程既明后背的結(jié)晶化皮膚幾次反復(fù)，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可他始終沒有松開我的手，左眼的銀芒堅定如初。我能“聽”到他心底的聲音：“再堅持一下，為了他們，也為了我們?！?/p>
不知過了多久，當(dāng)最后一張人臉在光芒中化作點點星光消散時，那塊黑石發(fā)出一聲不甘的哀鳴，徹底碎裂開來。玉門“咔噠”一聲緩緩開啟，露出后面更加廣闊的空間。
那是一座由暖玉打造的巨大廳堂，正中央矗立著一座玉臺，臺上懸浮著一滴鴿子蛋大小、通體渾圓、散發(fā)著七彩光芒的液體——它看起來像一滴凝固的陽光，又像一顆濃縮的星辰，散發(fā)出的氣息讓我們體內(nèi)的融合力量都在歡快地跳動。
“玉髓！”程既明眼中閃過驚喜，“傳說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至寶，也是歸墟之契的能量核心！有了它，就能徹底凈化銀苔的污染，甚至……”他看向我，眼神溫柔，“或許能找到讓你母親殘魂重聚的方法?！?/p>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可以嗎？”
“值得一試?！彼麪恐易呦蛴衽_，可就在我們即將觸碰到玉髓的瞬間，廳堂四周的陰影里突然涌出大量的銀苔，它們像潮水般向玉臺撲來，最前面的幾只甚至凝聚成了人形，手持骨刃，眼窩中燃燒著幽綠的磷火。
“影苗的余孽竟然能追到這里！”我握緊骨刀，融合后的金紅銀光在刀身流轉(zhuǎn)，“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他們要的不是玉髓，是我們?nèi)诤虾蟮牧α??！背碳让鲗⑽易o(hù)在身后，符文匕首在他手中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銀苔和黑石都是他們用來培育‘容器’的工具，而我們，才是他們最終的目標(biāo)——一個能完美承載墮魂力量的雙生容器。”
影苗的人形銀苔發(fā)出無聲的嘶吼，揮舞著骨刃沖上來。它們的動作比之前的尸傀更加迅捷，而且不怕普通的物理攻擊，骨刀砍在它們身上，只能激起一陣銀霧，很快又會重新凝聚。
“用融合的力量！”程既明喊道，匕首劃出一道銀弧，與我骨刀的金紅光芒交織成一張光網(wǎng)，將沖在最前面的幾只人形銀苔罩住。光網(wǎng)收緊，發(fā)出“滋滋”的灼燒聲，那些銀苔在光芒中迅速消融，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有效！”我精神一振，與程既明背靠背站著，我們的力量如同呼吸般默契，他的銀芒負(fù)責(zé)束縛，我的金紅負(fù)責(zé)凈化，配合得天衣無縫。玉髓懸浮在我們頭頂，散發(fā)出的七彩光芒像是給我們加了一層護(hù)盾，影苗的攻擊根本無法靠近。
戰(zhàn)斗持續(xù)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當(dāng)最后一只人形銀苔在光網(wǎng)中消融時，整個廳堂突然安靜下來。玉髓的光芒變得更加璀璨，它緩緩落下，懸浮在我們面前，滴溜溜地旋轉(zhuǎn)著，像是在打量我們。
“它在……認(rèn)主？”我驚訝地看著玉髓，感覺它散發(fā)出的氣息與我們?nèi)诤虾蟮牧α繕O其相似，甚至能感覺到它傳遞來的“喜悅”情緒。
程既明伸出手，玉髓輕輕落在他掌心，瞬間融入他的體內(nèi)。他悶哼一聲，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左眼的銀芒與右眼的空洞同時爆發(fā)出強光，整個人被一團(tuán)七彩光芒包裹。
“程既明！”我緊張地抓住他的手臂，卻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開。
“別擔(dān)心……”他的聲音從光芒中傳來，帶著一種奇異的回響，“它在修復(fù)我的身體……包括……”
光芒散去的瞬間，我驚訝地捂住了嘴——程既明的右眼不再是空洞的血窟窿，那里鑲嵌著一顆散發(fā)著淡淡銀光的眼球，瞳孔的顏色與左眼完全一致，只是偶爾會閃過一絲金紅的漣漪，那是我的焚魂蠱力量在流動。
“你的眼睛……”我哽咽著，伸手輕輕撫摸他的右眼，觸感溫潤，與真眼無異。
