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聲響徹大樓時,江夢在化妝間涂我送的口紅。
這是她唯一留下的一支。
她總說我不會選顏色,就算選對了,也會因為是我送的而嫌棄。
她把琥珀項鏈纏在麥克風上,全網(wǎng)直播唱《啞火》最后一遍。
副歌突然插入秦楓吸毒音頻,服務器瞬間癱瘓。
“爽嗎?”
她踢翻撲來的保鏢,高跟鞋扎進對方大腿。
“你給他注射的毒品——”
血濺在直播鏡頭。
“我在你酒柜里全找到了!”
直播中斷的雪花屏映在江夢眼底,像極了陸譯咳在地里的血。
全網(wǎng)熱搜爆了十七個詞條,#秦氏唱片涉毒#后面跟著紫黑色的“爆”字。
秦氏集團股票開盤跌停時,江夢正被經(jīng)偵支隊帶走。
她赤腳踩過滿地的訴訟文件,那支老式錄音筆從她內(nèi)衣夾層滑落。
“2019年3月6日,秦楓用江夢賬戶轉(zhuǎn)移贓款八千萬。”
沙啞的機械音回蕩在審訊室,混著她手腕電子鐐銬的電流聲。
法庭宣判那天暴雨傾盆,江夢穿著我喜歡的白色裙子出庭。
旁聽席砸來的雞蛋黏在額角,她盯著原告席上我的遺照笑。
“你看,他們終于聽見了?!?/p>
出獄后的江夢蜷縮在我們曾經(jīng)的琴房。
霉變的琴鍵上堆著法院查封單,她抱著我燒剩的助聽器殘骸直播唱歌。觀看人數(shù)從千萬跌到個位數(shù),屏幕里飄過最后一條彈幕。
“殺人犯還裝深情?”
江夢把銀行卡拍在弟弟門前就走了。
卡背面貼著便簽,雨水泡爛了字跡。
“密碼是你哥生日?!?/p>
網(wǎng)上的罵聲鋪天蓋地。
“殺人犯!”“炒作狗!”
江夢蜷在琴房地板上刷評論,抗癌藥混著威士忌往下灌。
屏幕突然彈出秦楓入獄新聞,她笑出眼淚,笑著笑著開始干嘔。
吐出來的全是血。
舊貨市場收了她最后一把吉他。
老板剔著牙冷笑:“過氣明星的東西,晦氣!”
她攥著皺巴巴的鈔票買了兩瓶安眠藥,塑料袋掛在手腕上晃啊晃。
就像那年我給她編的幸運手鏈。
平安夜那晚她去了墓園。
我的墓碑前堆滿黑粉寄的刀片,她徒手扒開凍土,指甲縫里全是血泥。琥珀吊墜突然斷裂,干枯的雛菊碎在雪地里。
她抓起花瓣往嘴里塞,混著雪咽下去。
“陸譯,你回來罵我啊……”
江夢走了,離開了城市,去了沒人知道她的山區(qū)。
山區(qū)的雪化了江夢半截褲腿。
聾啞學校的鋼琴缺了三個鍵,她用口紅在琴蓋上寫。
“降E調(diào)要輕些。”
寫完才想起這里的孩子聽不見。
有個男孩總蹲在琴凳旁。
江夢比畫著教他認譜,他忽然抓住她手腕,冰涼的觸感讓她打翻水杯。熱氣蒸得舊琴譜卷邊,露出我當年畫的卡通小人。
她在宿舍窗臺養(yǎng)了盆小雛菊。
夜里咳血時,總把花瓣按在雛菊重塑的吊墜上。
孩子們送的手工賀卡堆在墻角,最上面那張畫著穿白大褂的男人。
耳后有顆歪歪扭扭的紅點。
有不死心的粉絲追到了這里,看到江夢過得不好。
捐錢給學校換了新鋼琴。
校長把廢舊鋼琴挪到后山那天,江夢發(fā)了瘋似的護著不讓動。
螺絲刀扎進掌心時,她終于找到琴箱內(nèi)壁的刻字。
“JN&LC2013”
這臺舊鋼琴是我買的那臺,如今刻字被蟲蛀得只剩半個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