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我聲嘶力竭地喊道,“謝榮,他還是個孩子!你有什么沖我來!”
家丁們已經(jīng)抱起哭喊的安兒,大步走向府中的荷花池。
寒冬臘月,池面結(jié)了一層薄冰。
“不要!求求你們!”我拼命掙扎,手腕被幾個婆子勒出血痕。
“安兒,安兒!”
“噗通”一聲,安兒被扔進了冰窟窿里。
我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不知哪來的力氣掙開了束縛,沖向水池。
冰冷的池水像千萬根鋼針扎進我的骨頭,
但我感覺不到痛。
我只有一個念頭——救安兒!
水下昏暗,我摸索著,終于抓到了一只小手。
浮出水面時,安兒已經(jīng)沒了動靜,小臉慘白。
我爬上岸,立刻給安兒按壓胸口。
一下、兩下……安兒吐出一大口水,劇烈咳嗽起來。
“娘……娘親……”他虛弱地喚道,臉上的臟污被池水洗凈,露出原本白皙的皮膚。
我緊緊抱住他,眼淚和池水混在一起。
“安兒不怕,娘親在這里……”
柳如蘊突然尖叫起來:“你們看!這孩子根本不黑!表姐,你到底在隱瞞什么?”
蕭齊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他死死盯著安兒的臉,眉頭緊鎖。
而我轉(zhuǎn)頭死盯著柳如蘊:“看到了吧?安兒他根本不是蠻夷的種!”
柳如蘊不依不饒地逼上前來:“就算這孩子不是蠻夷孽種,表姐你失貞總是事實吧?”
“按大梁律法,失貞女子該當浸豬籠!”
我護著瑟瑟發(fā)抖的安兒,強撐著站起身:“我沒有失貞!安兒是我……”
“沒有失貞?”柳如蘊突然拔高聲音,引得圍觀百姓一陣嘩然。
“那你怎么可能平白無故生出這么大個孩子?表姐,撒謊也要有個限度!”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從何說起。
難道要當眾說出安兒是煙娘的孩子?
可誰會相信一個敵營孕婦臨終托孤的故事?
“謊話連篇!”謝榮怒喝一聲,額頭青筋暴起,“來人!把她拉去浸豬籠!今日我謝家就要清理門戶!”
幾個膀大腰圓的家丁沖上來,粗暴地拽著我的胳膊往外拖。
我拼命掙扎,指甲在青石板上刮出血痕。
“不要碰我娘親!”安兒突然撲上來,小小的身子擋在我前面,卻被一個家丁隨手一揮,重重摔在地上,額頭磕出血來。
“安兒!”我撕心裂肺地喊著,眼睜睜看著孩子暈了過去。
他們將我和昏迷的安兒一起塞進竹編的豬籠里,籠子狹小,我的膝蓋被硌得生疼。
安兒的小臉慘白,額頭上的血跡已經(jīng)凝固。
我徒勞地用袖子去擦,卻只讓那張小臉更臟了。
“準備沉塘!”謝榮冷酷地下令。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一個穿著宮中服飾的侍衛(wèi)滾鞍下馬,滿臉驚慌:“殿下!不好了!皇上又失蹤了!”
現(xiàn)場頓時一片嘩然。
蕭齊和謝榮對視一眼,臉色驟變。
“怎么回事?父皇不是答應(yīng)過不再亂跑嗎?”蕭齊厲聲質(zhì)問。
“回殿下,皇上說要去城郊白馬寺祈福,結(jié)果半路……就不見了……”侍衛(wèi)跪在地上直發(fā)抖。
我蜷縮在豬籠里,聽著這荒謬的對話。
這一路回京,我確實聽說了不少關(guān)于當今圣上的傳聞。
據(jù)說自從他青梅竹馬的心上人離宮后,這位帝王就一蹶不振,整日醉心佛法,甚至常常微服出巡,說是要尋找他的白月光。
“走,立刻進宮!”蕭齊翻身上馬,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勒馬回頭。
他看向柳如蘊的眼神瞬間柔和下來:“蘊兒,你且等等?!?/p>
他伸手輕撫柳如蘊的臉頰:“待我稟明父皇,一定與這賤婦退婚,娶你為妻?!?/p>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進我心里。
我望著蕭齊那張曾經(jīng)讓我魂牽夢縈的臉,如今只剩下陌生與冰冷。
“殿下……”柳如蘊故作嬌羞地低下頭,卻在蕭齊看不見的角度沖我露出勝利的冷笑。
馬蹄聲漸遠,我望著蕭齊遠去的背影,眼淚終于無聲滑落。
五年的生死掙扎,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結(jié)局。
柳如蘊得意洋洋地走到豬籠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表姐,你聽見了吧?蕭齊哥哥心里只有我?!?/p>
“你啊,早就該死在邊關(guān)了,何必回來礙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