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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歐洲。
最頂級的藝術(shù)展廳,水晶燈的光芒流淌在每一寸光潔的地板上。
我戴著一張銀色的蝴蝶面具,站在我的作品前。
我是A·R.uan,藝術(shù)圈橫空出世的神秘畫家。
這幅畫,我命名為《九日談》。
巨大的畫布上,是被風暴撕扯的孤島,·座爬滿青苔的舊碑,和一座嶄新的、連名字都還帶著刻痕的空碑。
空碑前,站著一個穿著白裙的女孩,她的面容被海霧浸染,模糊不清,只有一雙眼睛,盛滿了死寂。
這是我的噩夢,也是我的新生。
衣香鬢影的人群中,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陸承驍。
他作為特邀嘉賓,在一眾名流的簇擁下,緩步走進展廳。
他瘦了,眉宇間的陰鷙更重,那身昂貴的手工西裝,也掩不住他周身的頹敗和空洞。
他的目光掃過全場,最終,定格在我的《九日談》上。
那一瞬間,他整個人像是被釘在了原地。
血色從他臉上褪盡,瞳孔劇烈收縮,死死地盯著那座為我而立的空碑。
他身邊的溫雅,穿著一身高仿的奢侈品牌,妝容精致,卻掩不住眼底的刻薄與心虛。
她順著陸承驍?shù)囊暰€看過去,在看到畫中景象的瞬間,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
“當啷——”
她手中的香檳杯滑落,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摔得粉碎。
尖銳的聲音劃破了展廳的優(yōu)雅。
主持人走上臺,開始介紹我。
“下面,讓我們有請《九日談》的創(chuàng)作者,A·R.uan女士,為我們分享她的創(chuàng)作靈感。”
聚光燈打在我身上。
我拿起話筒,通過變聲器,我的聲音變得低沉而雌雄莫辨。
“靈感......”
我頓了頓,目光穿過人群,精準地落在陸承驍煞白的臉上。
“這是一個關(guān)于囚禁與獻祭的噩夢?!?/p>
全場嘩然。
閃光燈瘋了一樣地亮起,對準的卻不是我,而是人群中那個搖搖欲墜、臉色慘白的男人。
陸承驍。
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又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
他推開身邊的人,沖破人群,瘋了一樣地朝我奔來。
賓客們驚慌地散開。
他猩紅著眼,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的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
“沈阮!”
“是你!”
我的心臟在這一聲呼喚下,猛地一抽。
疼。
但很快,就被更深的冰冷覆蓋。
用面具后那雙死寂的眼睛,平靜地回望他。
我掙開他的手。
然后,用一口流利得不帶任何口音的法語,對迅速圍攏過來的保安說:
“先生們,我不認識這位失控的先生?!?/p>
“請?zhí)幚硪幌??!?/p>
陸承驍僵在原地,眼里的瘋狂和希冀,瞬間碎裂成一片難以置信的荒蕪。
他看著我,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這時,傅司年從容地走到我身邊,將我護在身后。
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隔絕了陸承驍身上那股令人作嘔的酒氣。
傅司年看著陸承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陸總,你看錯了?!?/p>
“這位,是A·R.uan女士。”
陸承驍?shù)氖澜?,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他引以為傲的愛情祭奠,成了全世界眼中一場荒唐的噩夢。
而我,這個本該長眠于他恩賜的墓碑下的祭品,正站在最高處,冷眼看著他的信仰,一寸寸崩塌。
這,只是第一份回禮。
陸承驍,你的地獄,我才剛剛為你打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