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看著那幾枚可憐的銅錢,眼淚終于忍不住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二十文!
在京城,這二十文錢估摸只夠吃上兩碗陽春面!
怎么能支撐得了主仆兩人半個月的開銷?
沒錢了...
這個認知深深刺痛了他這位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金牌殺手的自尊心。
他自從出道以來,雖說小命一直不穩(wěn),可銀行卡余額卻是一直直穩(wěn)穩(wěn)保留在九位數(shù)以上。
沒錢這種事,怎么能出現(xiàn)他身上...
簡直可笑!容忍不了一點??!
“二十文……”
謝青衍低語,聲音極輕。
他指尖一彈,那枚銅錢在空中劃過一道短促的弧線,被他穩(wěn)穩(wěn)攥回掌心。
該‘干活’了!
奢華的肖府花廳內(nèi),珍饈滿桌。
段宏正垂眸向裴燼夜稟告著。
“已經(jīng)按照王爺吩咐,將賀小將軍調(diào)去剿匪了。”
然而,端坐主位的裴燼夜只微微頷首。
隨意掃了一眼面前那些精美的菜肴,眼中沒有絲毫食欲。
修長的手指拈起象牙筷,撥弄了一下碟中一塊晶瑩的鮑脯,隨即“嗒”一聲輕響,將筷子擱在了桌上。
“撤了吧?!?/p>
裴燼夜的聲音不高,卻滿是冷意。
段宏心頭一緊,立刻躬身揮手,示意小廝們迅速上前,麻利地將未動的席面撤下。
他看著自家王爺那陰沉的臉色,硬著頭皮上前一步,抱拳試探道。
“王爺可是覺得這肖府暑氣太重,擾了胃口?不若…還是移駕回王府?王府的……”
“不必?!?/p>
裴燼夜冷冷打斷,視線時不時往庭院外看去。
他巴巴在肖家等了兩日,也不見某人上門。
畢竟某人當(dāng)日信誓旦旦地說,過幾日便帶著定親信物,親自上門的...
這幾天他住在肖府,連門都沒出過,就是擔(dān)心謝青衍若是上門了會找不到自己。
誰知...一連幾日,連個鬼影都沒看到。
裴燼夜越想越氣,忽然抬眸看向段宏。
那冰冷的視線,讓這位心腹瞬間感到脊背發(fā)涼。
“本王吩咐你送去的東西呢?可送到了?”
他問的是那幾匹千金難求的雪鍛,那是他重生后特意為謝青衍尋來的。
段宏只覺得頭皮一炸,冷汗瞬間浸濕了內(nèi)衫。
他單膝跪地,頭垂得很低。
“屬下該死!請王爺責(zé)罰!府中庫房的那幾匹雪緞...被...被太妃娘娘派人取走了!”
段宏說到這里,又趕忙補了一句。
“屬下已命人快馬加鞭趕赴江南重新采買!最遲明日傍晚,定能送到謝府!”
“母妃?”
裴燼夜的眉頭驟然緊鎖。
“她不是向來嫌淺色寡淡?怎么會拿雪緞?”
段宏喉頭滾動了一下,艱難地咽了咽唾沫。
躊躇半晌才鼓起勇氣開口道。
“回王爺...太妃娘娘...是以您的名義...將雪緞...賞給了丞相府的嫡小姐蕭令儀?!?/p>
“蕭、令、儀?”
裴燼夜猛地站起身,周身忽然迸發(fā)出一股的強烈殺氣。
“她還沒死心?”
裴燼夜的聲音陡然拔,言語中滿是厭惡!
段宏的頭垂得更低了,他當(dāng)然知道王爺為何會忽然暴怒。
當(dāng)年蕭令儀及笄宴上,那場驚天動地的“非君不嫁”宣言。
以及丞相夫人與太妃的聯(lián)手對王爺施壓,直接觸到了王爺?shù)哪骥[!
王爺寧愿永駐邊疆,也不愿沾上這樁被強塞的婚事。
即使王爺離京數(shù)年,那位蕭小姐都成了老姑娘了,依舊如同附骨之蛆,借著太妃的勢,對王爺糾纏不休!
若非王爺此次回京后,直接下了死命令嚴禁蕭令儀踏入王府半步,只怕王府的門檻都要被她踏平了!
“屬下...屬下不知...”
段宏的聲音有些顫抖。
“呵!既然她這么閑,那就給她找點事做...”
裴燼夜冷嗤一聲,隨后扯出一個饒有意味的笑。
不過幾日,京城里關(guān)于丞相府嫡小姐的離奇?zhèn)髀劚闵鯂虊m上。
蕭令儀盛裝赴詩會,剛出院子中庭。
院中二樓,婆子手中盛滿滾燙雞湯的砂鍋蓋,離奇崩飛,整鍋熱湯澆了蕭令儀滿頭!
最后雪緞衣服被毀,蕭令儀狼狽尖叫,詩會泡了湯。
后蕭令儀去后花園賞花。
花叢突現(xiàn)野蜂群,仿佛認準(zhǔn)了她狂蟄不止,最后落得滿臉包,根本無法見人。
更邪門的是,就連日常請安時都能平地驚摔!
發(fā)間珍愛的金鑲玉步搖,竟直接脫落撞在石頭上,當(dāng)場玉碎金斷。
樁樁件件,離奇得有些詭異,且只沖著她一人而去。
丞相夫人心驚膽戰(zhàn),認定自己女兒惹上了“不干凈的東西”。
唯恐禍及家門,再不敢耽擱,次日一早便強拉著哭哭啼啼的蕭令儀,匆匆離京,避往山上的青靈寺驅(qū)邪祈福去了。
【淮陰侯府】
夜色如墨,書房內(nèi),昏黃的燭火不安地跳動著,將江折玉那張陰云密布的臉,映照得忽明忽暗。
明明是盛夏時節(jié),這間書房卻冰冷刺骨。
幾日來,這里的氣壓低得嚇人,伺候的下人寧愿去干最臟最累的活,也絕不想踏進這里半步。
江元幾乎是屏著呼吸,用最輕柔的動作將一盞新沏的熱茶,替換掉桌上那杯早已涼透的。
茶盞與桌面接觸的細微聲響,在這死寂的空間里都顯得格外刺耳。
“他還沒來?”
江折玉的聲音有些低沉。
問話時他并沒有抬頭,目光依舊停留在攤開的書頁上,可那頁紙,已經(jīng)整整一個時辰未曾翻動過。
江元心頭一沉,他自然知道自家世子話里這個‘他’指的是誰,隨后帶著一絲顫抖回道。
“回...回世子爺,謝公子...尚...未...登門?!?/p>
雖說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卻還是讓江折玉捏著書頁邊緣的指節(jié)驟然泛白,手背青筋隱隱暴起。
他猛地合上書冊,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
該死的,這都幾日了,他居然還沒來跟自己認錯!
江折玉胸口的那股無名火越燒越旺。
“江元!”
江折玉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滿腔戾氣。
“去!把今日當(dāng)值的門房都給本世子提過來!一個都不準(zhǔn)少!”
江元不敢耽擱,幾乎連滾爬地沖了出去。
世子爺這是懷疑門房的人陽奉陰違,故意刁難謝家那哥兒,把人攔在外面了!
這念頭讓江元也覺得有可能,畢竟以前門房的人得了主子默許,確實沒少給謝青衍臉色看。
很快,兩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門房被帶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身形止不住的顫抖。
“奴才叩見...世子爺!”