“玉髓不僅修復(fù)了它，還讓它能同時承載兩種力量?！彼Ａ苏Ｑ?，右眼的銀芒與左眼的金紅交織，形成一種極其瑰麗的色彩，“現(xiàn)在，我也能像你一樣，‘看’到那些隱藏的能量流了。”
玉臺突然下沉，露出底下的一個密室。密室中央的石臺上，放著一本用某種獸皮制成的古書，封面沒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個用玉髓粉末繪制的雙生圖騰。
我們走近石臺，古書自動翻開，里面記載的不是文字，而是一幅幅動態(tài)的畫面——
第一幅畫：苗疆先祖將一只巨大的銀色蜘蛛和一只金色的蝴蝶封印在地下，用自己的血脈作為鎖鏈，立下“歸墟之契”，約定每百年由溫、程兩家各出一人，用雙生之力加固封印。
第二幅畫：三百年前，影苗的先祖為了獲得強大的力量，偷偷篡改了契約，用邪術(shù)污染了銀蜘蛛的一部分力量，制造出了銀苔和黑石，試圖釋放被封印的存在。
第三幅畫：我的母親和程既明的父親發(fā)現(xiàn)了影苗的陰謀，他們試圖重新激活“歸墟之契”，卻被影苗伏擊，母親被擒，程父犧牲，只留下半塊青銅鎖作為線索。
最后一幅畫：我和程既明站在玉脈廳堂中，融合的力量凈化了所有銀苔和黑石，重啟了“歸墟之契”，被封印的銀色蜘蛛和金色蝴蝶從沉睡中醒來，向我們深深鞠躬，然后化作兩道流光，融入大地，滋養(yǎng)著這片被污染的土地。
“原來……被封印的不是什么邪惡的存在，而是守護(hù)苗疆的地脈靈髓?！背碳让骱仙瞎艜壑虚W過了然，“影苗想要釋放的，是被他們污染的那部分力量，用來統(tǒng)治整個苗疆?！?/p>
密室的墻壁突然變得透明，我們能看到外面的景象——死亡公路上的銀苔正在迅速消退，露出底下肥沃的黑土；之前坍塌的墓室處，長出了嫩綠的新芽；甚至連那條吞噬生命的公路，都開始被植被覆蓋，變成一條普通的山路。
“結(jié)束了？”我輕聲問，感覺體內(nèi)的力量正在緩緩沉淀，鎖骨處的胎記恢復(fù)了原本的銀黑色，只是在皮膚下，能看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金線在流動。
“只是暫時的。”程既明握緊我的手，目光深邃，“影苗的根基還在，只要還有人覬覦地脈的力量，這樣的斗爭就不會真正結(jié)束。但至少我們找到了正確的方向——不是毀滅，是守護(hù)?！?/p>
他拿起那本古書，封面的雙生圖騰突然亮起，化作一道流光，沒入我們的掌心。我和他的手背上，同時出現(xiàn)了一個小巧的玉髓圖騰，與古書上的一模一樣。
“這是……歸墟之契的印記。”他笑著說，“看來我們成了新的守護(hù)者。”
密室的出口緩緩打開，外面是陽光明媚的山林。我們并肩走出玉脈，回頭望去，那片區(qū)域已經(jīng)被一層淡淡的光幕籠罩，與周圍的環(huán)境融為一體，再也看不出任何異常。
“接下來去哪？”我問，感受著清新的空氣和溫暖的陽光，心中一片平靜。
“先去找你母親的殘魂?！背碳让鞯哪抗馔断蚬繁M頭的老槐樹，“玉髓告訴我，她的力量還殘留在那里，只要用我們的融合之力，或許能讓她以另一種形式‘存在’?！?/p>
“然后呢？”
“然后……”他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右眼的銀芒與左眼的金紅交織，映著藍(lán)天白云，“帶你去看山外面的世界，給你講相機(jī)里的故事，教你用那把骨刀……做所有我們之前約定過的事?！?/p>
老槐樹的葉子在風(fēng)中沙沙作響，像是在為我們鼓掌。遠(yuǎn)處，陸昭的身影出現(xiàn)在山路盡頭，他的手里拿著一個相機(jī)，正對著我們的方向，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蘇雨的銀蝴蝶吊墜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落在我的手心，化作一道流光，融入我的胎記。
我知道，故事還沒有完全結(jié)束，未來或許還會有新的挑戰(zhàn)。但只要我們手牽手，心脈相通，就沒有什么能阻擋我們。
歸墟之契的真正含義，不是封印，也不是毀滅，而是守護(hù)與傳承。就像這山林里的草木，枯榮交替，生生不息。而我們，將帶著這份契約，走向?qū)儆谖覀兊?、充滿希望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